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110章

第110章少侠,  带孩子辛苦了

        礼宗的青芷和青宜很快就从山门内长长的楼梯上快步走了下来,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纪楷青，只是从师傅那边听到过纪楷青的名字、知道对方在太虚观的地位。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时纪楷青转过了身，身穿礼宗弟子服的两个年龄大概在十三四岁左右的弟子,  看上去要比宋青书小一些。一男一女两个弟子冲着纪楷青行了个礼,  紧接着就引着两个人顺着山门向内走。太虚观和白云观完全不同,  白云观的山门有石阶像是楼梯一样回盘上来,  只要进入了山门就是白云观的地方，所有的建筑都连在一起。

        而太虚观的山门、最中心的云华殿以及其他各院都单独在另外的山峰上,  将这些地方连接起来的只有一根粗大的铁链,  铁链的宽度正好和一个人双脚并拢的宽度一样,  而铁链的下方则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谷。

        从写有“太虚观”三个大字的殿门穿过，宋青书立马就被眼前的景色给震住了。足足有几十米长的锁链从山门这里链接到对面气魄雄伟的大殿，大殿比这边的山门足足高出十多米，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道路供人走到上面。

        青芷和青宜站在了锁链旁边的石狮处看着两个人，和师叔祖一起来的人明显是外来的人,  对太虚观有好奇心也是正常的，就是不太明白明明白云道长传信说事情紧急，为什么这位第一次见的师叔祖还不紧不慢的。就算心里有疑问青芷也没有敢开口问,  毕竟太虚内门的弟子不管是谁都没有和这位相处过,  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

        “怎么了？”纪楷青看着宋青书一直盯着正前方的云华殿看明知故问。

        宋青书迈步向前,  走到了铁链和山门这边山崖相接的地方,  探头向下看去。饶是他这种从来都不恐高的人都觉得向下一看有些眩晕,  忍着些许不适,  宋青书转头看向纪楷青：“这铁索……？”

        纪楷青负手立在一旁，扬了扬下巴道：“这铁索是唯一连接各个分殿和主殿的东西。”

        宋青书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几乎是满脑袋问号的问纪楷青：“太虚观弟子都要从铁索上走吗？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不会掉下去，”纪楷青一伸手就揽住了宋青书的肩膀，将人往他的方向带了带，刚刚宋青书往下看的表情纪楷青没有错过，伸手揽着他的肩膀轻轻用了一下力让宋青书跟着他一起再往下看，“虽然这是挺高的，摔下去肯定活不了，但太虚的弟子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宋青书：“……”非常吃力的扭头一言难尽的看着纪楷青。

        他正想张口说什么来着，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站在石狮旁边的两个礼宗弟子，对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宋青书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木着脸瞪了一眼揽着自己的纪楷青，因为在边缘也不敢用力去挣脱，只是象征性的抬了一下手臂。

        纪楷青顺势将手放下来，往后退了一步也将人从边上拉了回来：“开玩笑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去给宋青书解释太虚观门派驻地里的传送阵问题，就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每个地方都有阵法，踩上去之后就知道了。宋青书原本就对太虚观的事情保持着一种“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也不问”的态度，也没有多问什么问题，就按照纪楷青所指的位置站了上去。

        和当初从燕丘进入白云观地界的时候一样，眼前一黑就变换了位置。宋青书站在了一个形状像是葫芦一样的拱门处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后正是刚刚纪楷青拿来骗他的铁索。刚才那个阵法将他们四个人从山门直接带到了云华殿。

        云华殿和平日里去道观见到过的正殿完全不同，位于太虚观门派驻地最中心的云华殿总共连接四个方位，四个方向分别是北边的山门、南边的弟子厢房、东边秘法殿和西边的天演院，每一个方向都有一个互通的阵法用于太虚观弟子传送。云华殿是太虚观的中心和主殿，终年被紫气环绕，这里是太虚观的核心，每一任的掌门平日里就呆在云华殿的第三层。

        就在宋青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青芷侧过身来冲着纪楷青行了个礼，和之前的晚萱一样都没有抬眼直视纪楷青，目光都落在他的身前：“丹睿子代掌门已经在等您了，弟子和青宜师弟就在此等候，云华殿我们是进不去的。”

        纪楷青挑了一下眉，点了点头：“那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一会儿可能需要你们带青书在驻地内逛一逛。”说完他就转向在研究云华殿外观的宋青书，“我们先进去见代掌门吧。”

