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像是叫什么茗，还是茗什么的，我记不太清了，前一段时间她刚搬过去的，我听安非说过几回。”权致求生欲很强的解释了他为什么知道莫莹莹的家在哪里，绝对不是因为他去过才知道的，而是因为听安非说过。

        林漾的重点却不在这里，她听了权致的话，条件反射地又问了一句，“茗苑小区？”

        “好像是这个名字。”权致听到林漾说的小区名字觉得耳熟，感觉就像是莫莹莹家小区的名字，他点了点头。

        林漾回头望了一眼书桌上的钥匙，跑到了厨房里，撕了一个保鲜袋下来，又跑回了书房，把钥匙装进了保鲜袋里带走。

        “钥匙我先带走了，有个小区里发生了起案子，我现在要去现场，晚饭你自己吃吧。”林漾匆匆和权致说完话，就出了门。

        权致看着被林漾关上的门，心里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林漾出了小区直接打车去茗苑小区，在小区门口问了保安a区九栋的位置，在小区里走了一段路，才到了案发地点。

        a区九栋的楼前被拉上了警戒线，旁边有警察在守着，林漾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单元门，上到了八楼。

        林漾穿上了鞋套，戴上了手套，才走进了屋里。

        她往屋里走得越深，血腥气就越重。

        等她走到死者所在的房间时，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尸体开始腐烂的气味让她在心里就对这起案子的死者情况有了推测，这回又遇上了很不好的案子了。

        饶是已经有了这样的心里准备，林漾在看见了案发现场的情形之后，心里还是打了个突，胸口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老大，你快过来！”付正看见林漾进来，他挥了挥自己手里的记录本，叫她快点过去。

        林漾对他点了点头，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观察起现场来。

        这是一间书房，空间很大，墙壁四周都贴着天蓝色菱格纹的壁纸，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前是一整墙的白色大书架，书架对面是一张写字台，落地窗前是铺着厚垫子的榻榻米，榻榻米上还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插了了一枝白色的风信子。整间书房给人一种宁静美好的感觉，如果不是林漾亲眼看到，她实在无法将这样的美好的环境与案发现场联系在一起。

        林漾的视线落到了书房的地上，地中央被凶手画了一片雪花，笔迹已经干涸，那颜色像极了权致在公文包里发现的钥匙的颜色，暗沉沉的红色，明晃晃的直刺人眼。

        雪花的中央放着死者的头，披头散发的，看不清楚容颜的头。

        林漾匆匆看过之后，又将视线移到了较多人都围着另一个角落里。

        林漾走近了几步，站在一群蹲在地上的人身后，看着角落里情景。

        外面的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屋里忙碌的人们似乎是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淡淡的黑色的笼罩中继续工作着。

        林漾直勾勾地盯着同样被笼罩在薄薄夜色里的死者的尸体，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尸块。

        死者除了头部以外的身体都被凶手给切割成了小块，并且用这些尸块拼了一个太阳。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太阳的存在并没有带来光明，反而使这里更加的黑暗。

        林漾回到门口，按亮了书房里的灯。

        吴法医在灯亮的一瞬间，抬了一下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林漾，他催着林漾赶紧过来帮忙。

        吴法医正站在那片雪花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笔筒在看着。

        林漾走了过去，“老师，你也来了。”

        “接到报案的时候，我正和张队一起聊天，听到有案子了，就跟着一起过来看看。谁知道，这一来，还让我碰上了这么一个变态的案子。咱们f市以前从来就没有出过这样性质恶劣的案子，这个凶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你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吴法医把自己手里的笔筒交给了林漾，然后又蹲下去去查看被摆放在雪花中央的死者的头部。

        林漾拿着笔筒，只觉一阵更加浓重的血腥味直击鼻端，她看着笔筒里的东西，那是已经干结成块状的暗红色物质。她都不用再多检查，就可以确定里面装着的是人的血。

        这个答案在她的脑子里出现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眼前哗的一下闪过了一道白光，暗红色的物质，血腥味，人血。她低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雪花，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掏自己口袋里那把被装在保鲜袋里的钥匙。

        不会这么巧的，一定不会这么巧的！

        “小漾，你怎么了？”吴法医看林漾慌乱的样子，蹙起了眉，以为她是因为头一次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而感到身体不适了。

        “我没事，老师，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林漾摸出了那把钥匙，捏在手里，还怀着那么一丝希望，应该没有那么巧的事情，这把钥匙说不定是谁的恶作剧，故意把它染成了暗红色。

        “确认了，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叫莫莹莹。”吴法医让人将死者的头部装好，和旁边角落里的尸块一起送回队里。

        “莫莹莹？真的是莫莹莹？”林漾的手抓紧了那把钥匙，自己的猜想被印证了，她却一点也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林漾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次农家乐时，和莫莹莹相处的情形，那是一个气质安静，很文艺的女人。

        人已经走了，那些关于她的不太开心的回忆都被林漾自动屏蔽掉了，留下的只是一个被她的记忆美化了的莫莹莹。

        “老师，这个案子我还是申请回避吧，就请你帮着王法医一起做一下尸检。”林漾握着钥匙，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低沉，回忆了一下莫莹莹之后，还有更重要的问题等着她去解决。

        “你认识死者？”吴法医有些惊讶，他看林漾刚才进来时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认识死者的样子啊。

