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我是他的心

男子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似乎在诉说着，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但是他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惨烈，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神情紧绷。
  那一刻，他们似乎都开始在联想那个画面了。
  漆黑一片的空间，自己孤身一人置身在此。
  四周寂静，宛如孤坟。
  但却明显的感知到，每一寸空间之中都填充着敌人的恶意，和杀气。
  前方没有路，身后没有归途。
  孤身一人在此，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剑。
  也唯有当你紧紧握着，手中这柄剑的时候，心中才能升起那么一丝丝，可怜的安全感来。
  但是因为心中，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你不得不往前方继续走。
  你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每一步踏错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但是你只能一直走，还需要踩着敌人的尸骨和鲜血，一路拼杀，一路奋战。
  哪怕身上添了再多的伤口，受了再重的伤，你都不能倒下。
  唯有一路向前，走到终点。
  他们的沉默，一半是被镇住了，一半是因为难过。
  老哥他……
  一个人啊！
  那么长的岁月，那么悲苦的时光，都只有他一个人啊！
  诚如这男子所说，这段故事的前半截儿，他们确实在不同的地方，听到过不同的传言。
  传说黑暗天穹之中，有勾陈帝君的黑暗之身。
  因为当年，他单身独剑闯入黑暗天穹之时，虽然说最终全身而退了，但是他也的确在里面陨落了不少，自己的道身。
  有一两具化成黑暗生灵，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个故事的后半段，他们的的确确是没有听过，这个信息太惊人了。
  以至于三界之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传说流传。
  甚至可能三界之中，唯有林煌本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连黑暗生灵都做不了吗？
  此时此刻，羽汐的手掌，再度紧握起来。
  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手指上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了肉里，那拳头的缝隙之中，此刻竟是有着殷红的鲜血渗出。
  染红了，她的手掌。
  但是此刻，她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心里的愤怒太重，也太痛。
  羽汐一脸怒容，眼中有怒，但更多的还是悲伤。
  隐约之间，她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那个画面。
  狗老哥死去了！
  他的尸身上尽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一身伤痕，深刻入骨，他的血都快流干了。
  冰冷的尸身，横陈在宇宙的深处，在黑暗天穹之下。
  滚滚的黑暗本源，进入他的身体，要让这具身体堕入到黑暗之中，同时滋养出来新生的黑暗元神，成为新的黑暗仙帝。
  但是这个过程还没有完成，就有黑暗仙帝出手了。
  仙帝之力滚滚，打碎了他的身体。
  那一刻，血雾漫天。
  那一刻，骨渣飞舞。
  无数的黑暗生灵，拼了命去争抢他尸体的碎块，脸上的表情兴奋而狰狞，一脸的饥渴，仿佛一群食尸鬼！
  羽汐心都快碎了。
  老哥……
  她动了动嘴唇，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他和黑暗天穹之下，太多的强者有血仇，有私怨。
  他们容忍不了他这个人，成为黑暗天穹的新生黑暗仙帝，接受无数黑暗生命的顶礼膜拜。
  所以他的每一具道身陨落，都伴随着大量仙帝的围杀，鞭尸。
  将他的尸身打碎，化成无数的血块、骨渣以及浓郁的黑暗本源。
  被那些黑暗生灵的后起之秀夺走、吸收，炼化。
  然后，实力更进一步。
  那一天，对于黑暗天穹来说，是一场饕餮的盛宴。
  而这场盛宴，唯一的，也是最关键的食物，就是他的尸体。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那些东西仿佛就像最肮脏的鬼一样，争抢着他的尸体，嘴角都还流着鲜血。
  那一幕，可怕的几乎让人一生都难以忘怀。”
  “我刚才跟你说，我算是他的黑暗之身。
  这个说法算对，但也不算对。
  我的的确确是因他而生，但我不算是他完整的黑暗之身，我没有继承到他全部的力量。
  所以此刻，我只能发挥出仙王级别的力量，我的实力远远达不到仙帝层次。
  否则，你们几个早就死了。
  他在黑暗天穹之中，一共陨落了八具道身，而这每一具道身，基本上都没有得到完整的保存。
  大部分都被打碎了，只有那么几具，里面最关键的骨骼，被黑暗仙帝拿走，可能炼化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帝兵吧，这一点我就不太清楚了。
  在他第八具，也是最后一具道身炸裂之时，他的那颗心脏飞出去了，没有被捕捉到。
  但是，那颗心脏仍然落在黑暗本源之中。