        宋青书冲着青芷和青宜点了一下头，就跟在纪楷青身后向里面走了。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青芷会说他们进不去云华殿，正想要小声的问纪楷青的时候，他发现纪楷青的右侧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那黑色里像是有什么的翻涌，宋青书下意识的伸手用力拉了一把纪楷青。

        没有防备的纪楷青被拉的脚下绊了一下，拉着纪楷青胳膊的手有力的将人稳住。纪楷青没有去看宋青书，第一反应是面向自己没有注意的另一方，在看到自己旁边的那个黑色的影子之后，纪楷青拍了拍一直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是邪影。”

        宋青书没有见过这种形态的邪影，被吓一跳也是挺正常的。不过纪楷青倒是没想到宋青书反应那么快，他都没有感觉到邪影跑出来了就直接被拽着拉开了距离。

        宋青书看了看那团分不清楚头和身体的黑影：“邪影？它怎么……”

        “怎么自己出来了是吧？”纪楷青伸手勾着宋青书的脖子，刚刚还有些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不少，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宋青书的身上，“因为靠近了云华殿，等一会儿它就会自己消失了，不用管它。”

        每一段前往云华殿的平台上面都会有一个太极阴阳图，从铁索处到这个更应该称为“塔”的云华殿口总共有三个太极阴阳图，而云华殿的地上则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图。这时候宋青书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总觉得云华殿的造型很眼熟。

        整个云华殿就是一个八卦图。

        纪楷青对这里非常熟悉，虽然说当初每天的师门任务都是代练给做的，但是经常会回到门派驻地找师门声望商人买点东西。所以现在真正的云华殿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那种陌生感，但他回到太虚观之后最明显的改变还是面对太虚弟子的表情和神态。

        和纪楷青在武当或者在外面的时候完全不同。

        宋青书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纪楷青这样了，不过因为这个产生的一些不习惯都在看到纪楷青面对他时候的表情消散了。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两幅面孔无缝切换的。

        宋青书看着纪楷青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团黑影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

        -

        进入云华殿之后纪楷青感觉到这里和外面的气场完全不同，这种感觉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完全就是本能一般的反应。他下意识的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成团邪影，刚刚还乌漆墨黑的影子现在已经逐渐的变淡了，估计再有一会儿就会消失不见。

        纪楷青没有在邪影身上多放注意力，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云华殿的一层站了四男四女，每个人站的位置正好是八卦所对应的位置。纪楷青和宋青书走进来的时候这八个人也只是转头看了过来站在原地行了个礼，谁也没有讲话。

        从白云道长说内门没有回复关于清除外门弟子邪影的浊气时纪楷青就知道肯定是内门有什么问题了，现在看来应当是这些云华守卫又换了一拨。

        云华守卫便是守在云华殿的八卦阵边的八个弟子，每一个云华守卫都是弟子自愿成为，一旦成为云华守卫就意味着放弃尘世间的一切联系，将这一生都奉献给太虚观。云华守卫在整个太虚观里都是最受人尊敬也最特殊，他们全部都以“微”作为道号，表示他们随时可以为了太虚观被抹去存在过的痕迹。

        纪楷青自然垂下的胳膊贴在腿旁，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大腿外侧，就在他回忆要怎么去上面几层的时候，跟在身边的那团黑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一变化只引起了宋青书的注意，纪楷青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宋青书见此也放心了不少，他这才有心情去打量云华殿的内部。站在里面看云华殿其实很小，和白云观的主殿相比差得远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依托脚下的八卦阵建立起来的，抬头向上看能看到上面还有两三层，但连个楼梯都没有也不知道要怎么上去。

        纪楷青终于从脑海里翻找出来了那句话。

        ——云华出岫神通灵，太虚蒙尘风逆行。

        他总算想起来要怎么上云华殿的上面几层了。

        宋青书看到纪楷青闭上了眼，在原地轻轻一跳，跳出来的高度只有几公分，但却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纪楷青的双脚没有挨到地，不管是什么轻功都不可能做成这样，这分明是飘在了空中。宋青书抬眼去看因为飘起来而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纪楷青，对方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宋青书在这一瞬间竟然感觉到了从来没有在纪楷青身上出现过的压迫感。

        但这种压迫感转瞬即逝，很快就被纪楷青勾起来的唇驱散，他脸上带着宋青书最为熟悉的浅笑：“是不是吓了一跳，只要不出云华殿就可以一直飘在空中。”说着还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宋青书的长发，长发在纪楷青的手指上绕了两圈滑落下去。

