三十九
次日早上,杨晓玥把薛莉烨带到校车接站点,目送校车远去了之后,才转过身,急忙向自己外甥李旺所租的房子走去。
到了那里,杨晓玥见外甥坐上了摩托车,正发动着。突然,他抬起了头,看见了自己,叫道:“舅妈早。”
“外甥,你能不能今天不去上班。”杨晓玥说道,“帮我去买一下票,好吗?”
李旺诧异地看着杨晓玥。
杨晓玥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你舅舅住院了,没有人照看他。”说着,一面用手去擦她那不经意流出的眼泪。
李旺关掉引擎,从车上胯下,机械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向一栋墙角走去。
约过了五分钟,李旺才向杨晓玥走来,一面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到杨晓玥的身边,说道:“好了。我现在去帮你买票。”
“给。”杨晓玥掏出一张身份证和两百块钱递了过去,说道。
李旺接过钱和身份证,并把它们放进口袋,说道:“你在家里等好了。”说完,重新跨上摩托车,发动引擎。
杨晓玥见他驶去,便向自己家里走去,到了家,倒在床上,低声地哭泣,不知哭了多久,便朦胧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晓玥就被一阵阵似近似远的敲门声和叫喊声吵醒。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之后,那急促的叫喊声听得更加清楚。
“来了——来了。”杨晓玥生气地回应道,一面走了出来;开了门,见李旺站在面前,便问道,“买到了吗?”
“没有。只有十月三号的票。”
“你买了没?”
“没。”李旺看了看四周,问道,“你还没吃午饭吗?”
“几点?”
“已经下午了。”说完,李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道,“下午两点一刻。”
“你吃了没?”杨晓玥恍然大悟,问道。
“早就吃了。”
“你等下再帮我去看看,如果是十月三号的票,你顺便也买一张儿童票。”
······
十月十日。早上九点左右,杨晓玥正拨着橘子,一名护士突然出现在房门口,盲目地问道:“薛宝光的家属在吗?”
“我是。”
“潘主任,叫你去一趟。”
杨晓玥吧拨好的橘子递给薛宝光,起身,走出病房,跟着护士来到医生办公室里,潘成见到杨晓玥,示意她坐下。杨晓玥坐下后,潘成很和蔼地对杨晓玥说:“你丈夫的病可能是癌症晚期。并且是晚期中最严重的。”
“不会吧!”
“根据我们行医多年的经验,他的病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潘成又建议道,“你亲人,在远处工作的,最好叫他们回来。”
“那么能治麽?”
“手术是不能动了,化疗是可以的。”
杨晓玥麻木了一阵,问道:“化疗能治好吗?”
“不能,只能延长生命而已。”
“他还有多少时日?”
“三个月。到了最后,是十分的痛苦。”
“请你们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杨晓玥起身后,恳求道。
“你放心。”
“谢谢。”随后,杨晓玥从办公室出来,让人窒息地悲伤涌上心头,瞬间,眼眶也蓄满了泪水,觉得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
“医生找你干嘛?”薛宝光见杨晓玥进来,问道。
“没什么。”说着,杨晓玥向他病床走去,也不敢用正眼去看他,只是低着头,心中自我埋怨道:“你为什么不能伪装好点!”
“面具,只有那些在社会上身经百战的人才有,才能伪装的如此完善;而我只是一名柔弱女人,这么能有“大师”一般的武艺呢?”杨晓玥又自我安慰道。
一时,心中地悲伤如水库的水位一样,将要升至脸庞上,杨晓玥连忙说道:“我出去一下。”
“嗯。”
走出病房后,杨晓玥面色瞬间暗了下来,一种想哭的感觉从胃里翻滚了上来,停留不过几秒,又把它按了下去,就像初春地新芽一样,刚刚露出,又被大雪给埋没。
这样来来回回几十次,杨晓玥才来到江边的一块大石上。虽说太阳高照,躲在大树下面的大石头依旧还是冰冷。
杨晓玥坐下,终于压制不住心中地悲伤,爆发了出来,低声的哭了起来。
杨晓玥收住哭泣,已过去半个小时,站起身来,就往医院里走,一面又打电话给薛伟光。
十月十三日。
下午三点时分,一名伤痕累累的病人被护士们推道病房门口,其中一位护士来到薛宝光病床旁边,对杨晓玥说道:“你们怎么还没离开。那边的病床不是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接到你们的通知。”
“发生了什么事情?”薛宝光连忙问道。
“你还没告诉他吗?”护士疑惑地问杨晓玥,随后面对薛宝光,略微生气地说道,“你现在的病情已经上升到癌症晚期,癌细胞都已经扩散,动手术已经是不行了,只能化疗。我们已经在前天就跟你妻子说了。没想到····”
杨晓玥再也听不下去,偷偷地逃出了病房,来到电梯旁,透过橱窗,望着地面上正川流不息的人群,眼泪偷偷地从皮肤内渗了出来,心中埋怨道:“要不是,你们放假七天,他也不会从早期演化至晚期,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想到这里,她开始咬起自己的嘴唇来,“如今,他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你们又来气他,····”这样想着,眼里又蓄满眼眶。
一时,杨晓玥自觉出来许久,便暗暗地拭干眼泪,重新回到薛宝光所住的病房。
薛宝光被薛伟光扶着,正从床上下来,嘴里还唠叨着气愤的话,一时望见了杨晓玥,喊道:“晓玥,你去办出院手续,我们不住院了!”
