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茶色,雪色(三)
在两位皇后饮茶时,掩月在外间扫雪,遇上了何羡。
掩月扫雪扫得认真,眼里只盯着松针上的积雪。何羡移步过来,却一直紧紧盯着她,满面冷肃,即使来到她身后行礼,声音中也带着敌意,“臣禁军统领何羡见过贤王殿下。”
掩月闻言手上顿住,将扫雪的物件交给旁边侍候的人,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何羡一眼,含笑回礼,“何统领不必客气,想必统领是来看望皇后娘娘的,娘娘与我母亲正在饮茶,统领就在外头等一等吧。”
两人对视,各自大抵知道对方的身份,或笑或冷面,在这冰雪间,眼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寒意。
“饮茶么?宸夫人怎么有心情与皇后娘娘饮茶,平素连请安都是免了的,今日纡尊降贵倒肯来走动。”何羡本来照例是来看望姑母的,看着姜掩月在外头便知道宸夫人过来了,又是担心又是讶异,生怕许婧害了姑母去。进又进不去,明知姜掩月是女扮男装,却还得与她周旋,何羡便格外不耐,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贤王殿下好兴致,果然是天潢贵胄,甫一入宫便如此适应,还真不是旁人能比。”
掩月听出他话里带刺也不觉得气恼,她已经修炼出足够的涵养,这些夹枪带棒的言语,她只觉得好笑,拍拍手拂去残雪,扬眉道,“本宫从前是流落民间,但民间也不都是没胆识眼界的人。皇家虽然高高在上,也不是高不可达,既来之则安之,得以与双亲重逢,这莫大的欢喜落在头上,本宫感谢上苍还来不及,哪还有那么多的不适?统领你是皇后嫡亲的侄子,自然明白亲情的贵重吧。”
何羡看着掩月的笑容,心神晃了晃,这眉眼分明让他想起另一个人来,摇了摇头冷静下来,何羡握拳,“殿下说得不错,亲情贵重,即使是臣一介粗人也懂得,那么殿下也该清楚,除去父母,殿下还有一位兄长,此时正不顾自身安危,为了许国与卫国交涉。”
“是啊,本宫从前就听说过这位兄长,却不想此生有幸与名动天下的孤竹君成为手足。”掩月点头,“兄长他确实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本宫从心底里很是敬佩,同时,也想着为兄长分担,兄长他原本不必如此劳累的,这担子,本宫可以替他挑起来。”
分明是想抢过来!
何羡咬牙,“殿下须知道,太子终究是太子!”
掩月侧头想了想,“谁说不是呢?太子自然是太子,兄长也自然是兄长,但于国于民,还该是能者当先。”
何羡闻言便更是恼怒,他明知不可冲动却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拳擂在掩月身旁那颗松树上,“殿下,到底谁是能者,并不是一家之言说了就算的!”
雪扑簌簌地落下来,压在掩月的肩头,也坠进方才她盛雪的容器里,夹杂着一些松针,容器里看上去白碧相间。松针被融化的雪水浸润,亮闪闪的。
“算不算,也不是统领你拳头上的力道说了算的。”掩月掸了掸肩上的雪,走出松树下,转头望了何羡一眼,又补充道,“省着些力气吧,此时不是动武的时候。”
掩月接过那容器,轻轻摘去里头的松针,自言自语,“凡事都有火候,煮茶、治国都一样,错了时辰、过了火结局都是苦的,何大人压压心火吧,这道理,你好好想想吧。”
静静等在雪地中,掩月也不再看何羡,只是将容器笼在袖子里,看着松树的那一片绿,享受心底的那一份宁静。
何羡这一拳打出去,落在松树上,却像是被松软的棉花弹了回来,半点气势都没留下,所以他也不说话了,站在松树下,慢慢压下心底的愤怒,等着姑母开门。
时间过得极慢,虽然何羡脚下像是生了钉,他站得笔直,但心里却是一片慌乱,局势越来越糟,眼下、未来到底该怎么办,他全然没有主意。
两人相对站着,周遭一片平静。
这表面上的平静一直持续到皇帝到来。
连皇帝自己都记不得有多久没来过中宫了,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他头一眼就看见了掩月,接着又看见了松树底下的何羡。
中宫外种着一列松树,旁边种着梅,后边还种着竹,这岁寒三友默默护卫着前朝的才女。
皇帝遥遥立住,想了片刻,弯腰掸了掸靴子上的雪,起身背着手走上前,他径直来到了掩月身边,拍了拍掩月的肩膀,笑着问,“惠儿,怎么想着到中宫来?”
掩月看着父亲,怔了一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便闭了眼昏倒过去——方才,父亲在拍她肩膀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装作昏迷,父皇替你除去一个祸患。”
掩月闭上眼,宋世殊便做出极震惊的神色来,连声招呼,“来人,快传太医!惠儿,惠儿,你怎么了!”
在场的人都乱做一团,有人去找太医,有人急忙去叩中宫紧闭的大门;有人则跪在皇帝跟前,伏地不敢出声;还有人——那被皇帝视为祸患的何羡,半跪在地,右边眼眉跳动不停。
在太医连滚带爬赶来之前,宋世殊满面焦急,他扶着掩月后颈,却从那里摸出一根松针来,霎时,宋世殊由慌转怒,望向一旁的何羡,满面阴寒,“你竟敢行刺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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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是可以遗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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