        宋青书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纪楷青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怎么到现在都没被别人打死。他面无表情的伸手将头发重新理好，轻轻叹了口气：“之前凌君子前辈说以后太虚你说了算我还有点担心，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担心了。”

        “怎么说？”纪楷青眨了眨眼，好奇的凑近了宋青书。

        他是整个人都往宋青书的方向倒了，以至于宋青书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扶他，双手撑到对方胸膛的时候却感知到并没有什么重量传递过来，宋青书慢慢的抬起眼和近在咫尺的纪楷青对视了几秒。

        宋青书无语的收回手：“我真心实意的希望这位成了太虚代掌门的前辈，能够去掉前面的‘代’，这样也就不会担心整个太虚观被你霍霍没了。”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靠谱吗？”纪楷青飘在空中维持着刚刚那个倒向宋青书的动作，表情有些委屈。

        大概是因为这些云华守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吧，八个人都忍不住盯了过来。其中一个年龄看起来比较小的女弟子没忍住，唇边溢出了些许笑意来。

        “咳！！”

        突然，从他们头顶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紧接着就是一个听起来非常沉稳的声音：“楷青师叔和这位少侠既然来了，就快些上来吧。”

        ——再让你们聊下去，云华老祖的脸都要让这个师叔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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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楷青带着宋青书很快就从一层上到了代掌门所在的三层，宋青书原本以为在经过第二层的时候会收到来自太虚弟子的注目礼，第二层正在洒扫的弟子确实不少，但没有一个人看向他们两个，这让宋青书松了一口气。宋青书真的觉得他自从和纪楷青待在一起之后，对于在外面经常莫名其妙的就被带着丢脸的事情已经快要习惯了。

        比如现在。

        纪楷青站在了三层的台子上，回身伸手将宋青书拉了上来，这本来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动作，宋青书相信不管这次跟他来的是谁，纪楷青都会这么做的。

        但糟心就糟心在纪楷青拉着他站在了台子上之后，还说了一句：“我简直是最好的师叔了。”

        宋青书感觉自己的眼角跳了一下：“……”

        太虚观目前代理掌门的是丹睿子，纪楷青只知道对方是凌玄子师兄的徒弟，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徒弟他是一点都不清楚，不过这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按照正常的辈分来算他确实是丹睿子的师叔，所以纪楷青除了刚开始有些小别扭外，很快就坦然的应了那个师叔的称呼。

        纪楷青抬手稍稍挠了挠下巴，他感觉自己大小也算是个人生赢家了吧？

        起码不管到哪里都有人管他叫师叔，这么说还有些美滋滋的。

        “……事情就是这样，那两名因为邪影浊气而迷乱了心智的云华守卫已经安顿好了，也换了新的云华守卫，原本是打算让白云道长他们再等几天的，没想到……好在楷青师叔到的及时，不然说不定要出什么意外，不过师叔这次回来定是为了神启吧？”丹睿子没有亲眼见过纪楷青，他对于纪楷青的了解全部都来自于已经飞升的凌君子，现在看来凌君子师叔描述的一点都不夸张。丹睿子看着明显有些走神的纪楷青，好脾气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宋青书，语气中带着一些叹息。

        “——少侠，带孩子辛苦了。”

        宋青书看了看保持着微笑的丹睿子，也同样微笑着回答：“哪里，太虚更辛苦。”

        两个人同时无视了在旁边的纪楷青，纷纷露出了弧度非常相似的笑。

        纪楷青：“……”这两位是当他不存在吗？

        原本带宋青书来见丹睿子就是因为宋青书来自武当，现在见也见过了，剩下的就是纪楷青的事情了。等宋青书跟着法宗的弟子一同下去之后，纪楷青这才重新看向丹睿子。

        -

        宋青书跟着那个不知道叫青什么的法宗弟子从云华殿出来之后要比刚刚轻松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云华殿总给他带来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他习惯性的紧了紧握着剑的手，在陌生的地方就是这样，就算这里算是纪楷青的地方他也会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和外面的任何一个门派都不同，太虚观好像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武当会要求进入武当的外来人卸下身上的所有武器后再进入，而太虚观给宋青书的感觉就像是纪楷青说的那样“道长什么都懒得管”，也是非常有特色的一个门派了……