杨晓玥的视线又模糊起来。薛宝光在伟光的扶持之下,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而护士们也忙着换上新的床被和床单,把另一个病人放了上去。
出了院,先在医院旁边找到一家饭店。吃过午饭,杨晓玥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拿着手机看了看,便走道离薛宝光数十步的地方,按下接听键,机械地把手机移到耳边,说道:“嗨喽,李旺。”
“舅舅,好一点没?”
“没有。”说着,杨晓玥看了薛宝光一眼,转了回去,又继续说道,“他的病已演变成癌症晚期,医生说不能动手术了,只能化疗。”
“千万不能化疗。那只是在消钱而已。”
“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们刚离开医院,正准备回家。”
“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说着,便低声地抽泣起来。
李旺安慰了一番,便诧异地说道:“我们去的时候,病例单上明明写着时癌症早期,怎么短短的七天,就变成了癌症晚期呢?”又夹着怒气说道,“都是那国庆假期惹得祸!”
“莉烨,怎么样?”杨晓玥问道。
“不用担心。她在这里很好。”
“今年,你回家过年的吧?”
“不回,”李旺问道,“有事吗?”
“我想让把薛莉烨带回来。”
“这个我会的。”李旺说道,“我要上班去了。再见。”
“嗯。”杨晓玥挂上电话,重新走到薛宝光的身边时,见薛伟光站在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旁,正招呼着我们过去。
三个月过后。
一天下午,杨晓玥从厨房捧出茶点,为文红萍倒满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又拿着一碟糖果塞了过去。此时,薛宝光突然说道:“好热。”语气比回来之时显得微弱了许多。
“吃糖。”杨晓玥对文红萍说完,便起身向躺在沙滩椅上的薛宝光走去,把盖在他身上的棉毯抽去并拿回卧房。
瞬间,杨晓玥出来,向文红萍的茶杯倒满,随即坐下,吃着点心,与文红萍攀谈起来。
一时,文红萍正跟杨晓玥说话,突然一句响亮而清脆的叫喊声从后背传了过来,叫道:“妈妈,我回来了。”
文红萍连忙向她望了一眼,回过头来,对杨晓玥说道:“是薛莉烨吧?”
“嗯。”说完,对薛莉烨说道,“快把书包放进去。”
“她真漂亮。”文红萍目送薛莉烨消失在大门里后,说道。
“谢谢。”话刚落,薛莉烨走了出来,向糖果盘抓了一把糖。
“快叫伯母?”杨晓玥对薛莉烨说道。
薛莉烨不理。
“你这孩子——”杨晓玥埋怨道。
“没关系。”文红萍说完,便向薛莉烨问道,“是谁带你回来的?”
“叫艾文学的老哥。”薛莉烨说道。
文红萍跟杨晓玥又说了一会子的话,才告辞离去。
到了家中,见大门紧闭,但未上锁;文红萍推门而进,向艾文学的卧房走去,见他的行李箱靠墙放着,床上依旧是艾文学出去后整理的样子;于是又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见艾文学和衣躺在床上,熟睡着。
文红萍重新回到艾文学的卧房里,铺好床单和床被后,便到厨房里,用柴木生起灶火,煮起了饭菜。
一时,煮好饭菜,文红萍对艾大元说道:“去叫文学出来吃饭。”艾大元答应自去。
文红萍摆好桌子和碗筷后,见艾大元走了进来,但未见艾文跟随其后,便问道:“他呢?”
“后面。”话刚落,艾文学双手揉着太阳穴,跄跄踉踉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向挂有洗脸毛巾的墙边走去。
一时,洗脸已毕,便从餐桌上拿起空饭碗去盛饭。刚吃了一口,就听见文红萍问道:“出去了一年,有没有找到女朋女啊?”
“没有。”
“那薛莉烨,怎么样?”
艾文学听了,连忙放下碗筷,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她才十一岁,也太小了些吧!”艾大元插嘴道。
“现在,除了她,那个还处在单身?!”文红萍反问艾大元后,又诉苦地说道,“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人,早已做上奶奶呢!他们还没读你那么多的书,就有女人、房子和车子。”突然想想到薛宝光的病情,伤心地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还能活多久!那天还不一定就死了。”
“噫——!你说的越来越过火了。”艾大元生起气来,说道。
“你别把你儿子贬得一文不值!”艾文学也生起气来,怒喊道,“不妨告诉你,我那古筝的事情,已有了回复,周董说明年春季过来。如果得到他认同的话,他就在这里开一个分厂,到时候,你儿子我就可能是老板!”
“你别吹大话呢?你吹起给谁听。”
“真的?”艾大元问道。
“嗯。”艾文学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
“我们这些乱砍乱伐,如今众人为了致富,纷纷地向外卖木头。我们是不是先向那些人把那些树木买过来。”
“嗯。可是我们没钱啊!”
