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四个人在警察局录完口供，回到学校时日已西斜。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谁也没有胃口去食堂吃晚饭，在澡堂洗过澡后便匆匆散了。

        楚樊还沉在无尽的悲伤中，王强则经历了痛苦的身体折磨，而姚韵秋一样好不到哪去，这一整天如此多的惊险恐怖事情的发生，也只有舒玫相对好一些。

        到了寝室，舒玫搀着姚韵秋安排她上床休息，此时姚韵秋嘴唇又干又白，就好像身染重病的患者，躺下没多久便沉入无知觉状态。

        舒玫的头也疼得厉害，当然，她是因为长时间紧张过度导致，而不是像王强式的。虽然身心疲惫，浑身不舒服，可是舒玫仍然全无睡意，她爬到了自己的上铺，靠在折好的被子上，从枕头底下抽出叶子的那本日记，再次走进叶子的世界。

        时间一点点流逝，舒玫一页页地翻看着，完全沉浸在了日记里，从下午六点半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熄灯。当寝室骤然黑暗的一刹那，舒玫才回过神来，有点不知今夕已何年何月的感觉，她摸黑收起本子，合衣躺下。

        刚才一口气把叶子的日记几乎全部读完，叶子完全坦露在她面前，她感觉自己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叶子，舒玫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叶子日记本上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那个人竟然也在学校里，我不敢想象，事隔几年，现在竟然又要每天冒着和那禽兽擦肩而过的风险！天哪，为什么老天让我再遇见那个人，为什么老天非要逼我回想那不堪回首的龌龊往事！难道是我前生做了太多的坏事？今生要落得如此报应？可是我真的不甘，不甘，不甘啊！”

        “今天上课的时候，那个坏蛋竟然发短信给我，竟然用他做过的坏事要挟我！我该怎么办呢？我又能怎么办呢？老天！你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这一次，他竟然要我做他的女朋友，还说他是真心喜欢我，这种话换作以前，我也许会信，而现在的我，已彻底没了幼稚，拜他所赐！然而不信，依然还是要任他牵着鼻子走，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

        叶子揪心的呼叫仿佛就在耳边，舒玫想到白天看到叶子面目全非的尸体，更觉痛心，眼泪不经意地哗哗流淌，打湿了枕头。

        她曾经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多少男生对她怀有无限向往。没想到这样一个倍受青睐的女孩竟然有那么多的伤心往事！她日记里写的那个伤害她的禽兽会是谁呢？如果说是做女朋友的话，难道是作为男友的楚樊吗？

        舒玫脑中又划过楚樊的身影，班里最能和叶子般配的就是楚樊了。他不但学习优秀，长得更是高大俊秀，舒玫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楚樊会是叶子笔下的衣冠禽兽。况且楚樊对于叶子的死那么伤心，当真是深情一片……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楚樊是在演戏呢？

        舒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随即摇头。又不是演员，怎么能表演得如此逼真？居然把大家都欺骗了！真是装假的话，那这个人的心机简直深不可测！

        可是想着最近的一幕幕，舒玫却越来越不能确定，从去叶子的家乡调查开始，楚樊表现出来的就一直是过度的理智，给人一种极度冷漠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局外人，和叶子没有任何关系。难道他并非在克制自己，是他们人为地把他想得太完美了？难道……他真就是害叶子的那个人？这样似乎正好能解释叶子为什么用别的男生送的日记本记日记了。

        舒玫感觉头疼得更厉害了，像是一团乱麻塞住了她的脑子，让她烦躁不已。她感到这次去叶子的家乡回来，平日里的好朋友都变得陌生了，王强、姚韵秋、楚樊、叶子……这些自以为熟悉的人，似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就连已经失踪的赵宇翔、葛革和李晴晴，她都怀疑是不是也都隐藏着无人知晓的惊人秘密？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舒玫不知不觉地自言自语起来，把分散的注意力聚拢回楚樊的事上。黑暗中一片寂静，只有姚韵秋悠长中略显杂乱的呼吸声，显然她睡得并不安稳。

        有些人表面越是坚强，实际上越是脆弱不堪，姚韵秋就是这样。舒玫想，不能把自己对楚樊的怀疑告诉姚韵秋，以姚韵秋对楚樊的心思，想来是不会相信的，万一说了出去，可不是打草惊蛇。

        可是又能告诉谁呢，舒玫想了一圈，竟是无人可诉。王强和楚樊是一丘之貉，如果李晴晴还在的话……她绝不相信晴晴会就这样死了，可是李晴晴究竟在哪儿呢？

        “你知道我们周围有谁会写小篆吗？”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像是姚韵秋的声音。

        舒玫费力地睁开眼，见朦胧的夜色下，自己正站在宿舍楼后面的静心亭里，在她前方还站着三个人：楚樊、姚韵秋和——李晴晴！

        舒玫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叫道：“晴晴！你回来了？”可是李晴晴却根本没听到她说话，只是呆呆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我倒是从没注意过，怎么？”楚樊说。

        姚韵秋显然有些失望，含糊地解释：“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在宿舍里发现了一本叶子的本子，上面就有小篆的题词——你知道叶子是不写小篆的，这本子肯定是别人送她的。”

        “明天我去班上问问吧。”楚樊抱着手提电脑起身说。

        舒玫听俩人絮絮地说话，隐约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渐渐浮出脑海——她记得李晴晴失踪的那晚，楚樊也是约了姚韵秋和李晴晴在静心亭碰面。难道，她重回了那天晚上？

        一恍神，李晴晴突然无声无息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姚韵秋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楚樊身上，而楚樊的视线正被姚韵秋的身影挡住，俩人根本没看到李晴晴走了。

        “晴晴？”舒玫赶紧跟了上去。脚下的地面没有一点踩下的踏实感，她知道自己身在梦中。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那天晚上，李晴晴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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