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79. 一百根糖葫芦都给你
别这样啊, 这位大兄弟你就不能让陆小凤把话说完了吗？你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听了一半是一件非常让人心痒的事情吗？
纪楷青被陆小凤的那句话憋得不上不下, 缓了几秒钟然后默默的端起茶盏喂给自己一口茶。仿佛这样做就能够将刚刚的憋屈直接和着茶水咽下去一样, 旁边的宋青书默不作声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借着拿起茶盏的动作遮掩了一下唇边溢出来的笑。
而那边认出了陆小凤的男人正抓着陆小凤喋喋不休的讲着话, 纪楷青听到那人又是说什么“前几年”又是说“云间寺”中间还夹杂着和“极乐楼”有关的话，那个“云间寺”听着倒是没有什么，但是“极乐楼”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纪楷青看到原本坐在陆小凤左手边的朱停频频扭头去看那两个正在谈话的人，就看对方笑眯眯的样子，纪楷青就觉得朱停肯定也去过那什么“极乐楼”。那边还在聊天, 陆小凤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酒楼的小二正好从陆小凤和那人中间穿过，陆小凤也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和那人结束了话题。
不得不说陆小凤是一个能够让人心生好感的人，他即便是轻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做出了一副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的模样, 也不会让对方生出反感的情绪。等陆小凤重新坐下来，纪楷青就听到朱停笑嘻嘻的问他：“我怎么看着那人有种想要带你回家吃一顿的样子？”
陆小凤将折扇轻轻放在桌上, 扫了一眼朱停，也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我看是你想要跟他回家吧？刚刚那人以前与我和朱停有过一面之缘，我们两个也算是救了他的命, 当初他还特意送了我和朱停两个人家里酿的酒。”
“没错！那酒是真的香, ”朱停将刚刚上来的一大盘烤鸡往纪楷青那边推了推, “不说了不说了, 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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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纪楷青以为这顿饭可以稍稍打听一下陆小凤和朱停来这边的目的, 结果吃到撑都没有侧面的问出来他们两个到底是来干嘛的。不过对方瞒的严严实实的, 他也没有透露关于[逆天之石]的相关事情，反倒是听了一晚上他们之前遇到的趣事，抛开鬼村的事情不谈，也算是相谈甚欢了。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和宋青书早已经休息了，就算在武当这个时间点除了巡夜的弟子也没有别人在外面呆着。这种固定的作息让宋青书有些犯困，他微垂着眼看着脚下，听着前面三个人的交谈有些神游。
“……青书？”
一只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在宋青书的面前晃了晃，让宋青书回神。
他一抬眼对上的就是陆小凤关切的眼神，宋青书觉得陆小凤这个人很是奇怪，不过脸上却没有带出什么来。宋青书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来，然后发出了个询问的音节。
“刚刚我们在说明天的事情，结果发现你没有什么反应。”纪楷青站在朱停的旁边被对比的非常显眼，他没有像陆小凤一样走到宋青书面前，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知道宋青书刚刚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声音。
纪楷青在对上宋青书看向他的目光时，刚刚因为和朱停聊天而带上的明朗笑容还没褪去，那笑意在发觉宋青书是因为日常的休息时间到了才会有这种反应后又浓了些。他转向陆小凤和朱停，先一步替宋青书道了歉。
宋青书也不知道纪楷青刚刚是在和陆小凤他们说什么，只听到说了一句“那就这么定吧”，然后就直接返回来走到他身边，和他肩并着肩站在了一起，和两个前辈道别。
看着陆小凤和朱停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纪楷青这才侧过头来问他：“你是不是有些倦了？”
“刚刚是有一点，”宋青书不知道为什么目光重新落在了地上，确切的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上面，他和纪楷青正好背对着一对灯笼站在那里，两个人的影子都投在身前，是并肩而立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宋青书突然感觉自己刚刚才升起的困倦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但现在好一点了。楷青你不是说要逛一逛灯会吗，那不如逛完了再回去，反正时间也不晚。”
