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115章
115. 五味馆
宋青书除了盯着纪楷青看外没有任何对于他刚刚那个问题的回应。
纪楷青心里一点都不虚, 他维持着正经表情也看了回去，两个人大概只对视了几秒钟, 原本纪楷青以为宋青书是会最先败下阵来的那一个, 结果没想到对方这次连眼神的闪躲都没有，甚至在对视的中途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来。
然后纪楷青就听到宋青书轻声说：“小师叔，十岁那年——”
“对不起, 我错了。”纪楷青迅速伸手按住了宋青书放在桌上的手，认真的看着这个突然威胁的小师侄, “我们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这样对谁都不好。”
宋青书手腕轻轻一翻就将手从纪楷青的手下面翻了出来，收回了手之后双手放在膝上不自觉的坐端正了一些, 见好就收的回归了一开始的话题：“你看到了她的正脸, 我又没有看到, 连你都说眼熟的话, 那应该是之前见过的人了。”他也没有因为纪楷青的话去转头看那个带着纱帽的女子, 反而转过身去冲着小二招了招手, 准备结账，“见过的但是没有上来打招呼, 我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也吃完了, 不如我们快点走吧。”
纪楷青笑着瞥了一眼宋青书，伸手将钱袋子摸了出来, 将银钱放在店小二的手心里。店小二垫了垫手上的银两, 然后看着两个人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两位不住店吗？”
店小二原本就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 若是来住店的话一进门就会说了，他都准备冲着两个客人说“您二位慢走”了，结果听到那个穿着黑衣的少侠露出一抹笑来，伸手就揽住身边人的肩膀：“住，两间上房。”
店小二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有什么动作，纪楷青扬了扬下巴：“哎，愣什么呢，两间上房。”
“哎呦，对不住您，您二位这边请。”
就在纪楷青和宋青书离开了潇湘楼往后面走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个的赵敏反而坐住了，刚才店小二的话她也听到了，既然这两个人就在这店里住下了，她也就不需要再找机会和这两个人搭上话，只要弄清楚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西陵城就可以了。赵敏一直注视着那两个身影，直到两个人走出她的视线范围，她这才结了账起身离开。
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总算是不见了，纪楷青比起刚刚自在了不少。就算直到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总归有一个人老是盯着你也挺让人烦躁的。纪楷青侧头和宋青书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他伸手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从这个小院退了出去。
等店小二把人带到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少了一个人，他茫然的在宋青书的身后看了看：“怎么……？”
宋青书伸手将肩膀上的包袱拿了下来，冲着店小二温和的笑了起来，没有多费口舌和一个陌生人解释纪楷青去了哪儿，宋青书看着面前两间挨着的屋子问：“就是这两间是吗？谢谢。”
店小二把其中一间的门给宋青书推开，稍稍让开了一些位置后等宋青书走了进去，伸手将房门重新带上：“有什么事儿您叫我就行！”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这里的隔音怎么样，反正宋青书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大概是因为他旁边的上房没有人住进来吧。宋青书将手中的包袱顺手放在木桌上，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屋子不算小，就算是住三个人也足够了，床铺看起来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宋青书坐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纪楷青中途离开是为了什么他是知道的，所以给张无忌递话的事情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宋青书伸手将茶盏往旁边推了推，微微俯身将正前方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东西拨拉了过来。他边磨墨边想着要怎么把信送出去，就看到有一只鸽子从半开的窗户下钻了进来，这只鸽子宋青书也算是非常熟悉了，他伸出手指来轻轻碰了碰鸽子的头，那鸽子像是也认得宋青书一样，只是动了动眼珠连躲都没有躲。
在宋青书写信的时候那鸽子就站在砚台旁边，偶尔自己梳理一下羽毛。宋青书的字要比纪楷青写的好的多得多，在武当的时候一说起纪楷青的字那必定是要提起宋青书的，谁让这两个人年龄差的不大写出来的字却天差地别。所以偶尔宋远桥看到明显带着些宋青书习惯的难看大字也都假装没有发现，有时候次数多了就会默默的把宋青书的任务加重一些作为警告，至于纪楷青那边……自然是重新写双倍的大字了。
所以到后来纪楷青的字就越发的往宋青书的风格靠拢了，明明一开始临摹的是宋远桥的字，结果后来字却更像是宋青书。一开始宋青书的字也是偏向宋远桥的那种风格，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变了样子。
写好了的宋青书将纸仔仔细细的折了起来，这个习惯和纪楷青完全是两个方向，都说两个人如果一直都在一起，相互之间的习惯也会有些相同。可这种话放在纪楷青和宋青书的身上根本就不成立，纪楷青一直都觉得外面叫出来的宋青书那个“玉面孟尝”的名号不光是因为他的长相，更多的应该是来源于宋青书表现出来的性格。
