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约过了三日，阮闽君他们身上的钱已用完，就连吃早餐的钱都拿不出了（虽说软秋枫给阮闽君他们的那一百元，早已在无聊时候用在网吧里呢），只能把上个晚上遗留下来的剩菜剩饭炒成炒饭来充饥，有时没有剩菜剩饭，便就饿肚子。这样连续过了两日，赵雯欣察觉了，便问阮闽君：“是不是没有钱了？”

        阮闽君不好意思回答，便不言。

        “你老爸给你的一百元，才用了几天就用完了！”赵雯欣抱怨道，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百元递给阮闽君，说，“给。节省一点了（这句命令的语气）！”

        阮闽君很不情愿地接过。等赵雯欣离开后，艾文学便把埋藏许久的想法对阮闽君说：“你去问问你父亲，看哪里有招聘的厂。”

        晚饭时分，阮闽君对阮秋枫说：“我们要找工作？”

        阮秋枫看了看阮闽君，喝了一口酒后，笑着说：“你说这话很好笑哎！你们找工作跟我讲什么，我又不是老板。再说，县里的工厂很多，你们可以自己也可以找的。”

        阮闽君回答说：“我们找不到！”

        “你们可是读了高中的人呢！连工作都找不着？真可笑。”阮秋枫蔑视着说。

        “其实，我们来的第二天就找过，都不合适。”艾文学说。

        赵雯欣插嘴，对阮秋枫说：“你也别怪他们，他们刚来到城市，路都不知道怎么走，所以他们找不到工作也正常。明天，你就休息一天，带着他们到那些工厂集聚地逛逛。”

        饭毕，电视依旧被阮秋枫操控着，抗日战争类型的电视出现在电视屏幕显示着，阮闽君和艾文学懒散的看着：

        在一条喧闹的街上，一位身穿日本服装的妇女疲惫的走着，一时来到日本的大本营，于是上前打探她的丈夫音讯，俄间来到一名守卫兵前，还没开口询问，便被他强制抓住。其他四名的守卫连忙也过来帮忙，随着电视屏幕一黑，他们拖着她来到一间房门前，架着她的那两位守卫兵各自一脚把门踢开。进了房间后，他们把她上前一推——与此同时，后面的三人已经关上了门——各自连忙解开了军装，露出白色的寸衫，随后又把裤子脱了个精光，带着兽性般的笑声开始向她面前跑去。她一面大声的求救，一面极力地摆脱他们的魔爪。不到半分钟，他们就抓住了她，一些人开始猛撕她的衣裳；另一些人给她掌脸，一直到她那撕声裂肺地恳求声没有含有求救信号才停止。”

        看到这里，阮闽君心中一热，便害羞起来，连忙闭上了眼睛，却不敢捂住耳朵，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奇怪的举动。于是只能任由那些淫言浪语如潮水般冲刺耳膜。俄间，忽然听见艾文学叫自己，便睁眼转向他，问：“你说什么？”

        “我们睡觉去。”

        阮闽君听了，如见救星一般，便答应他，随后站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有触碰到电视的屏幕，看见一名穿着完好无损地将军向一个角落走去，忽然一个头发蓬乱，嘴角两边呈清淤色，上半身只被几条稀碎的碎布遮住的，下半身光着，大腿之间有白色液体流出，还带着血色的妇女在那里缩成一团。阮闽君连忙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后面便传来那将军的咆哮声：“混蛋！我的妻子你们也敢——”紧接着传来几声枪声。。。。。。

        次日早上，阮闽君他们依旧八点起床。艾文学率先来到阮秋枫的房间的窗户边，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电视的战斗声。艾文学推门而进，见餐桌上放着两份热腾腾的早餐，本能地用右手弄了弄装着早餐的塑料袋，看见两三块扇形状的烧饼；随后把目光转向挂在墙面上的一个装有牙刷牙膏的塑料瓶上，依次拿出牙刷牙膏后，便漱口而去；刚把牙刷往口腔送，看见阮闽君从自己身旁经过。

        阮闽君进了房间，好奇地用手弄了弄装有早餐的塑料袋，见是烧饼，便往阮秋枫的卧房走去，见他半躺着床上看电视。

        一时，阮闽君他们吃了早餐，又陪着阮秋枫看了一集抗战的电视。阮秋枫才从床上下来，把他的那套半新半旧的黑色的西装从衣服堆里翻出，穿在自己的身上；随后又从床底下找出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像是很久都没有穿了，上面布满了飞尘。阮秋枫从床脚下掏出鞋油和鞋刷，仔细地把皮鞋擦得亮晶晶的。

        约九点四十，阮秋枫把车子推了出来，锁好了门。阮闽君他们坐上了那辆破旧的电动车，蜗牛般的速度向经济开发区驶去。

        行驶了好长一会儿后，终于到了开发区。一家又一家工厂——有的在门前贴着招聘告示，有的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有的因工作不合适自身而被阮闽君他们抛弃，有的因公司招聘已满为由而被公司不待见。