宋青书是知道纪楷青那非常神奇的作息的，让他几点睡都能睡着，睡多久也能按时起来，从小到大宋青书都没有见过纪楷青露出什么困倦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叔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
对于称呼问题，纪楷青早已经习惯了宋青书这种捡到什么叫什么的习惯，反正无论是“楷青”还是“小师叔”都指的是他，他伸手将宋青书用来绑头发的带子从头发里拎出来，然后才伸手指了指回客栈的方向：“这样好了，我们就这样顺着回去，这小半条路有多少景就看多少吧。没想到都这个点了，人还是不见少。”
一个镇子上会有多少人纪楷青也不太清楚，但能从现在的景象看出来这个小镇即便住的人不是很多，但他们肯定都非常爱热闹，不然也不会到现在灯会上还没有撤走的小摊。
两个人这么一走，地上的影子自然也因着光的原因变了方向，宋青书口中应了一声“好”，但眼神一直都放在脚下的影子上面。突然身边的人稍稍快走了几步，还没等宋青书抬头去看，就看到自己的影子上面出现了一只脚。
正正好踩在他影子的头上。
宋青书：“……”
一时间被这只脚弄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的宋青书顺着那只脚抬起了头，对上的就是纪楷青笑眯眯的样子。
宋青书张了张口，想要直接讲他幼稚，但是又觉得人来人往的这么讲不太好，而且纪楷青也不见得是故意去踩的。
然后宋青书就看到纪楷青那只脚又在他影子的头上点了点。
“踩住了你的头，以后就不会长高了！”
宋青书听到纪楷青如是说。
“……你怎么这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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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吐槽了纪楷青幼稚的宋青书收回了踩在纪楷青影子上的脚，站在客栈门口看向纪楷青。
“我比你多一下，是不是我赢了。”
纪楷青爽快的点了一下头：“你赢了，所以明天早晨吃什么听你的。”
“怎么就叫听我的？”宋青书觉得这一点非常不公平，“我和小师叔的口味一样，我喜欢吃什么你也喜欢，那赢了和没赢有什么区别吗？”
纪楷青跟哄小孩儿似的，完全忘了刚刚那个踩对方影子的“战争游戏”是谁先挑起来的，他揽着宋青书往客栈里走：“行行行，那你说了算好吧，你就算是想吃一百个糖葫芦我都能给你。”
听到纪楷青提起糖葫芦的宋青书有些无奈：“……我都长大了。”
在小的时候纪楷青就仗着自己的轻功了得，偶尔会偷偷下山去山脚下不远的小镇给宋青书买糖葫芦，好像是因为有一次宋青书因为宋远桥的责备偷偷哭了，纪楷青不知道听哪个师兄说的哄小孩子可以用糖葫芦，从那天开始纪楷青就保持了这种不算太好的习惯。
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偷偷下山，然后带上一串糖葫芦和一小袋零嘴回来，两个小孩子就坐在后山上偷偷过嘴瘾。不过纪楷青是知道每次他带回来糖葫芦之后，宋远桥都清楚，毕竟也不会有人在带了糖葫芦的第二天板着脸让纪楷青抄书了。
不过那时候的宋青书还是很喜欢吃的，纪楷青也觉得这么个小孩子尤其是宋青书有点爱好挺难得，也就带着些纵容的去买了。宋青书非常省心，因为纪楷青总说什么“糖吃多了对牙不好会生虫”，就非常听话的没有每天都想吃，不过在纪楷青每次给他偷偷买回来的时候，宋青书总会很开心。
后来……
大概是从他和俞岱岩第一次下山去找张翠山的回来之后吧。纪楷青按照习惯给宋青书带了一串糖葫芦，当时俞师兄还说他太宠青书，但也站在旁边带着浅笑等纪楷青买好。不过那次回到武当之后，宋青书看到他手上的糖葫芦时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反而还带着对甜食的些许抗拒。
后来纪楷青就没有再给宋青书买过糖葫芦。
纪楷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想到了糖葫芦，刚刚还揽着宋青书肩膀的手臂非常自然的放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刚刚那种和哄小孩语气相匹配的浅笑：“辈分摆在那里呢，就算你五六十了，我不还是你师叔，我说你小你就小。”顿了顿，声音稍稍放小了一些，还有些含糊，就像是在给自己提起糖葫芦打补丁一样，“明明小时候挺喜欢吃的。”
他刚说完，眼前就蹦出了一条红字的提示。
[你温柔的拥抱了宋青书，你与宋青书的情义值+1]
纪楷青刚刚还卷起来的唇角变成平日里没有表情时的平整。
再怎么含糊，对习武之人来说也是能听清的。
“那是小时候啊，”因为上楼而走在纪楷青身后的宋青书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对小师叔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要吃糖葫芦的小孩子有些哭笑不得，“我已经大了。”
“好，”纪楷青看着眼前那条提示消失，伸手推开了房间的门，他头也没回的说，“那以后就不用给你买糖葫芦啦。”
