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回到学校，楚樊明显能感觉到射在他身上的各色目光，很快有人通知他班主任叫把他搬到204宿舍，那个宿舍有三个男生，也许班主任是想多些人看着他才有此一出吧？

        楚樊不由暗自苦笑，曾经多少女生是带着崇拜羡慕的眼光看自己，而如今，看他的人更是多了，只是所有人的眼光中都是带上了鄙夷之色，连班主任也不再信任自己，大有众叛亲离、人走茶凉之感。

        这天下午所有课结束后，楚樊搬进了204室，寝室的几个男生都是他的同班同学，可是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很陌生，甚至带着很多的恐惧，大家都避他三分，就好像他如鬼魅般可怖。

        靠门的一张床，上铺还有一个空位，不用说，那就是楚樊的。这张床下铺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像女生般瘦小的男生，楚樊曾经和他还挺熟。他名叫余亮，是学习委员。作为班干部，他和楚樊经常也在一起讨论班级事务。相对其它两个男生，余亮倒还显得热情些，至少当楚樊进来时，他冲楚樊善意地笑了笑，只是没再多搭讪。

        住在204的第一个夜晚，楚樊辗转难眠，他忽而想起白日在警局被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警察拍桌质问时的情景，忽而又想起邱岳邖将自己包手的胶布塞进王强书包的画面，一会儿又冒出同寝室几个男生看见他连忙绕开的样子，甚至叶子腐烂的脸也跟着在眼前转。

        楚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天亮时只觉得头重脚轻，人昏昏沉沉的，从铺上爬下来时，他差点踩空摔下来，幸亏余亮一把扶住了他。

        这一天上课楚樊一直在走神，他心里想着今天夜里自己是否一个人偷偷再去趟湖边，这一次绝不能让姚韵秋和舒玫知道。可是现在自己又不自由了，如果夜里溜出去，同寝室的其它三个男生肯定会发现，到时候告诉班主任，那自己……

        楚樊正思前想后，舒玫突然跑进教室。此时是下课时间，教室里学生不多，姚韵秋也没离开座位，楚樊的恍惚她一早就感觉到了，所以一直默默坐在楚樊的身后关注着他。

        “出大事了！”舒玫特意压低嗓门，而且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像是跑了很长的路。

        “出什么事了？”姚韵秋已离开座位，她冲到舒玫面前急切地问。

        “邱……邱岳邖……他死了……”

        “你说什么？”这时楚樊也反应过来了，他“腾”地站起。

        “怎么会？他……他是怎么死的？”姚韵秋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同时看了楚樊一眼。

        “我也不清楚，刚才在楼道，我无意听到两个老师在小声议论。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是听到后来，好像是真有其事。那两个老师说今天上面有领导来检查，学校很重视，可是邱老师却没来上班，后来打电话到他家也没人接，学校就派了个学生去他家找，结果就发现……”

        “你是说，邱岳邖是死在家中的？”楚樊问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邱岳邖家失踪的王强。

        “嗯，是的，而且听说邱岳邖……他是猝死……”舒玫斟酌着说。其实她听到的比这诡异得多，那两个老师说邱岳邖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中毒现象，警方初步判定为“猝死”。可是邱岳邖双眼瞪得都爆出了眼眶，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甚至可能是被活生生吓死的！他们说得绘声绘色，令舒玫感觉自己似乎也看到了邱岳邖的死状。

        舒玫想着就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却见楚樊一脸沉思，好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姚韵秋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冷汗顺着她的双鬓直流下来，舒玫不禁有些吃惊地问：“小秋，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姚韵秋像是猛地惊醒，一脸的慌乱，随即又巴巴地看向楚樊：“樊，邱岳邖的死……警方不会又怀疑上你吧？”

        “我想不会。”楚樊摇了摇头，“你放心，我昨晚一直在宿舍睡觉，他们都可以帮我作证的。”

        “那……那就好。”姚韵秋长舒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所幸在那么多的流言蜚语面前，班主任还是信任楚樊的，为保护他让他换了宿舍。现在他有了不在场证明，相信警方不会因为邱岳邖的死找他麻烦了。

        姚韵秋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却没有发现舒玫投来的不满眼神。对于邱岳邖这个人，舒玫和姚韵秋不同，她心里其实并无太多的反感，虽然他刻意栽赃陷害楚樊，但在舒玫看来，也不过是因为他太爱叶子、太想为叶子报仇了！爱一个人可以疯狂到什么程度？她没有经历过，却不知为何，在听闻邱岳邖的死讯后，她发觉自己能够明白邱岳邖的心情——或许，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在后操场时的那个孤寂、落寞的背影，还有寒风中那肝肠寸断的低泣……

        所以当姚韵秋面对邱岳邖的死亡，依然一心只想到楚樊时，对姚韵秋的不满突然就填满了她的心。但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她随即便意识到，姚韵秋对楚樊的爱恐怕也不比邱岳邖对叶子的少，她没理由怨怪姚韵秋。毕竟，她们是朝夕相处了近两年、曾经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呀。

        舒玫千转百回的心思楚樊自然没有发觉，他只是在想，王强的失踪和邱岳邖的猝死究竟有什么关联？都是在邱岳邖的家里发生，时间又是如此接近……究竟是王强带去的因素，还是邱岳邖家本来有什么问题？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诡异的邪恶力量，似乎冥冥中，一直是它在肆意操纵着他们的生死。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狞笑着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跌入无底的深渊。

        但是他不相信，这股邪恶力量的源头，会是那般善良美好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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