        最终来到最后一家工厂门口前，阮闽君他们下了车，来到门旁，门边依旧有招聘的告示。阮秋枫把车停好，走了过来，看了看告示，对身边的阮闽君和艾文学说：“这家总该合你们的心意吧！即使不合你们的心意，你们就自己去找吧！”

        阮秋枫见阮闽君他们点了点头，便带着他们向公司的大门走去。

        这公司只有一个门口，紧接着门口的是门卫室，门卫室是间面积极少的正四方形，从窗户看去里面坐着一位约50岁的老男人，头发黑亮，脸颊布满了皱纹，像是刚刚地震过的地方一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制服。

        “你们有什么事么？”说着，那老人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来到自动门旁，阮闽君他们这才看到他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装裤，脚踏着一双黑色的皮鞋。

        阮秋枫说：“想在这里找份工作。你们这里还招工么？”说毕，看见自动门开始缓缓地打开，阮秋枫他们快速地走了进去，来到那位老人面前。阮秋枫很礼貌的递出一支烟。

        “招工！”说着，老人接过，随后领着他们走进门卫室。

        刚走进的阮闽君，好奇地仔细看了一遍，门卫室的后面还有一扇门，从门的视野中还可以看见一台电视机和一张床的床尾。

        老人说，“你们坐。”

        阮秋枫三人坐下。老人就问阮秋枫：“是。你们三个吗？”

        “不是。是他们两个。”阮秋枫指着阮闽君他们俩说，随后笑着说，“我有工作了。”

        “你在哪里公司工作？做什么工作的？”

        “我没在公司里工作，在工地上涂这个。”阮秋枫指着白色的墙壁说。

        阮闽君和艾文学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听着他们谈话。

        “那个的工资很高的。”

        “比起在公司里要高点。”阮闽君谦虚道。

        “那个很累的。”

        “恩。所以我才不让他们跟我做那活。”

        “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吗？”

        “不是，这位才是我的孩子。”阮秋枫指着阮闽君说，“旁边的是我孩子的同学。”

        老人指着阮闽君他们对阮秋枫问，“他们刚从学校里出来？”

        “嗯···嗯，所以要我带他们来找工作。他们太腼腆、太害羞了。”

        “来到社会，像他们这样不好。”

        阮秋枫对阮闽君他们说：“你们听见这位爷爷说的话了吗？！”随后又问那位老男人，“工厂的工资怎么算的？”

        “一个月两千。”

        “计时还是计件？”

        “计时。”

        “一天做多少时间？”

        “十二个小时。”

        “那他们明天来报名，好么？”

        “行。”

        “。。。。。”

        阮秋枫他们出了厂门，坐上电动车向家里的方向驶去，到了家，阮秋枫打开电视，半躺在床上，把目光又投入到抗战电视剧里面。阮闽君和艾文学都愤愤不平的抱怨着，因为他们想不通国家规定是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怎么到了工厂就变成十二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和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电视剧。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五点，阮秋枫重新坐上他的破旧的电动车，向菜市场驶去。

        到了晚上七点，赵雯欣才下班回家，阮闽君他们正吃着饭，看见赵雯欣回来。阮秋枫说：“你回来。快吃饭吧！”阮闽君也叫了一声：“妈，你回来了。”

        赵雯欣放下保温瓶，一边问：“怎么样？找到工作没？”

        “找到了。”阮闽君回答。

        “多少钱一个月啊？”赵雯欣一手端着饭，一手拿着凳子走来。

        “一个月两千。”

        “计时还是计件？”

        “计时。”

        “一天做多少时间？”

        “十二个小时。”

        ······

        第二天早上，阮闽君他们在手机中设置的闹钟还没有响，他们便睡醒了，兴奋地睡不着觉，便开始起床。他们来到隔壁，见阮秋枫一人依旧睡在床上，还没出去。阮闽君便好奇地问：“爸，你怎么没去上班？”

        阮秋枫埋怨道：“现在才七点，你们起这么早干啥？厂里八点钟才上班，这里离那里又不远，你们七点半起床都没问题。”

        阮闽君他们没有理会。

        阮闽君和艾文学他们洗漱过后，就开始向他们的工厂前进。到了那家厂门口时，果然如阮秋枫所说，他们来早了。厂门还是紧闭着。阮闽君把耳朵塞上耳机，用手机播放着音乐，让自己沉醉在卓依婷甜蜜的歌声里，偶尔也跟着哼了几句；而艾文学时而望了望天空，时而望了望四周，最后把目光停放在这厂门口上——门口和门卫室的中间是小门。这小门通常是为那些走路进来或出去的人准备的。小门的左边是大门，那大门有一个自动的门。夹在这两扇门之间的柱子挂着一张铁牌，铁牌上面写着“县重点保护企业”几个黑体大字。下面又写了“县公安宣”几个小字，县公安宣下面也些着跟“县公安宣”字体大小一样的日期。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