        那也就怪不得纪楷青会是这种性格。

        宋青书想到这里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宋少侠？”之前将两个人带到云华殿的两个礼宗弟子只剩下了青宜一个人，他握着剑冲着宋青书拱了拱手，“青芷师姐方才被宗主叫走了，师叔祖说要带您转一转门派驻地，我们现在便走吧？”

        宋青书回头看了看云华殿，然后冲着青宜点了一下头：“劳烦小道长了。”

        确实是小道长，从外表上看青宜的年龄很小，看起来像是还没有长开。听青宜叫他“少侠”，宋青书也没有觉得有有什么问题，毕竟在武当宋青书是管纪楷青叫“小师叔”的，要是按这个辈分来算的话，那他就和目前的代掌门一样了，就算他们不尴尬他也会非常尴尬。

        “宋少侠叫我青宜就好，少侠和师叔祖是朋友，自然也算是我的长辈。”年龄不过十三岁的青宜在旁边没有了师兄师姐的时候活泼了不少，从山门到云华殿的这段路上他一点表情都不敢露出，生怕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宋青书扬了扬唇角，轻轻点了一下头。

        青宜一直都注意着这个从外面来的宋少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宋少侠给他一种和师叔祖差不多的感觉。

        因着年龄不到只在脑后梳着一个小啾啾，穿着深色道袍的青宜带着宋青书从云华殿的外围绕到了南面。云华殿的四个方位都建造的一模一样，同样是葫芦形状的拱门，在拱门旁边同样站了两个太虚弟子。走过拱门后站在平台上就可以看到和对面连接在一起的铁索，宋青书站在平台上往对面望去，和对面连着的铁索处同样有两个石雕，他仔细的辨别了一下。

        “那是……青龙雕像？”因为距离有些远宋青书也看不太清，侧过脸去问青宜。

        青宜用力点了一下头：“是青龙，云华殿的四个方位都有神兽压阵，刚刚我们从山门处过来的是白虎。”

        一直以为是石狮雕像的宋青书：“……”

        “在云华殿南边的是门派里最大的地方，祈神台、通灵道场还有弟子厢房都在这边。”青宜边说边引着宋青书走到传送阵的位置，不过一眨眼，两个人就站在了青龙石雕的后面。

        “祈神台？”宋青书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好奇，“白云观有个凌仙台，这边有个祈神台……”

        青宜见宋青书说起祈神台，立马就往左手边的道路走了两步：“往这边就是祈神台了，山下的凌仙台和祈神台不同的，祈神台是太虚弟子祈祷膜拜云华夫人和西王母等昆仑诸仙之地，礼宗的两位执事每天都会在祈神台呆着。”他边说边注意着宋青书的表情，看到对方听的非常认真，他脸上不自觉的带出了笑来，“不过好像外界很少有供奉昆仑仙的门派，对这些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顺着小道一路走过来，转了个弯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道台。要去祈神台要下一个长长的楼梯，虽然祈神台的周围种了很多参天大树，但并不影响宋青书观察祈神台。祈神台的周围有四个延伸出去的地方，都放着同样的香炉，这种构造和白云观的龙头香炉一模一样。

        “祈神台上站着的是礼宗的两位执事洛凌之和闵微然，那边正在喂仙鹤的是膳宗的饲鹤执事阮晴茗，这个时间应该是阮执事喂鹤的时候，我们来的不巧。”青宜伸手指着祈神台那边的人给宋青书介绍着，“然后其他的就是字辈为白的弟子了，宋少侠要过去拜一拜吗？”

        宋青书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几位执事都挺忙的，我就不过去添乱了。不过为什么说我们来的不巧？”

        青宜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符，符纸上面的字宋青书看不明白写的是什么，他晃了晃手中的几张符纸：“是这个啦，阮执事可以绘出供人使用的招鹤神符，有了这个符之后在太虚观内都可以骑乘仙鹤，但是因为对云华老祖和掌门的敬重云华殿内和殿周围是不能骑乘的。”他两只手将那几张符拉展给宋青书看，“你看，这里写的就是我的名字青宜，这几张符只有我能用。”

        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青宜”两个字的笔画，宋青书沉默了一瞬，还是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小孩子，总是要哄的。尤其是这种正在炫耀东西的小孩子，更要哄，这一点还是宋青书从纪楷青身上学到的。

        “都说神仙神仙，神和仙都是连在一起的，为什么太虚会有分祈神台和凌仙台？”宋青书等对方将那几张符纸收回去之后，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边走边问。

