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公爹这样想是对的。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质疑爹的决定，骨肉亲情当然比荣华富贵重要，这一点我还是拎的清的。我想说的是，大哥好得是个官身，在这个士农工商的时代也算是士这个阶层的，可他也有自己的迫不得已和步步惊心。更何况你我这样无萍无根基的人呢？在纺织厂里我们接触的身份最高的人就是东家，可东家在整个宝塔镇又能排第几呢？会不会有一天得罪人，这家纺织厂说没就没了，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葛氏似懂非懂，她试探道：“当家的，你是想自己做买卖？”
“当然不是。”文江一口否决：“我只会算账，你只会做厨娘，我们能做什么生意？开客栈吗？别想了，本钱不够。”
葛氏：当家的，你什么都说了。我只好做个安安静静的观众，看你演独角戏。
“老话不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想着以后不能光顾着当个两耳不闻事的账房了，还得多认识些大人物。”
“怎么认识啊？”葛氏睁着大眼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咳，嗯，第一步当然是在东家面前刷存在感，让东家意识到我的重要，然后抱大腿。”
葛氏脑袋里面混满了浆糊，她又不想打击文江的热情，于是给了个中庸的反应：“当家的，你真聪明，我相信你。”
听了婆娘直白的激励，文江的耳根倏地一下红了。他拿起筷子，端起碗，说了一句：“菜都凉了，快吃吧！”
吃完饭，他一个人拿着笔在卧房里写起了施行计划。
另一边的文广会和文湘往相熟的商人那儿送了信，又叮嘱几句后，就去杂货铺买了点油盐酱醋，还给孩子们买了点糖果瓜子，就驾着牛车回村了。文湘到家后，就跑到婆娘周氏面前炫耀今日挣了的钱，结果当然是被周氏一分不少的收了起来。
文湘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疼自己刚到手的钱还没焐热呢，又恼恨自己爱显摆的陋习。真是的，都吃过多少次亏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周氏去屋里藏好了钱，正准备端着削好的黄瓜块去太阳底下晒一晒，就见文湘还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挑了挑眉，说道：“还站着干嘛，今个儿的活儿都干完了？”
文湘苦着脸：“没干活的心情了。”
周氏还就奇了怪了：“平日里你跟个黄牛似的，别管愁着还是乐呵着，每日准时去地里做活，今日只不过是去了镇上一趟，就想躲懒不成？”
文湘原本还打算磨着周氏要点零花钱，可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样子，这个想法只能胎死腹中了。他抖了抖衣领，又摸了摸额头，自说自话道：“你这个婆娘真是一点都不让我歇息，回来都没给我端杯水喝喝，又使唤我去干活了。哪天我死在地里，你就开心了。”说完，看都不看周氏的表情，扛着锄头就走了。
周氏一脸莫名其妙：“吃错药了吧，说这种挫人心窝子的话。”
周夫子离开文广会家时心里堵得慌，他好似感染了文广会父子那种揪心难受的心情，走向村学的路上一直在叹气，叹自己无人为力只能当个旁观者，叹自己确实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啊！这种丧气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他进了学舍，看见了瞪眼如张飞般的李夫子。
“李兄，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脸这么红？去晨跑了吗？”
李夫子冷冷一笑：“周兄这个玩笑有点冷。”
周夫子尴尬一笑，小心建议：“李兄这脸也太红了，要不要用洗把脸？”
李夫子摆手道：“不用了，我还是多喝点茶水，毕竟待会儿口沫横飞没点储备不行。”
周夫子了然这是甲字班没有考好，李夫子这是改卷后气炸了。他忙说：“这次乙字班也没考好，李兄还是莫要动怒了，容易伤肝伤肺。”
“周兄还是不要安慰我了，乙字班的进度本来就不及甲字班，却有三人赶超了甲字班。我在考前还和他们耳提面命了，结果还是一塌糊涂，怎叫我心平气和？”
周夫子拿起李夫子桌上的甲字班试卷，手指如数铜钱般利索的翻阅，前几个做得不行，中间这几个还可以，终于翻到一篇可以大夸特夸的学子，他看了脸色仍就阴沉的李夫子，赞道：“这个李泉写的文章不错，很严谨有条理，诗作的也不错啊。”手指又接着往下翻：“王梓的卷子答的也不错，文字很是质朴。”“哎呀，薛荣这次竟然开挂了，苹果凤梨葡萄汁，满园香气散不尽。这诗虽有仿古之嫌，不过胜在通俗易懂。不错不错。李兄，我随手一翻就翻到几份佳作。这样，你还不满意？你这严师还不算出高徒啊？那让我这个别人还怎么活？”
李夫子看着周夫子做作的表演，神色缓和一些，他掏出乙字班最优三人组的答卷，道：“与甲字班的学子比起来，这三人的诗作更有意境，还是周兄教的好啊。”
周夫子看了一眼糊名处的周洋、林楚、文泊三名，又看了三人写的诗作，不好意思道：“凑巧碰到了拿手的而已。”
李夫子：“学问这种东西可不是碰巧就能得到的，不然怎么会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说。”
周夫子看着一脸较真的李夫子，感觉说什么都没有用，索性沉默不言了。
李夫子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周夫子的回答，只得自己接道：“结果既然出来了，就将这三人并入甲字班吧！”
周夫子：“辛苦李兄了。”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何谈辛苦一说？不过，为兄倒是想将这次甲字班的最后三名调入乙字班，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周夫子一脸你要搞事情，期期艾艾道：“这不合适吧，两班进度不一啊！”
“我看合适的很，”李夫子强硬坚持：“我这也是为他们好，诗作写的都没乙字班的学弟好，回炉重造巩固基础不施为一条康庄大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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