  不过，它降落的地点，却是非常不错。”
  “那个心脏降落的地方，刚好也有他的一部分精血以及尸体的碎片，甚至还有一些骨骼。

  借助着这些东西，那个心脏把它们重新拼接，然后慢慢的炼制成了一个，崭新的躯体。
  虽然无法与他巅峰之时相比较，甚至不如他重伤之时，但仍旧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黑暗躯体。
  那颗心脏中的光明本源，被暂时尘封了，黑暗本源涌入之后，却也没有新的黑暗元神诞生。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却有了一缕意识生了出来，那就是我。
  所以我说，我不算是他完整的黑暗之身，因为我没有继承到他所有的力量。
  但是我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他，因为我是他心脏里的那一缕意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是他，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看到众人一脸茫然，羽汐也暂时不再喊打喊杀，男子仍旧是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黑暗天穹里的那一段日子，是我过的最凄苦的。
  当我那一缕意识诞生出来，并且融合了那个新生的黑暗躯体时，我那时的境界，已经踩在了仙君层次的巅峰。
  黑暗天穹之中，除了那些隐世不出的大人物之外，根本就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但是我丝毫不敢暴露自己的气息，我怕引来黑暗仙帝乃至仙王的追杀。
  毕竟那群家伙把他鞭尸泄愤的画面，我记得很清楚。
  可就算没有他们，一群仙君巅峰的强者如果联手，过来围杀我的话，我恐怕也挡不住。
  所以我只能低着脑袋走路，夹着尾巴做人，在夹缝之中，卑微的求生存。
  我很害怕哪一天我就被发现了，然后，我就会死。
  要么是被碎尸万段，要么就是被扔进某一个大人物的丹炉或者别的什么，炼制成丹药，或者法宝。
  直到那一天，我感觉到了黑暗天穹之中，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那一天，所有的仙帝仙王都在朝那个方向赶去。
  那一天，是他的真身陨落了！
  他真的……
  死了！”
  男子此时，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感慨。
  此前，虽然他也感叹，但是声音漠然无情，像是一个机器在讲故事。
  但此刻，他却有情绪波动了。
  提到那个人的死，哪怕是他，也无法安然处之。
  “那一天，黑暗天穹都震动了，无数的仙帝仙王，宛如过境的蝗虫一般，朝着那个方向蜂拥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我，所以我悄悄摸摸的离开了那里。
  因为我知道，继续在那里躲着，我一定会死的，我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我知道那个人死去的时候，一定会留下来一份天大的机缘。
  但是，我没有敢去分一杯羹。
  因为那个地方聚集的强者太多了，只要我去，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我不想为了这么点儿财富，就把命送进去，我等了多少年，才凝聚出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身体。
  所以我想出去看看。
  但是，就在我刚刚离开黑暗天穹，进入到了三界与黑暗天穹边沿的洪荒地带时，一道光芒从天而降，落进了一方小空间之中。
  我心有好奇，就紧随其后去看了。
  因为我知道，那里面不会有太恐怖的存在，仙王级别的强者不会贸然来这里，所以，我的危险性并不大。”
  “当我走进去之后，我就发现了她，怜依仙王，被都天旗镇压了的怜依仙王。”
  “我本可以吞噬，炼化她。
  因为她那时处于被封印状态，而有着仙帝之心中的光明本源，都天旗根本拦不住我。
  可是，我终究是下不了手。”
  男子苦笑了一下，这是他的第二次有情绪的波动。
  “后来，她苏醒了，那时她的状态很不对劲，不算是黑暗生灵，但也不是活着的生灵，很难去定义。
  但是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执念，一门心思地要去找她夫君。
  可是勾陈已经死了，难道让她去黑暗天穹找吗？”
  “万般无奈之下，我在这里设下了一个幻境。
  一个，只针对于她的幻境。
  在这个幻境里，勾陈帝君是活着的，他没有在当年走上那条路，而是在三界之中，安安稳稳地和她成了亲。
  两人一起过着，隐居在世外桃源的婚后生活。
  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我那一瞬间于心不忍，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死去，去黑暗天穹送死。
  那一瞬间，心中产生的感觉，似乎让我觉得我好像就是他。
  他心里所有的想法，我都知道，他心里所有的感情，我都能感知。
  因为，我就是他的心！”
  男子说到这里，眼中终于是有着泪水流了出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永远替代不了，那个人在怜依仙王心中的位置。
  可是……
  他还是陪了她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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