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再起变故
叶灵犀转过身，轻靠在凉亭的倚栏之上，亭外是一大片的湖水，日光落在水面，水光粼粼，远远地有淡淡金色浮起，清风过时，泛起细细的涟漪；
“灵犀在想什么？”
看她安静的模样，墨曦尘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
水光澹澹，几枝青莲亭亭净植；
目光温浅，落在身旁的少女身上，纤细窈窕的她，倒是和这一枝青荷一般，如此亭亭玉立，清水涤净了的空灵明静…
叶灵犀仍旧倚靠在栏上，听着他的声音微微阖上纤长的睫羽，似是染上了淡金色的阳光，一双好看的眸子弯成月牙状；
“只是觉得又要热闹了…”
墨曦尘微微挑眉，知道她口中的“热闹”为何意，“何以见得？”
“方才见叶轻雨，似是一早便赶来的，她来了清泉山，想来二夫人该是有所打算了！”
她说的平静，墨曦尘却是了然，便是商户人家，家中也是小妾成群，更不必说是高门大户官宦人家，后宅就更不可能是平静，诸如嫡庶之争…
灵犀虽是丞相府嫡女，可这些年来多是抱病在身，单凭着丞相府老家主的护佑才在回雪苑安稳过了这些年月，其中又是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墨曦尘心中生起了几分怜惜，转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叶灵犀，温声道：“再过不久、灵犀就要及笄了…”
闻言，叶灵犀偏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东临女子十五岁及笄，笄礼之后便表示成年，可以行婚姻嫁娶一事。
“之前我请旨赐婚的时候，曾看过你的庚帖。”
“哦。”叶灵犀点了点头，“不过也快了呢…”
按原来“叶灵犀”的生辰来看，确实很快就要及笄了。
墨曦尘原是想着要带叶灵犀去见一见墨王妃，不过如今看来，且待她的及笄礼过了再说。
“我觉得……”叶灵犀迟疑了一瞬；
“嗯？”
“我是在想……要不我们回去？”
墨曦尘点头，“好。”
叶灵犀一怔，“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回去？”
墨曦尘唇角微扬，“灵犀自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又何须多问？听你的就好了！”
“……”
叶灵犀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想起第一次同墨曦尘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清冷疏离如斯，现在却……这算是甜言蜜语吗？好像从他口中说出来，也丝毫没有违和的感觉。
“你真的听我的？”
墨曦尘点头；
见他点头，叶灵犀轻轻一笑，遂站起身来，粉紫色的裙裾飘散开，她的声音中含了些许轻快之意，“那我们今晚就回京城…”
“今晚？”若是今天晚上回京，便是赶夜路，她的身子不好，怎么能半夜折腾？
“嗯，月黑风高，适合我们回京。”
墨曦尘眉心一跳，看着叶灵犀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动了动唇，还是开口道：“晚上回京就是走夜路，你身子不好，我会担心。”
“我没事儿！”
“……”
“我随你来清泉山不就是为了清静几日，现在大约是不能了，索性我们就离开，若是还有人来，我们也乐得看场热闹…”
听着她淡淡的声音，墨曦尘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这大约就是她吧？有时候明明羸弱至极，可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不容人质疑，让人不自觉地便把她的每一个字句都记在心底、挥之不去！诸如他、墨曦尘，纵然素来清冷疏离，一旦遇上叶灵犀，心头总是难以压制地便生出几分温暖……
许久，墨曦尘才收回撑着侧颜的手，站起身来，宽大的衣袖轻拂，“好，听你的。”
叶灵犀眸子微弯，证明了她的几分愉悦之感；
“寻风。”
站在外面的三个人同时听到声音，齐齐转过身来，寻风则快步走上前，拱手恭敬道：“世子、叶小姐。”
“收拾行李，今晚回京！”
“今晚就回京？”寻风惊讶道。
“怎么？”
“属下这就去收拾东西…”寻风一拱手，立即运起轻功飞快地离开了。
世子平素就是清冷疏离的样子，若是惹了世子不快，那后果……
“小姐，我们也一同回去吗？”青月走上前，轻声询问道；
“嗯，今晚和世子一起回京，你们也都去收拾一下，不要太过引人注意……”
“是。”青月屈膝行了一礼，“奴婢先退下了。”
青枫也拱手一礼便和青月一起转身走远。
翌日；
丞相府锦绣阁中，日上三竿了，二夫人才懒懒地披着衣裳下床，眯着眼望了望窗外的阳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愈好了；
“来人！”
“吱呀”一声，门外早已等待着的两个丫鬟轻轻推开门，端着手中的洗漱用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朝着二夫人行了礼才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一个绿衣丫鬟走到衣橱旁，伸手打开，一件件五颜六色的衣裳在其中叠放整齐，琳琅满目，完全不是一个姨娘该有的规制；
“夫人今日想穿哪种式样的衣裙？”绿衣丫鬟恭敬地道；
二夫人闻言，转头看向了衣橱，各色各样的锦绸衣裙式样繁多，看了一会儿，便道：“就拿那件水红色的吧，看着喜庆…”
见二夫人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绿衣丫鬟于是大着胆子开口道：“还是夫人眼光好，这件水红色的衣裙最能衬出夫人肤色白皙！”
二夫人勾了勾嘴角，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倒是个会说话的，还不快来给本夫人换上！”
“是。”绿衣丫鬟恭敬地应了一声，便拿着水红色衣裙走到二夫人身边，小心地侍候着她换上；
水红色的衣裙穿在二夫人的身上，愈衬得她肤色白皙，风韵十足；
“奴婢就说二夫人好看极了！”
另一边的蓝衣丫鬟也连忙拧了帕子递到二夫人面前，待净脸之后，两个丫鬟才又小心地伺候着她上妆；
亲手把最后一支金簪插入髻之中，二夫人才停下手，看着铜镜中映着的女子面容，华贵中不失妩媚，顿时满意地笑了笑；