“贷款!”艾文学说道,“现在可以用地契抵押贷款,能贷到30至80万。”
艾母听说要贷款,连忙反对,对着艾文学大声叫道:“不行!你知道了么?你读大学时所贷的款,我们省吃俭用了多久,才把你贷的款还尽。你爸五十多岁了,还在工地上做事。有一次,还在从工地上摔了下来,回家养了两个多月!这些,我都没怎么告诉你?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他,我们不跟他合作!”
“都这么晚了,明天再打电话也不迟。”艾大元说道,“去睡吧!”、
“你考虑一下吧!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艾文学说道。
文红萍和艾大元来到卧房,连忙把房门用门栓拴好,从挨近门窗附近的墙上取下钥匙,打开木箱的锁,掏出了一本封面已经脱落的本子,看了一下,便用一只手撑起木箱的衣服,用另外的一只手把这本册子塞进木箱的最低层,然后把衣服压住,锁上了木箱,把钥匙顺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艾大元睡在床上,说道:“当真要这样做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恩。”艾母边说边脱了衣服,上了床。
第二日。艾文学吃完午饭,便跟周董打了个电话。彩铃响了三遍,才被人接听。
“请问,你是谁?”
“周董,是我,小艾。”
“我不认识你!”
“就是上个月,你打电话说要看了我的古筝后,说要买我的产品的那个小艾。”艾文学连忙提示道。
“哦!对不起啊!我一时忙,就忘了,还以为你放弃呢!”说完,周董连忙问道,“考虑的怎么样啦?”
“我跟我父母商量了,他们不同意。”语气显得无比地无奈。
“这么好的事情,你在跟他们好好说说。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啊?”
“我们没有钱!”
“不要紧,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建厂房和买机器的钱,我都提供。”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们村的人,现在靠卖树致富,所以先用钱阻止他们卖给别人。”
“你说的不错,你先跟你们村子的人通通气,过完年,我会尽量早腾出时间去的。不说了,我要开会去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转眼至腊月二十七晚上。文红萍吃了一口饭,对艾大元说道:“听说薛宝光现在都已经不能起床了,我们去看看吧?”
“好。”
“你也去看看!毕竟今年年初,是他介绍了工作给你。”文红萍见艾文学没吱声,对艾文学怒道。
“我才不去呢。”
一时,晚饭完毕。文红萍走向卧房里,在柜子里面翻出一包糖和一箱牛奶,又从枕头下找到手电筒就向大门走去;来到了大门,见艾大元立在门边等待,便把糖和牛奶递给艾大元,而自己用嘴巴咬住手电,双手把大门关好,又把锁扣上,就满意地离开了。
到了杨晓玥的住宅前,文红萍叫道:“杨晓玥···,你在家吗?”
“在。”大喊了一声后,杨晓玥对薛莉烨说道,“快去开门。”
“哎!”薛莉烨应了,自去。
不一时,艾大元提着糖和牛奶跟在文红萍后面,在薛莉烨的“带领”下,来到卧房。杨晓玥看见艾大元手中的东西,连忙说道:“来探望就探望,怎么还带东西过来。”说着,一面接过艾大元地过来的糖和牛奶,随后向存放糖果的柜子走去。
“最近怎么样?”文红萍问道。
“连粥读吃不下,每晚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我们已经陪了三个通宵了。”说着,杨晓玥打开柜盖,把糖和牛奶放进柜子里后,拿出一碟糖果,便重新盖上柜盖,又叫道,“莉烨,你去厨房拿茶杯和有花的保温瓶过来。只有那一个保温瓶装有茶水。”
薛莉烨自去后,杨晓玥对艾大元他们说道:“过来坐。”
“好。”艾大元和文红萍来到茶点桌旁,刚一坐下,立即从床上传来撕痛般地叫声。
杨晓玥慌张地从凳子上站起,奔向薛宝光的身边。文红萍被杨晓玥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向床边望去,见薛宝光不停地撕痛般地叫喊着,一面身子又不停地翻来覆去,力气大地杨晓玥压都压不住。
文红萍连忙叫道:“大元,你去帮帮她。”说着,站起身来,向床边走去,见薛宝光咬牙切齿地忍住痛楚,但还是难以忍住,叫出撕痛般的叫喊声,不自觉地流下眼泪来。
在艾大元和杨晓玥共同努力十几分钟后,薛宝光才减掉痛楚。杨晓玥已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说道:“过来喝茶。”
“嗯。”文红萍刚想走,便听到薛宝光,说道:
“晓玥,去找一瓶农药,倒上一杯给我吧!象这样生不如死度过死前的几天,倒还不如···那样痛快。”
杨晓玥听了,用手捂住脸,低声地哭泣起来。
“宝光,你千万不要这样想;现在薛莉烨只是个孩子,如果你——,那她们该怎么办?”文红萍用哀伤的语调,安慰道;随后又走到杨晓玥身边,安慰起杨晓玥来。
到了晚上十二点,艾大元他们才从杨晓玥家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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