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舍得
此时，面对着尘心仙帝的侃侃而谈，林煌不由自主地觉得后背发凉。
这无关于实力或者战力，仅仅只是他话里话外流露出的意思，就让林煌联想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当然，也只有仙帝才有资格去联想这些东西。
「后来人，你可知道，在黑暗天穹诸帝之中，我最擅长推演天机。
虽然说仙帝一念，可知万古，但你我都清楚，那只是一句概括的，用以体现仙帝至高的话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夸大了仙帝的能力。
哪怕是仙帝，想要查探历史中的诸多隐秘，也仍需要推演历史长河，而且这还仅限于过去的事。
而且一旦涉及到了岁月长河之中很多隐秘的大事件，还需要仙帝以特殊的手段去推演出来。
至于说推算未来，那就更虚无缥缈了。
因为对于仙帝而言，大家都有一个共识，所谓的推算出来的未来，只是未来时空中，某一个可能会发生的概率，只是一个泡影。
它可能会发生了也可能不会发生，所以对于推算出来的未来，我等都只是将它当做一个参考，而不会把它视为一定会发生的事。
我精通时间法则以及命运法则，对于推测未来一事，我的造诣仅次于诸圣。
所以在当年那一次针对你们三界的灭世之战前，我曾推算过一次，想要知晓那一战的结局如何。
也就是那一次推算天机，我被因果反噬，导致本源受损，身负重伤。
这才直接导致了后来我的身殒。」
尘心仙帝看着林煌，声音很轻，但却带着叹息和遗憾，甚至还有不安。
「你看到了什么？」林煌眉头紧皱。
尘心仙帝没有说谎，以推算天机而论，他的手段仅次于诸圣，所以他的推演结果很重要。
「我看到了未来，不是我们参加的那一次，而是更遥远的未来，也就是你成帝的时代。
在那个时代，黑暗天穹对三界发动了规模最大，也是最后一次灭世大战，在那一次大战中，诸世成墟，星空炸裂，帝者喋血，万灵死绝。
无穷无尽的未来画面里，全部都是三界被绝灭的场景，虽然我们这边伤亡惨重，但三界，确实毁灭了。
这，便是我看到的！」
大黑狗昂然道：「可结果是你推算错了，我三界诸天气运不绝，你们的黑暗天穹倾巢而来，却仍旧铩羽而归。」
「并非是我推算有误，而是历史被改写了！」
尘心仙帝声音低沉，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什么？
大黑狗一愣，而后看向林煌。
历史被改写？是因为帝君当年的努力吗？
「当结果发生时，我已死去，但只凭借一道意念，我也仍旧探查了天机。
结果我发现，黑暗天穹本该死去的人，都死了，结局和我预料的分毫不差，只有三界的结局出了意外。
三界，并未毁灭。
我再一次推算天机，结果我就在岁月中看到了，在时空中有一个神秘存在出手了，为三界赢得了喘息之机。
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甚至改变了原定历史的走向。
我无法看到那个人是谁，所以我不相信会有那样的存在，但直到后来，我从世界的意志那里，得知了所有关于你的故事！」
尘心仙帝声音逐渐凝重，他看着林煌，目光带着忌惮。
「三界的败亡和寂灭，本就是既定的事件，那是规则的终点，是岁月的末端，是宇宙的本律。
按理说，本不应该有任何的人或事，足够影响到这件事的发生，可是它确实就发
生了。
现实的发展与命运的原定轨迹出现了偏差，原本的历史被改变，命运的轨迹被改写了。
因这些事太离奇，本不应该发生。但是他确实发生了，而发生这一切事情的原因，就在于你。」
「作为三界的绝世天骄，我曾推算过你的命运，在原本的命运长河中，你确实成为了仙帝。」
「但，也仅限于仙帝！」
尘心仙帝此话一出，不论是林煌还是大黑狗都愣住了，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这句话的信息量多少是有点大了，什么叫仅限于仙帝？
修行路的尽头就是仙帝啊！
虽然说仙道之上还有几位，但那已经不是可以靠修炼就能到达的境界了。
古往今来多少惊才绝艳的仙帝，单说三界之中的，譬如老天帝，譬如东皇，譬如玄冥，譬如帝江。
若论惊才绝艳，他们当属顶尖，可谁走出了那最后的一步？
都没有！
尽管说仙帝之中，流传着所谓斩三尸证道或者以力证道的方法，可是那根本就没有人成功过。
一位位仙帝失败了，消散在岁月中，成为了历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留下了可歌可泣的传说。
而那些方法还在流传，一代又一代，经久不衰！
只是，那真的是正确的方法吗？
没有人知道。
但此时，尘心仙帝却没来由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就让大黑狗心中升起了诸多念头。
这一刻，大黑狗都面色骇然。
莫非，莫非当年自己和老板他们猜对了，帝君他当年真的……
可如果这是真的，那黑暗动乱怎么会蔓延到今天？
而且尘心仙帝这句既定命运是什么鬼？帝君的命运线，难道曾有过什么转折吗？
林煌此时在思索，尘心仙帝所说的这些，是否跟自己曾梦到的那些画面有关？
是不是那个梦中的白衣女子改变了这些？
她是谁？
