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宁为玉碎（二）

“可是——”侍女为难地咬着唇，“公主有伤在身，御医吩咐一定要好生休养，右手不能用力，更不能再上阵厮杀了。”

        “更衣！”云遥并未看她，只淡淡又加一句。

        侍女无法，只得找了件轻便的衣袍给她换上。云遥身体虚弱无力，却强撑着走出营房，此时云开雨霁，阳光朗照，空气有种透明的清净，她不觉精神一振，摒退侍女，独自登上了城楼。

        极目远眺，能看到齐军连绵起伏的营地，隐隐传来士兵的操练声，却并无进攻的迹象。云遥心下稍安，环顾四周，城头已被清理过，加上大雨的冲洗，再不复昨日的惨烈之象，仿佛那场血腥与杀戮只是一个可怕而渺远的梦境。

        城下，清澈的河水缓缓地流过，如一条柔婉缱绻的玉带，呢喃似的浅吟低唱着。这亘久不变的流水声，总让人觉得安稳而又祥和，仿佛从远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悠然宁静。空气中似有芬芳的花香，春天来时，野花会铺满两岸，像一双喜气洋洋地舒展着的手臂，将整个京城簇拥在连绵起伏的花海之中……

        暖暖的阳光静静地洒落，整个城楼笼罩在一片恬美的静谧中。

        士兵走动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偶尔响起的兵器碰撞声也沉寂了，每个人都望向城楼一隅，在那里，他们敬爱的公主殿下，身子倚着城墙，头轻轻靠在冰凉的青砖上，睡着了。

        她的唇边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身上披着柔软的白袍，静静地沉睡着，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凝视的目光都有些湿润，他们知道，她已经整整十几日没好好睡过觉，此刻，谁也不忍心叫醒她，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力不发出任何声音，让她能不受打扰地，在这纷乱战火的间隙中，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投在城墙上的光线，暗转悄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嗒嗒嗒嗒……”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急促如密雨。云遥猛然惊醒，抬头一看，一轮红日，正擦着城墙缓慢地落下。

        那一骑沐着傍晚的霞光，直奔至城楼前停下，马上之人滚鞍下马，高声唤道：“平阳公主接旨！”

        云遥认得来者正是宫中的司礼太监，急忙下了城楼，依礼跪下。那人南面而立，展开手中的明黄的诏书，捏着嗓子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天空骤然一暗，太监尖细的嗓音像啸呼的冷风，在耳边阴阴地盘旋。云遥跪伏于地的身子突然震了震，蓦地抬首，难以置信的震惊在她眼中急遽扩散：“父皇要我降齐？不，不可能……这道圣旨一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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