        林漾伸出了手，把手心里的钥匙给吴法医看，“老师，这件事情一句话两句话的说不清楚，等回到队里我再跟你说。”

        吴法医看了一眼林漾手里的钥匙，眼睛在那枚莹字型的钥匙扣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你出去和张队说一声。”

        “好。”林漾走出了书房，她没有先去找张队，而是去了房门口找了一个同事，让他帮忙在房门上试一下那把钥匙是不是这个门的。

        “林法医，这把钥匙就是这扇门的。”同事把钥匙顺利地插进了房门的锁孔里，他抬起头和林漾说道。

        林漾神情凝重了许多，她对同事道谢，“好的，谢谢，把钥匙帮我拔下来吧。”

        钥匙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林漾却觉得它比刚才要重了几分。

        如果说在不知道死者是莫莹莹之前，她可以凭借着这把钥匙有各种预感猜测，这些猜测都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任何的影响。那么在知道死者是莫莹莹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当然这时候她还可以侥幸的想着这把钥匙并不是莫莹莹家门的钥匙，只是凑巧钥匙扣是个莫莹莹的“莹”字。而在她刚刚验证过了之后，就一点侥幸都没有了，这把钥匙就是莫莹莹家门的钥匙。那么，发现并持有这把钥匙的权致就脱不开干系了。

        林漾找到了张队，她向张队说了自己和权致跟莫莹莹的关系，还拿出了钥匙给张队看，说清楚了这把钥匙的来历。

        张队看向林漾的目光里多了些许审视和慎重，他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才见着林漾时的柔和，“你给权致打个电话，让他来队里一趟，配合了解情况。”

        林漾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点点头，走到了楼梯间去给权致打电话。

        “喂，漾漾，你是要回家了吗？我煮了面，你要不要吃？”权致的声音轻快，接林漾的电话时，他都是嘴角上扬着的。

        “权致，我和你说件事，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太激动。”林漾先给权致打了预防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听到他应了一声，她才继续说道：“权致，莫莹莹死了。”

        “啊？你说什么？你说的是莫莹莹死了吗？”权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有一种自己听错了消息的感觉。

        “没错，是莫莹莹死了。那把在你包里发现的钥匙，刚才我请同事试了一下，就是莫莹莹家门的钥匙。权致，你来队里一趟吧。”林漾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

        电话另一边的权致脸色变了几变，他脑子有些发懵，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和自己一起吃饭的人已经没有了。不是只是失联了吗？怎么就死了呢？

        “权致，你还在听吗？”林漾不放心地叫了几遍权致，在听到他的回应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收拾一下，去队里。”权致木然地回答，与知道莫莹莹去世这个消息相比，他包里面莫名其妙出现的钥匙实在是显得无足轻重了。

        林漾也不知道现在该对权致说些什么，只好说了句“好的，队里见”，就挂了电话。

        付正在房间里没有找到林漾，就一路找到了楼梯间。

        他看见林漾手肘支在楼梯扶手上，低头往楼下看着，这情景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孤寂。

        付正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漾，他揉了揉脸，挤出了一个笑，走到了林漾身边，故意吓了她一下。

        “老大！”

        林漾没有防备，真的被付正给吓得浑身一激灵，她捶了付正一拳，“你不在里面帮忙，出来干什么？”

        “老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我听吴法医说你申请了回避这个案子？”付正站到了林漾的旁边，学着她的样子，也把手肘支在楼梯扶手上，歪着头问林漾。

        林漾也歪头看着他，“我和死者认识，不适合跟这个案子，你就跟着吴法医吧，跟着他能学会好多东西，你可不能偷懒。”

        “我还是觉得跟着老大好，跟着老大学到的东西也很多。”付正适时地拍着马屁，他看林漾脸上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之后，才又说道：“老大，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有那么明显吗？”林漾拨了拨落到脸颊边的碎发，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地问道。

        “很明显。老大，这次案子的死者是你的朋友？”付正猜测林漾是因为这次的死者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才会心情不好的，还在心里琢磨着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她。

        林漾摇头，“算不上朋友，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她是权致的同事，之前一起参加过权致单位的活动。”

        “那老大你是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付正的八卦之心被勾了起来，作为林漾身边的第一人，他对林漾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关注关心。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心里面乱七八糟的，不太舒服。”林漾觉得自己这多半就是先被莫莹莹的死给刺激到了，之后又因为担心权致的事情而思虑过重了。

        付正默了一瞬，纵使他平时能说会道，擅长调节气氛，现在也不知道要对林漾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具体的症结在哪里，要他怎么去安慰人？

        林漾最后是自己想明白的，她与其站在这里，感受着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感觉，不如马上回队里，看看权致那边的情况。

        她是相信权致不会做出杀害莫莹莹的事情的，只是那把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包里，是谁放进去的，难道说曾经的某一时刻权致离凶手很近吗？

        有了这样可怕的想法之后，林漾只来得及和付正说一声自己走了，就进了电梯，到了楼下。

        楼下，张队刚好也要回队里，林漾就蹭了他的车，跟着一起回去了。

        快要到公安局的时候，林漾收到了权致的消息，他说自己已经到了队里，在值班室等着她。

        林漾和张队说了权致已经到了的事情，张队给留守在队里的大崔打了电话，让他到值班室把权致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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