鸽子等宋青书将纸条塞好后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从刚刚进来的地方重新挤了出去，宋青书伸手将窗户的缝隙开的大一些，看着鸽子飞走之后他这才轻轻的扣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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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了别的地方，纪楷青早就无所畏惧的站在房顶上了，可这里是西陵城内，正前方就是西陵皇城，他前脚站在房顶上后脚房下就会被团团围住。而且在这里他也不能表现出什么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然就会被那些来回巡街的捕快给发现。
纪楷青对刚刚那个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的纱帽女非常感兴趣，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因为刚刚只看到了一点点容貌，还是隔着纱，纪楷青也没有认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能看出来的就只有年纪不是很大，看着比他和宋青书还要小一些，其他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在小地图上顺手做了标记之后，纪楷青就远远的跟在那人身后，只要两个人的距离拉开的不是太远纪楷青就不会跟丢人。西陵城内的街道两旁很少有在摆摊的人，街道也非常干净，两旁的花都修剪的整整齐齐，这让纪楷青有一种仿佛回到了从前的错觉。
西陵城门现在也已经关闭，街旁边的门院也都挂起了灯笼，纪楷青盯着小地图上面一直在移动的点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到那个点不再动了之后，纪楷青这才打开小地图看看这附近都是什么地方。前面那个女子走的很随意，给纪楷青一种有些漫无目的的感觉，中间还在几家玉石店进去逛了逛，现在则停在了一家挂着“五味馆”牌匾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医馆，还挂着已经模糊不清但是能够看出来有着“救死扶伤”和“起死回生”字样的对联。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将门口照亮，纪楷青看着干干净净的台阶小小的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进去看看。
医馆里面很大，从外面的围墙就能看出来，纪楷青没有看到五味馆要关门的样子，伸手撩起袍子迈步走了进去。一进门纪楷青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清爽的味道，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站在门口的纪楷青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了右手边的木廊上。
从医馆门口到里面的房屋只能从这木廊上走过，之前跟着的人在小地图上显示进了比较靠后的一间房子，所以纪楷青也没有遮掩什么，大大方方的就走上了木廊。木廊建在了水上，水看起来不像是死水，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引进来的，不过能在西陵城内引进水源的应该也不会有几家能做到吧。
纪楷青脚下的步伐稍稍顿了一下，习惯性的摩挲了一下手指。
之前进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什么人，木廊不过走了一半正前方就走过来了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少年。身上的衣服是绿色的，远远看过去像两个移动的大葱，走进了之后纪楷青才发觉这两个少年头上的帽子也是偏绿色的，没忍住自己脑内的联想，连带着表情都古怪了一下。
两个少年在看到纪楷青的时候立马就停下了脚步等着纪楷青走近，其中一个在纪楷青走过来之后露出一个笑来：“少侠是要抓什么药吗？”
纪楷青顺杆爬的应了一声，他装模作样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道：“同行的友人受了风寒，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这里，若不是看到门口有些模糊不清的‘救死扶伤’我说不定就错过了这里。”
没有和纪楷青搭话的少年冲着纪楷青轻轻点了一下头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看样子是往门口走。纪楷青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听到留下的少年轻笑了一声给他解惑。
“门口写着的是‘妙手回春救死扶伤，无量功德起死回生’，那两个牌子一开始做的时候用的并不是什么好材料，所以几十年下来就成了这个模样。”少年抬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绿色帽子，侧过身冲着纪楷青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纪楷青一路往里面走去，“《黄帝内经》有云，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本医馆取五味为名，但求良药五色五味，入口藏于腑，病灶可除、身心康健之意。因着医馆在城内许多年，来来往往的都是居住在城内或者西陵城附近的乡亲，陌生人来的次数倒不是很多。”
纪楷青眉梢微挑，他伸手虚点了一下前面的几个房屋：“我见过的医馆最多也不过两间房屋，怎么这里却这么多？”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最左边的那间，只一眼便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之前那个人的身影，但刚刚那一瞥给他的感觉和之前又不大相同。
“总有一些上门求诊的病患没有办法再回去，医馆内的那些房屋便是给他们住的。”少年将纪楷青带到门前就停下了脚步，“冰明师兄就在里面，少侠还请排队问诊。”
纪楷青点头道谢，看着那少年转身往木廊方向走去后，这才转头看向了最左边的那间房屋。
他总感觉刚才那一瞥看到的身影像是……
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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