        青宜抬头看了一下宋青书的表情，这个跟着师叔祖一起来太虚的少侠脸上带了些漫不经心，在看到路边长势喜人的植株时，唇边还会勾出一抹笑来。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在想怎么和这个人说这这两者之间的不同。

        “嗯……少侠一直和师叔祖在一起吗？”

        “最近是一直在一起，怎么了？”宋青书的目光从那几朵花上面移开，看向站在旁边神情有些纠结的青宜，声音又温柔了一个度，“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见过他的邪影吗？”

        -

        参观太虚观什么的对于宋青书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从在白云观看到那个和纪楷青长得一模一样的邪影开始，他就一直在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从之前在白云观的时候和纪楷青的对话就完全能看出来，他这位平日里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的小师叔对邪影也完全不在意，白云道长说邪影是由内心中最黑暗的一面幻化而成，所以太虚观修炼出邪影的弟子需要“洗涤”邪影，削弱邪影的力量。而纪楷青的邪影能让白云道长吓一跳也就说明他的邪影已经很强了，但纪楷青好像从未说过关于邪影的话。

        在宋青书听到邪影的那一声短促的冷笑后，也曾问过纪楷青，但对方给出的回答却是“邪影不会讲话”。这个回答让宋青书更加不安，无论是多么坚强厉害的人，心中的负面情绪过多的话也会出现问题，更何况邪影还会反噬主体，这就很可怕了。

        这两天他有很多次都想要问纪楷青邪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对方完全没有给他说这件事的机会，从进入白云观到现在他和纪楷青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周围不是有这个弟子就是有那个弟子。

        他能怎么办，他只想叹气。

        “刚才少侠和师叔祖进入云华殿的时候我看到了师叔祖身边的那一团黑影，”青宜带着宋青书从弟子厢房旁边经过，通过敞开的院门还能看到正在里面打扫屋子的弟子，青宜像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一样，眼神有些游离不定的样子，“这种场景我只在兵宗宗主身上见过。”

        “很难见？所以……是好还是坏？”宋青书停下了脚步。

        青宜后脑勺的小啾啾都要被他挠散了：“怎么说呢，少侠大概不清楚云华殿最重要的是做什么的。太虚本是正邪之间无所依从的门派，因为太虚心法的特殊会有很多弟子生出邪影，所以其实部分弟子是被迫修行通灵法典的。而修行了通灵法典的一些弟子会因为心志不坚定而被邪影操控，浊气淤积于心……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宋青书口中将青宜所说的“浊气”念了好几遍，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淡定了：“我明白的，但是这和云华殿有什么关系？”

        青宜转了个身面向云华殿的方向，还没有长开的小小身体冲着云华殿行了个礼：“作为太虚掌门就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将所有弟子从心中引出的浊气凝结与自身，这就使得太虚掌门的邪影变得格外暴虐。少侠应该已经看到了在云华殿一层的那些师兄师姐了吧？他们长居于云华殿内成为云华守卫，控制自己的邪影束缚掌门的邪影。”

        青宜的表情非常严肃，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沉重感：“兵宗宗主在靠近云华殿的时候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团黑影，那黑影是兵宗宗主发狂的邪影，以至于之前的几个云华守卫因为这个在邪影浊气中迷乱了心智，中日恍恍惚惚，一旦离开云华殿就癫狂发疯。”

        宋青书猛地想起来在云华殿第二层看到的那些正在洒扫的弟子，他们身穿着和云华守卫一样的衣袍，明明看起来正常无比却对他和纪楷青的到来没有什么反应。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云华殿高高的塔顶：“那云华殿的二层……”

        “是以前的那些没有死去的云华守卫，那些师兄师姐被赐道号‘铭’，”青宜的情绪有些低落，“我的大师姐铭嫣就在那里，自从她成为了云华守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可是我刚才看里面的那些人像是没有看到楷青身边的那团黑影一样，但没过多久那团黑影就消散了，这是为什么？”

        青宜抬头看了一眼宋青书，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云华殿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像我和青芷师姐就是因为修为不足不能靠近云华殿避免被浊气污染，所以少侠你问的这些我自然也不知道了。不管是掌门还是云华守卫都是为了整个太虚，刚才说的那些是所有弟子都必须知道的事情。”

        “至于那团黑影消散的问题……应该是浊气被代掌门带走了吧……”

        “——反正师叔祖在靠近云华殿的时候身边出现了黑影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宋青书看向云华殿，眼内情绪复杂。

        小师叔的那个邪影……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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