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放学后，傅蔓仍在伏案疾书，丝毫没有要收拾东西准备走的迹象。
安夏等了又等，直到把班里的其他人都熬走了，才敢上前找傅蔓搭话。
“季同学？”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傅蔓从课本中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
她以前是个高度近视。
这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
推完，她就笑了。
安夏见她笑，心情不由跟着轻松了一些。
四目相对。
傅蔓放下笔，问道：“怎么了？”
安夏赶紧切入正题，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傅蔓手边，轻声细语道：“季同学，你钱放我这，忘了拿回去了。”
傅蔓用食指点了点信封，“不是忘拿。”
安夏猜到了，但不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给她那么多钱？
谢谢她？还是可怜她？
无论哪种，她都不需要。
傅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是不是每天放学都要去兼职？”
安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每天，课业特别紧张的时候，我就没去。”
傅蔓：“能赚多少钱？”
安夏莫名其妙，可还是照答：“不一定，有时候五十，有时候一百，有时候更多，看场合。”
“累不累？”
“啊？”安夏瞠目结舌，这问题越来越奇怪了，“累当然是很累的，哪有工作不累啊。”
傅蔓又问：“那你还有时间读书吗？”
安夏低低咕哝道：“有啊，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
“比如熬夜到三四点？”
安夏傻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傅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猜的，你黑眼圈那么重，一看就是熬夜熬的。”
其实安夏眼黑圈很淡，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但整个人透着股不符合年纪的疲惫感。
安夏轻轻叹了口气。
傅蔓接着说：“我这有个高薪又轻松，每天只需要兼职两小时，周末双休的工作，你要不要？”
安夏不假思索道：“要。”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天上掉馅饼吗？哪有这种好事？
她犹豫了片刻，嗫嚅着说：“我、我没成年，很多地方去不了。”
傅蔓蓦地笑了，“也快了不是，下个月。”
安夏暗叫不好，疯狂摆手，“不行的，我、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干。”
傅蔓笑得更肆意了，“什么叫违反乱纪的事？”
安夏哽咽似的顿了一下，“反正我不干。”
傅蔓伸了个懒腰，“好吧，那我就只能找别人帮我补课了。”
“啊？”安夏愣了愣，惊异声连起，“啊？啊？啊？”
傅蔓揉了揉眼睛，“很奇怪吗？”
当然很奇怪好吗？
为什么是她？
安夏百思不得其解。
季婉婉如果真想补课，有的是好老师愿意教，再不济，班里也有其他比她学习好的人，为什么偏偏找她？
傅蔓敛了表情，继续慢悠悠道：“你知道的吧，我成绩一直很差，我爸说我这次月考学再考最后一名，他就不让我去演戏了。”
傅蔓撒谎时，喜欢添加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这样会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
“可是——”安夏没当过家教，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心底没底。
傅蔓牵动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不想教我？”
安夏摇摇头。
“没有没有。”她开始给傅蔓猛灌鸡汤，“其实除了少部分人，大家的智商都是差不多的，只要你下定决心，肯努力学习的话，一定能提高成绩的。”
傅蔓：“那你这意思，补还是不补？”
安夏这回没犹豫，“补。”
“那行，你以后每天傍晚放学，就留在教室里，帮我补习两个小时，到点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安夏想了想，“两个小时会不会太少啊？”
傅蔓轻笑，“哪有人像你这样，还主动想加班的？”
安夏小小声说：“不是。”
我就是觉得你基础太差，得好好补补。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
她责任心爆棚，不自觉地凑近，想看看傅蔓复习到什么进度了。
傅蔓抬眼，不咸不淡地问她：“你不回家吃饭吗？”
明瑞高中虽然有食堂，但随随便便一顿饭，都不是安夏能消费得起的。
所以，她每天都得回家，或者到家附近的快餐店解决午餐。
她家离这不远，公交车十分钟就到了。
傅蔓本想请安夏在学校吃饭的，但一来考虑到不能和她太亲密，二来怕伤到她的自尊心，于是干脆就板着脸，让她回家了。
安夏“嗯”了一声，“是要回去的。”
她站直了身子。
傅蔓把信封重新塞给了她。
安夏推了推，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忖度着回道:“等月考结束再给我吧，而且，这也太多了。”
傅蔓平静道:“到那个时候，我可能就没钱给你了。”
安夏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傅蔓拉着张脸，“因为我家要破产了。”
安夏怔住了，好半天才憋出个字，“啊？”
傅蔓静静地看着她，末了，突然笑了一下。
安夏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但也不生气。
傅蔓挠挠脸，“拿钱办事，你拿了，我才安心，不然我怕你不用心教我。”
安夏急道:“不会的。”
“那你就拿着啊。”
安夏磨蹭了几秒，终于把信封收了回去。
周三下午就上两节课。
班里很多人都去看篮球赛了。
傅蔓坐在教室里，在重做早上发下来的化学卷子。
从上午到现在，除了去厕所，她都没怎么离开过座位。
午饭也没吃，倒也不饿。
权当做维持身材了。
好在开学没多久，她花了半天时间，就看完了老师已经上过的内容，并研究透了书上的例题。
安夏坐在前边，频频回首偷瞄她。
说好了，她帮她补课的。
可季婉婉没让她教，而是让她自己看书。
季婉婉说，等遇到不会了，她会来问她。
安夏不懂，补课是这么补的吗？
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她还想着，要不要给季婉婉制定个学习计划来着。
不过一看对方，似乎有自己的节奏。
她也不好打扰。
“看我干嘛？看书。”傅蔓头也没抬，平平板板道。
“哦，哦。”安夏定了定心神，正身，开始认真写起了作业。
教室里很静，只有风声，翻书声，笔刷刷划过纸页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
“哐啷——”
傅蔓突然推开桌子，站了起来。
安夏听见动静，扭头看她。
只见她先是紧紧握着桌角，沉着一张脸，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而后猛地转身，径自朝门口走去。
安夏不明所以，“季同学，你去哪啊？”
傅蔓走到门边，背对着她，从嗓子里挤出声音，硬邦邦地说：“今天不补课了，你先回家。”
安夏呐呐道：“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有点事。”
安夏没再多问，“哦。”
“别来篮球场。”
安夏：“为——”
话没说完，人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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