        突然间一阵微风从艾文学和阮闽君身边吹过，让艾文学和阮闽君颤抖了一下。阮闽君他们这才望见昨日跟父亲谈话的老头，他正拿着一根竹扫帚在门口里面扫地。

        阮闽君向他大喊道：“杵爷爷！”杵老头停止扫地，目光闻声而去，一面说：“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在家里闲着没事，所以来得早些。”阮闽君说道，“杵爷爷，你怎么一起来就打扫卫生啊？”说毕，自动门已经缓缓地开启，阮闽君他们走进了公司并向那位老头走去。

        “····”杵老头来说，“昨天我和你爸说你不爱说话，怎么今天就变了个样了！”

        “现在社会，那个家庭的子女在他自己的老爸面前敢作声的。”阮闽君他们来到老人的身前，解释道。

        “也是哦！”杵老头想了想说，“你们到屋里去坐，我先把这卫生打扫一下。”

        一时，阮闽君看见他的身边多了一堆落叶，在他的行动下，这堆落叶变得越来越大，里面还混有极少的纸屑和果皮，在落叶里时隐时现，像一个正在玩捉迷藏的孩子。

        坐下没过多久，大门前就有些人陆陆续续进来。阮闽君他们要等的人，还未来。

        时间到了八点十分，一位约三十几岁身穿粉红色的女性走了进来，身高约有一米七几，瓜子脸，戴着一副粉红色框架眼镜，总体看上去，她是那么的端庄、高雅。杵老头叫住她。她靠近门卫室的窗口时，杵老头对他说：“这里有两个来找工作的。”随后又对阮闽君他们说：“你们跟着她去，就行了。”

        她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跟我来。”阮闽君他们向杵老头告了别，跟随着戴眼镜的女性来到人事楼的二楼办公室里，她坐下，先开始把公司的规章制度大致说了一下后，便问：“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阮闽君他们摇了摇头。随后她从她的文件夹中，抽出两张简历表来，说：“在这张纸上填写你们的姓名、身份证号码、手机号码和出生的省市几工作经验。”阮闽君他们填好了之后，她开始讲公司给的月薪。她确定阮闽君他们听清楚后，又说了一句：“跟我来。”

        随她下了楼，来到另一栋楼的第一层。第一层都是平车车间，车间里到处充满了缝纫机发出来的很刺耳的声音，有五走廊，六个小组，分别是a、b、c、d、e、f。而阮闽君被带到f组前面，她用韩红唱《山路十八湾》歌曲时候的嗓音叫道：“林家怡，我给你带人来了！”

        “几个？！”声音传来了，但不知道她人在那里，真是有点像《红楼梦》第三回“王熙凤出来的场景”——未见人而先闻声。

        “两个男的。”说毕，一位约三十五岁的女人正向阮闽君他们身边赶过来。她身材中等，穿着粉红色的厂服、深蓝色的牛仔裤和一双镶有两颗假宝石的高跟凉鞋。

        林家怡到阮闽君他们身边，对戴眼镜的女人问：“是他们两个？”

        “嗯。”随后戴眼镜的女人对阮闽君说，“这是你们的组长，她叫林家怡，记好了，她叫林家怡。之后她会安排你们的工作，有什么不懂的，你们要问她。知道了吗？！”

        “知道了。”阮闽君和艾文学一起小声地说。

        戴眼镜的女人走后，林家怡带着阮闽君他们，来到窗户边的两台缝纫机并排的旁边。林家怡坐在其中一台机器边的座位上，把阮闽君和艾文学叫到自己的身边，一边指着机器上的按钮，一边告诉阮闽君他们这些按钮的作用等等，随后向前面的员工借了几块不要的碎布，放在缝纫机上，不一会儿那块碎布就有了一条黑色的直线。然后林家怡站起身来，让阮闽君坐下，说：“就这样做。”

        阮闽君坐下，把另一块碎布放在机器上，随着缝纫机发出那隆隆的声音，也把那块碎布添加一条黑色的直线——这直线不是竖直的，而是斜直的。林组长看了看，就表扬阮闽君说：“你第一次做的不错。”

        阮闽君看了自己的成果，想：“这样也算不错，我真是无地自容。”等我在抬起头来时，林家怡带着艾文学走向另一台机器，也像教阮闽君一样的教艾文学。

        艾文学和阮闽君就这样学了一整天的机器。

        快到下班时间，林组长叫大家都停下，开个会议。会议的内容是：今天来了两个新手——艾文学和阮闽君，并让他们做自我介绍一下；今天又重新分配了打扫卫生的人员和把人员名单重头到尾念了一遍。

        到家已是晚上10：15，赵雯欣连忙问阮闽君他们第一天上班有怎么样感觉。阮闽君脸上露出笑容，说：“还好啦！”随后又把这一天上班的经历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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