此时，尘心仙帝继续开口了，但这一次就连林煌和大黑狗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两位仙帝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以他们的境界和位格，这天地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秘密是他们所不能获知的，如果真的有，那么问题就不应该只是出在他们两个身上。
尘心仙帝本人也就有了问题。
这倒不是说尘心仙帝在说假话，而是指尘心仙帝此时正在说的秘密，即使是仙帝级别的强者都不能承担那种因果。
所以林煌他们听不到，尘心仙帝也说不出来。
他徒劳地说着，但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传出。
试了半天之后，尘心仙帝似乎终于认命了，他放弃了，不再去尝试着诉说最关键的秘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看向林煌的目光重新变得温和。
「后来人，你很好，比以往的人都好，你的胸襟，你的魄力，你的品质，比日月星辰还要璀璨，只可惜不能与你共处同时代，可惜，可惜！」
「这便是你的遗言吗？」林煌问道。
「也不算，无论你出不出手，我都要消散了。因为刚才的问道诛心术，耗尽了我最后的力量。」
尘心仙帝微笑道。
「不过，能够亲眼看到你，我已没有遗憾了！」
「未来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我已经不能预测，因为从你出现之后，原本的历史轨迹已被彻底打乱，所有既定的事实，都被重新规划，重新变更。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你。
更准确的
说，是源自于你命运的改变。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或者说怎样的事件改写了你的命运，但是我觉得这种改变，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黑暗天穹或者说三界，都需要这种改变来维持他们的生存，否则今日被毁灭的是你们，他日这毁灭的命运未必就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
尘心仙帝的声音平静，带着磁性，眼中的光芒温和，气度儒雅，仿佛一位智者。
这一刻，他竟然在气势上超过了林煌。
「我看到了很多，推测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我也看到了那个既定的结局。
那是你们的命运的终结，也是我们噩梦的开始，只可惜，我知道这些，却没有能力去改变它。
就这一点来说，你真的很了不起。」
「承蒙谬赞！」林煌轻轻点头。
「并非是谬赞！」尘心仙帝笑了笑。
「其实你大可不必去管这一摊子事，你身为仙帝，虽然说依旧是在这巍巍天道之下，但跟那些世间的蝼蚁相比，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特权的。
如果你想活，你是有别的路可以选的。
只是你没有那么选择，你没有逃避。
虽然说未来的许多事都因你有了改变，但是那种改变，是需要支付代价的。
在遥远的曾经，你就支付了那样的代价，换来了三界的一世气运。
而在不久的将来，你要支付的代价只会更加昂贵，昂贵到你可能承担不起。」
尘心仙帝的语气带着感慨，也带着凝重。
「三界的帝者，你真的做好那个准备了吗？
哪怕诸天倾颓，万灵寂灭，红颜成坟，故友死绝。身边之人一个接一个离去，举世茫茫，只剩你一人守望着世界和故人的坟冢，永生永世沉沦在孤寂之中，你也仍要去走这条路吗？」
「是！」林煌的回应斩钉截铁。
「不后悔？」
尘心仙帝又问。
「不悔！」
林煌又回答。
「那便，拜托了！」
这一刻，尘心仙帝从石台上起身，冲着林煌弯腰一拜。
林煌坦然接受。
「我很好奇，你为何不悔！」
一礼过后，尘心仙帝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无尽的光粒子泯灭而去。
但在这一刻，他还是又问了一句。
林煌看着尘心仙帝，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道：「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这一刻，尘心仙帝脸色大变，满眼不可置信。
「原来你已有布局？你竟舍得……」
「舍得！」林煌点头。
这一刻，尘心仙帝愣住了，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起来，一脸的欣慰。
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半点的疑惑，只剩下了对眼前这个后来人的敬佩。
光粒子漫天飞舞，最后，尘心仙帝彻底消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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