“夫人——”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嬷嬷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佝偻身影，二夫人柳眉一皱，抬手轻轻挥了挥，“你们都先出去！”
“是。”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立即微躬着身子小步退了出去；
老嬷嬷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被两个丫鬟小心关上了的房门，便立即走过去，躬身站在二夫人身后，微哑着声音道：“夫人，都安排好了。”
“这次不会再出岔子了吧？”二夫人忍不住怀疑道；
“夫人放心，老奴亲自去街市上打探过，二小姐和墨世子的流言已经传开了，这次绝对不会再出岔子！”老嬷嬷立即保证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什么二小姐？不过就是个小贱人罢了！”二夫人嗤笑一声，妆容妩媚的脸上满是不屑和鄙夷，“哼！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否则……”
二夫人眸光闪烁着，的确如同雨儿所说的那般，叶灵犀这个小贱人如此光明正大地同一个男子进进出出，指不定什么出格的事儿都做出来了！她的雨儿不过是被别人心仪，便要被人非议、忍受这些流言蜚语，难道被人喜欢也不行？
一个被四殿下退了婚的女人怎么还有脸出去抛头露面？墨王府的世子当众说那样的话，说不定就是被叶灵犀这个小贱人给迷惑了的，倒是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亲一样，惯会使些狐媚子的手段来勾引男人，她那个狐媚子娘亲勾引了老爷，现在她又去勾引墨王府的世子，当真只有这母女两人才干得出这样的事儿！
雨儿琴棋书画样样在行，诗书礼仪更不必说，自然是比叶灵犀那个小贱人好了千倍万倍的，凭什么她和男人纠缠在一起还半点事儿都没有？听闻当初是墨王府的世子在南阳王府的宴会上当众说的叶灵犀是他的未婚妻，可空口无凭，谁又能相信？
既是说的未婚妻，又无真凭实据，那就让外人来评评理，究竟是她叶灵犀不顾廉耻、还是雨儿遭人算计的委屈多？当初四殿下可是当众退的婚，就连皇上也是应允了的，如今便是墨王府世子有心，也需拿出皇上的赐婚圣旨才说的过去！
二夫人禁不住笑出声来，赐婚圣旨？墨王府世子可是墨王爷和墨王妃唯一的子嗣，将来是要承袭整个墨王府的，皇上又怎么可能给未来的墨王爷赐这样一个未婚妻？身子虚弱至极不说，想来也是和她那个狐媚子娘亲一样，是个命不长的，前些时候还被四殿下给退了婚……无论如何，她叶灵犀也是不可能被赐婚于墨王府世子的！
“好了，你先下去，让人给我端碗参汤来！”
“是。”
她倒是要等着看叶灵犀的笑话……
锦绣阁庭前，二夫人轻靠在一张美人榻上，手中端着还泛着热气的参汤，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捏着小瓷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中的汤水，不时便轻抿一口，姿势看起来优雅闲适极了。
“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回来了…”
刚舀起一勺参汤喂入口中，尚且没有咽下，就被匆匆跑来的丫鬟给扰到，一口参汤直接咽入喉间，呛得二夫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咳咳……”被呛到的二夫人连忙拿起帕子捂住嘴咳了起来，边上侍候着的两个个丫鬟也连忙围了上来，一个为二夫人顺气、另一个则很快进屋端了温水出来，“夫人，喝点水漱漱口…”
却是被二夫人伸手拂开，她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方才跑过来的丫鬟，沉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道：“你说什么？二小姐回来了？”
被二夫人这般注视着，那丫鬟“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重重往地上一磕，“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打扰夫人的…呜呜……”
二夫人还没说话，身边的大丫鬟站起身，对着她便是一顿训斥，“哪儿来的丫鬟这么不懂规矩，没看到夫人在喝参汤吗？还敢闯进来，是不是故意的？”
跪着的丫鬟身子颤，“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求求夫人……”
“你方才说的，可是叶灵犀回来了？”
“是…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二夫人脸色微变，雨儿昨日才去的清泉山，这叶灵犀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夫人，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立即开口道；
二夫人沉吟了片刻，便挥了挥手，“去看看二小姐那儿可有什么异常，小心些，可不要叫人现了！”
“是。”
“把这些都收拾了！”二夫人转过身子，看着庭下还在不停磕头的丫鬟，额头上已经破皮、有血丝渗了出来，冷声道：“先拖到柴房饿上一晚再说！”
“呜呜……”
看着丫鬟呜咽着被下人拖走，二夫人才转身走进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又招了另一个心腹丫鬟进来，吩咐道：“你这就去清泉山照顾大小姐，看看她那儿如今是什么情况，另外二小姐在清泉山这几日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打听清楚了，旁人本夫人不放心…”
“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启程去清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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