宋青书站在房间门口突然就因为纪楷青的最后那句话一愣，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怎么行，这是刚刚我赢了的奖励啊！”
“傻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啊，”纪楷青刚往盆里添了水准备洗手，一转身就看到宋青书傻不愣登的站在门口，和平日一样吐槽了一下后，才将双手浸入了水里，“算了吧，都这么大了拿根糖葫芦也不是个事，明天给你买个肉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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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说了给宋青书买肉粽，今天早晨纪楷青一下楼就问了小二街上哪里有卖肉粽的，让宋青书在大堂等着，他马上就买了回来。一大早街上就摆了很多卖早饭的摊，稀饭馒头包子什么都有，纪楷青扫了一圈就发现了还连带着卖粽子的小摊，问清楚是什么馅的后就直接买了。
巴蜀地区的人们把粽子当做是日常的吃食，并不像中原地区的一样只是在端午的时候街上才有的卖，所以纪楷青昨天才会说要给宋青书买肉粽的话。提着两个肉粽回去的纪楷青一进客栈就看到正对着大门坐着的宋青书，对方正低着头剥茶叶蛋，仔仔细细的连上面的薄膜也撕了下来。
这是给他剥的。
纪楷青非常明白这一点，因为宋青书自己吃鸡蛋或者茶叶蛋都不会撕掉上面的薄膜，只有他才不吃。
就这么一瞬间，纪楷青就觉得，不吃糖葫芦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也不用他小肚鸡肠的记了这么些年吧？
宋青书将剥的干干净净的茶叶蛋放进自己对面的那个小碟子里，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客栈门框旁边的纪楷青，眉眼间温和的不得了：“小师叔。”
——算了，不就是个糖葫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纪楷青轻轻应了一声走了过去，将手上的两个肉粽放在了宋青书的手边：“趁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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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过后纪楷青才和宋青书说了一下昨天的事情，今天早晨他们两个会和陆小凤一起出发去鬼村。昨晚吃饭的时候纪楷青也说起了在鬼村碰到人的事情，陆小凤好像对这个非常感兴趣，将那个人出现时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问了个遍，然后才应和了一下纪楷青说第二天去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鬼村。
纪楷青刚开始以为陆小凤是想要找到那个被困在鬼村的人询问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对那个人那么上心了。他没有刻意隐瞒那个男人半疯的事情，一是因为鬼村的特殊，即便隐瞒了也会被人猜到那个环境能把一个普通人逼疯。二是因为这个人是陆小凤，是和花满宇的那个花家有交情的一个人，或许是一种盲目的信任，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陆小凤能够和花家的人成为朋友，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坏人。就算没有和他说来鬼村的原因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纪楷青也一个字没有吐露。
不过后来纪楷青就将这种想法抛到了脑后，一个并不是鬼村原住民的普通人不小心闯入了鬼村，还被环境逼得半疯，能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啊，这不是净胡扯吗，更不要说现在那个人已经完全听不懂人话了。
于是纪楷青就把这一茬给放下了，也打消了想要打听陆小凤和朱停来意的想法。当初宋青书说陆小凤的朋友遍布天下，纪楷青还觉得有些夸大了，但就那一晚上的接触纪楷青对陆小凤这个人有了些许认知，这时候才觉得宋青书说的可能是真的。
怎么说呢，陆小凤这个人行事待人有自己的风格和坚持，就拿鬼村这件事来说吧，明明他也对纪楷青和宋青书的来意持有怀疑和警惕态度，但却在和他们交往的时候没有旁敲侧击的去问他们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做出的姿态就是那种，你不要问我，我也不问你，我们就互相尊重各干各的。
这也是从酒楼出来之后，陆小凤问纪楷青能不能一同前往鬼村，纪楷青直接就答应的缘故。
既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打算，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自然是一起走风险最小，光明正大的来总比背后下黑手要来的好。
