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逃避的方式
祁青暮没有兴趣顶着寒冬落雪, 在有些热闹的街边跟顾屿回忆往事。
雪花片片,越落越大,白蒙蒙的一片几乎糊住了眼睛。祁青暮拉着顾屿走到一家店面的屋檐下, 店铺已经关门, 祁青暮和顾屿两个身穿正装气质非凡的男人站在屋檐下避雪,引来过路人的注目。
从牵住他开始,顾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呆站在原地, 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这场狗血的酒会抽走了一样。
祁青暮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在左边哈了哈热气, 快要冻僵的手指头有了知觉,伸向口袋准备拿电话。
“拜托郭金来接我们吧?现在这个天气打车很难。”
话音落下,街边突兀地响起一道鸣笛声。
祁青暮起先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依旧拉着顾屿站在屋檐下,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靠近, 就停在他们面前的街道上,鸣笛声又一次响起。
诧异地抬起头, 正巧看见驾驶座的窗户落下来, 露出里面一张熟悉帅气的脸。
“上车吧。”许晋刑似乎来了烟瘾,手指间夹着一根, 还没点燃。
祁青暮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酒会,我也参加了。”许晋刑微蹙眉头, 对敞开的窗口往车里灌风这件事很不满, 不耐烦地重复道:“快点上车。”
祁青暮没犹豫, 拉着顾屿坐上了副驾驶。
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似的, 而且在酒会上大放异彩的顾屿此时如同丢了魂, 许晋刑似笑非笑地扫了两人紧握的双手一眼, 哼了一声:“他现在生活不能自理了?”
“他的情况不太好。”祁青暮如实说道:“他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虽然是在跟许晋刑对话,可祁青暮的注意力全程放在顾屿身上。
看,自己和许晋刑光明正大地谈论他,对方都没什么反应。
“有过。”
出乎意料的是,许晋刑竟然真的回答了。
“以前也有过?”祁青暮追问道:“是受到打击之后,还是……”
“差不多。”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晋刑打断了,“是他母亲去世之后,他跟我闹了很久的脾气,被我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般待了两天才好。”
祁青暮皱起眉,忧心忡忡道:“这已经算是……”
精神……或者是心理上的疾病了。
“他自己不在意,别人也没有办法。”
许晋刑通过后视镜短暂观察了一下顾屿,他别开头,目光始终落在车窗外,眼神不聚焦,好像没有了思考一般。
祁青暮可不愿意放弃,“我会带他去看看的。”
许晋刑轻笑一声:“随你。”
许晋刑没有带他们回家,而是开车直奔许家。祁青暮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顾屿身上的,等他发现窗外的路十分陌生时,车子已经驶进了上山的小路,半山腰坐落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庄园,在雪夜中释放着温暖的光源。
“这是……”
“许家。”许晋刑不兜圈子,直言道:“顾屿需要休息,你们的那个小公寓早就被白家人光顾个遍了,今晚最好切断所有通讯,明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祁青暮心里有些不满,但是却无话反驳。
的确,如果顾屿依旧是这副状态,白家人联系不到他自然会找上门来,到时候独留他一个人应对那么一大家子极品,恐怕真的力不从心。
更何况事关人命,顾屿作为当事人的家属,不出面跟他们硬刚一顿真的是太憋屈了!
“谢谢。”思量半晌,祁青暮小声道谢。
许晋刑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哼声,算是回了一句‘不客气’。
顾屿的情况没有祁青暮想象中那么差,因为当晚临睡前,他突然开始主动说话,语气也是跟平时无异。
祁青暮惊魂未定地观察了他许久,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所以你知道你的这种情况吗?”他轻声问。
灯光下,顾屿俊美帅气的五官轮廓镀上一层璀璨的光芒,那双饱含情意的双眸深深凝望着他。
“知道。”顾屿给予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祁青暮犹豫再三,还是继续问了下去,“是类似于……自我调节,或者说休眠这样的感觉吗?”
闻言,顾屿笑出声来,张开手臂环住他,悠闲地靠在了床头上。
“我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啊。”他凑近祁青暮耳边,嗓音骤然变得暗哑起来,“哥哥的脑洞好大啊,我有点跟不上了怎么办?”
还有心情调侃我?
祁青暮微微红着脸,手掌压在他的腹部,使了点力道撑起整个身子,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顾屿想了想,“一种逃避的方式。”
祁青暮眨了眨眼:“逃避?”
