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爹，我这个年纪当上校尉已经很可以了。再往上就需要更多的军功了，我这次去辽东要是能立功就好了。”
　　文广会顿觉自己失言：“那你还是安安稳稳做校尉吧，爹真心不希望你参与战事。”
　　文汉觉得自己再劝下去也改变不了父亲不想自己上战场不想自己受伤的心意。
　　他只好转移话题：“我都走了五年了，村里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没有一夜暴富的，也没有善心的县太爷来修路修河堤，能有什么变化？”文广会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
　　文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爹，你给我说说金丝硬甲这个提议是谁想出来的呗？”
　　说到这个，文广会得意一笑：“当然是你爹我了。你以为你那几个兄弟想的出来？”
　　文汉不好扫了亲爹的兴致，硬着头皮接着问：“那你是怎么想起这出的？”
　　“还不是心疼你没盔甲、没盾牌，上了战场如同刺猬般赤裸裸的暴露在敌人面前，一阵箭雨你就成筛子了。打仗又不是一对一搏斗，不讲究公平，我们就想给你多一层保障。我就想着给你买点虎皮、豹子皮之类的硬皮子，你穿在里衣里面不仅保暖而且可以抵御刀剑。后来你弟妹说这些皮子里面要是装着铁片不就类似盔甲了嘛。可你也知道铁是受官府管控的，我们家弄不来，就想着给你换成硬石头，效果一样的。”
　　文汉额头冒汗：“爹，我要是穿着石头衣上战场，估计跑不过别人。”
　　“那你平时就穿着锻炼啊，让这衣服和你合为一体不就行了吗？你们训练里面不是有负重那一项嘛，你就当负重作战了。”
　　文汉额头都皱成川字了，可他啥也没再说。
　　文广会看着他这纠结的表情，安慰道：“老大，平时多流汗流泪总比战场上流血好。”
　　“知道了，爹。”
　　“你三弟睡这么久了还没动静，我去看看他。”说着也不等文汉答话，文广会就冲进了卧房。
　　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鬼哭狼嚎声，文汉一惊，立马跟了进去，只见老三的耳朵被亲爹拧成了麻花形。
　　“爹，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叫老三起床呢。”
　　“那也不用这么狠吧？”文汉有些心疼老三，耳垂处都红成血状了。
　　“我刚刚推了他几下，你弟跟个死猪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驾车也累了。”文汉替弟弟辩驳。
　　“那也不行，他还得去接葛氏和两个孩子呢。今晚我们一家得一起吃顿团圆饭啊。老大，你还没告诉我在家待几天呢？”
　　“三天。”
　　文广会点头：“爹让他们给你做点好的补补。”
　　这时，耳部疼痛蔓延至脑中的文江终于睁开了眼，他苦着脸道：“爹，你怎么还用老招对付我啊？”
　　“还不是你不自觉，你要是一推就醒，我犯得着费力揪你吗？”
　　“行吧，都是我的错。”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脸，问道：“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吧。”
　　“爹，你半个时辰就把我拉起来了，有必要这么急吗？”
　　“少废话，我问你，你们纺织厂今日放假了吗？”
　　“没。”文江有气无力道。
　　“那你还不抓紧洗把脸回去，今日是不是要发节礼？”
　　文江一愣，看着父亲精明的表情，他把被子一掀，穿鞋下炕，快步跑到厨屋洗了把脸，回里屋取了毛巾擦脸，穿上外衫后，道：“爹，大哥，我就先回去打算盘了啊。”
　　“别忘了晚上一家人回来吃饭。”说完，文广会把桌上的凉茶装了一壶给他带走。
　　“嗯，一定回。”
　　文江刚走到牛车旁准备解开缰绳，文广会急冲冲的从屋内出来，说道：“我忘了和你说了，你晚上回来把虎皮、豹子皮、兔子皮之类的硬皮子买了，让你嫂嫂和弟妹抓紧做那个软甲。我怕做晚了来不及给老大带走。”
　　“知道了，爹。”文江连连保证：“我媳妇到时候也来帮忙，人多做得快。”
　　“买硝过的皮子啊。”
　　文江爬上车辕，甩起草鞭击打牛身，回头对文广会道：“放心吧，我会办好这事的。”
　　下晌，文贵、文泊、文溪从村学回来了，两家大人带着所有的孩子一起去了文广会那儿，他们齐齐给大伯文汉见了礼。
　　文汉见着二弟家的四朵金花时，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她们还是软糯糯的小孩子，这次都成大姑娘了。小贵、小泊也从矮冬瓜抽条成了瘦竹。他就将自己从应天带回来的珠花送给了五个女孩子，两个男孩子接的是王羲之的拓本。
　　文梅、文兰、文菊、文竹、文溪五人围成一个圈，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你这个粉红蝶多好看，我这个紫葡萄多饱满，其他姐妹的红杏、绿牡丹、蓝蜻蜓又是多么的光彩夺目。
　　文泊、文贵看着手里的拓本，又看了看对方的拓本，很好，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可讨论的。下次大伯估计会送他们其他书法大师的拓本了。
　　孩子们收完礼物后很开心的在院子里聊天，周氏和王氏则去菜园子里摘菜准备晚上的大餐。文湘、文湖终于可以和大哥亲亲热热的聊会儿天了。
　　文湘率先开口：“大哥，你这五年没回家是不是省钱在应天置宅了呀？”
　　文汉：“没有，我都是赁宅而居的。”
　　“那怎么不买一个呢？是不是应天的房价太贵了？”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个是因为我要调职了。”
　　“啊？”兄弟俩大惊：“大哥你要调走了？你不是校尉嘛，朝中的大人们还知道你啊？”
　　文汉斜了两个弟弟一眼：“外官没有升到四品以上，朝中大员怎会费心记住呢？”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两兄弟不解，同样的迷惑神情。
　　“我们驻军里调了一半过去。”
　　“哦，大哥，是不是朝中明面上是调任你上面的将军，其实是顺带着把他下面的一军全部带走，正好把你也捎上了？”
　　文汉点头。
　　“老四，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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