纪楷青和陆小凤都是这么想的，自然有了一种“合作愉快”的既视感。
牵着马一路走到了陆小凤他们的客栈门口，也不知道陆小凤和朱停是什么时间出来的，反正他们到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已经在等了。纪楷青还以为自己和宋青书来晚了，在道歉的时候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这才发现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呢。
“嗨，这有什么，是我和陆小凤吃完了早饭没有事情做，站在这里晒晒太阳。”朱停的胖手在空中一挥，“我这个人懒，要不是因为陆小凤在我耳边一直不停地叨叨，我可能要在里面坐着到你们出现才起身。”
陆小凤用手上的扇子轻轻打了一下朱停的肩膀，笑道：“我这是为你好，再不动弹动弹，你又要胖了。行了，既然楷青和青书到了，那我们就走吧。”他冲着小二招了一下手，吩咐小二去后面将他和朱停的马牵来，“你们可不知道，朱停这身材费马啊，就现在他骑的那匹，已经是路上换的第三匹了，要不是各地都有龙门镖局可以换马，不然我真的是要给他租个马车了。”
“马车有什么不好，一开始就应该组马车就是了！”朱停冷哼了一声，扶了扶自己的大肚子，“不然我也不会在马上骑得难受。”
陆小凤和朱停的关系是真的好。
纪楷青笑完后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那边打了几秒“眉眼官司”，而后陆小凤就妥协了：“回去的时候给你雇个马车总行吧？我亲自给你赶车！”
“那还是别了，”朱停在陆小凤随意伸手帮了一下后稳稳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陆小凤，“我怕你再觉得无趣直接连人带车把我赶到哪个深山老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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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们出发的时候天气还好，结果走到半路就发现天阴了。不过阴天也有阴天的好处，起码稍稍凉快了一点，而且也不像是要下雨，这就是最好的了。
到了鬼村的入口，纪楷青两人就和陆小凤他们分开了，这时候纪楷青才又和宋青书说起来陆小凤的事情。两个人是直冲着昨天临走前看到的那间屋子去的，路上还专门注意了旁边的水井。
所有的水井都被填上了，所以原来住在鬼村的人应该是有计划的离开了这里，至于是什么时候走的，发生了什么才离开了这里就不清楚了。两个人边说边走到了那个灵堂前，和昨天看到的一样，里面摆满了已经破损了不少的花圈，上面的字也都看不太清。宋青书这次直接拽着纪楷青走了进去，然后两个人一起蹲在了里面的古井旁边。
“小师叔你仔细看看，这个土下面是不是埋着什么？”宋青书指了指古井里面的土中有个地方微微鼓起来了一个角，“我昨天就发现了，但是因为赶时间就没有说。”
纪楷青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宋青书一直蹲在古井旁边，宋青书所指的地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昨天也只是扫了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几个歪七扭八的棺材上面了。纪楷青单手撑了一下膝盖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直接从院子里用轻功跳了出去，在旁边的树上找了两根粗一些的树枝掰了下来。
拿回来之后往宋青书的手中塞了一根：“别等了吧，挖吧。”
宋青书反倒是有些迟疑：“挖灵堂里的东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纪楷青非常淡定的说：“那等一会儿我们还要打开棺材看一看呢。”
“……一定要这样吗？”宋青书捏着树枝有些迟疑，“打扰人家安眠，不行的吧……”
“没关系，到时候诚心一点给人道个歉鞠个躬，然后送人入土为安就行了。”纪楷青并不觉得那三个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人，他猜想里面应该放了什么东西，既然是有预谋走的，哪怕再紧急也会把去世的人入土才对。“毕竟我们也不是故意来搞破坏的，会原谅我们的。”
纪楷青觉得这一点挺有意思的，他有些怕野外不小心碰到的人骨，但不害怕眼前这种。而宋青书和他正好相反，也不知道青书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么忌惮。
“这样，大不了离开之后，我给你买一百个肉粽压惊好不好？”
宋青书握着粗树枝开始在古井中找里面那个东西的轮廓，回了一句：“还是一百根糖葫芦吧。”
“好，一百根糖葫芦都给你。”纪楷青瞅了他一眼，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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