“嗯。”顾屿说:“遇到不想要思考的事情,就暂时逃避一下。”
从未见过这种状况的人,比如说祁青暮,听到他的这番话肯定不会理解,毕竟谁会突然让自己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呆子,然后争取几十分钟、几小时或者几天的时间用来给自己逃避现实。
但是顾屿的语气轻松,甚至多了几分理所当然的感觉,这让祁青暮不得不深思逃避的意义……
也许,只是一种习惯。
祁青暮还是想要用‘自我调节’这个现象来形容放空时的顾屿,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默默舔丨舐伤口,而外界的一切暴风雨都将与他无关。
“睡吧。”顾屿直接躺了下来,挑眉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一起睡。”
“我有房间。”祁青暮说:“许先生准备了两间客房,我就在你隔壁。”
“不管他,就在这里睡。”顾屿直接拉着祁青暮躺下。
两人面对面额头相抵,顾屿缓缓闭上眼,呼吸与寂静交织在一起,片刻后,他又睁开了眼。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扯着嘴角,顾屿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坏坏的,“我早就说过了,我可做过坏事,你要是不问的话,我就要隐瞒一辈子了。”
“问什么?”
经过这一遭,祁青暮已经把酒会上跌宕起伏的狗血故事抛在了脑后。
“白宗耀、白流希、白真蓉……”顾屿一连串说了好几个白家人的名字,“你难道不好奇吗?”
祁青暮望着他,摇了摇头。
“我比较好奇的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你知情吗?”
这个问题可以说直中要害。
本来还想多回答几个充满深意的问题让祁青暮自己琢磨琢磨的,结果没想到祁青暮主动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让顾屿无法隐藏。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祁青暮,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我知道。”
祁青暮呼出一口气,“所以,是你跟……白真蓉说好的?”
把白宗耀和白流希一起送到局子里,肯定不可能是跟他们两家人合作的。唯二的可能性就是暴脾气的白徐泽和主导一切的白真蓉……
祁青暮自然而然地偏向后者。
“嗯。”顾屿应了一声,将祁青暮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她找上我的。”
“……那些指控白宗耀的证据,你信吗?”
又回到了在宴会上时祁青暮曾推测的岔路口,要么证据是真的,白宗耀伏法,真相大白;要么这些证据都白真蓉伪造的,白宗耀只是替罪羊。
这两者皆有可能,不过祁青暮怎么想都没关系,重点是要看顾屿的态度。
祁青暮想到的,顾屿不可能想不到。
他的手指摩挲着掌下滑嫩的肌肤,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也不确定。”
祁青暮感觉衣摆被推高,有些无奈地抵住他逐渐放肆的手,“别闹,说正事呢。”
顾屿:“正事就是我不确定啊。”
祁青暮:“……正事是我们俩好好说话,你的手暂停动作。”
“暂停?”顾屿挑眉,“也就是说停一会就行了?”
祁青暮立刻扣住他的手,十指搅得紧紧的。
“让我睡得安稳点。”他含笑望着顾屿,语气轻柔地说:“告诉我吧。”
声音温柔好听,循循善诱,就如同大海之上蛊惑水手的海妖一般。
顾屿从来没想过隐瞒,刚才也只是逗祁青暮玩而已,如今更是没有任何隐瞒的余地,几乎将自己的一切剖开给祁青暮看。
大约是在白氏酒会的前一周,白真蓉出现在顾屿学校的实验室门口。
对于这个平时不联系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学习场地门口的亲姨,顾屿并未给什么好脸色,甚至可以用冷漠来形容。
白真蓉亦是如此,面无表情地通过教授把他叫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平日里无人在意的走廊角落,一场陌生的对话也由此展开。
白真蓉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当年的事,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是白家人中唯一一个知道白雅晴意欲跟丈夫顾敬宁一起去南极考察的人。
被找回南城的白雅晴对自己的大姐从未生分,可是白真蓉却带着内心的不满与小妹相处着。
毕竟白老太太的偏心,让对白家鞠躬尽瘁的白真蓉无比失望,对小妹也或多或少有一点迁怒。
然而白雅晴被查出癌症后,顾敬宁又恰好在这个时期‘意外死亡’,小妹的病情恶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瘦脱了相,仿佛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真蓉慌了,她亲眼见证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彻底粉碎,感受到了至亲的生命即将从自己身边溜走的那种无力感。
后来,白雅晴像防杀人凶手一样防着白家人,也包括自己,让白真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最后,就是白雅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嫁给了许晋刑,她找到了机会,与小妹私下见了一面。
就是这一面,于她们来说,竟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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