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赵宇翔向来都听楚樊的话，加上姚韵秋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悻悻地放开了手向屋内走去。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也都走进了屋子。

        招待所到底是老房子了，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霉味。柜台上方挂着老式的大头灯泡，光线并不明亮，但这么小的地方也足以看得清四周了。柜台后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正坐在那儿打毛衣，看到他们进来就露出了笑容。

        “你们几个就是小王的同学吧？等你们很久了！”

        几个人都有些诧异，赵宇翔问道：“等我们？你知道我们会来？”

        “当然了。”女人笑着说，“村子里头哪有地方住，当天回不去的，只得来住招待所了么！”

        “哦……”

        “我早就说叫你们这位同学别着急，这不是来了？”大概是因为小镇上外来人比较少，女人看到他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楚樊回头看着王强，问他：“你早就到招待所来了？”

        “是我出去买菜时看到他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才叫他到这等你们。”女人边说边摇了摇头：“真没出息的，这点儿地方居然也能走散了？”

        “我靠！才不是——”

        “阿姨这儿有房间给我们几个人住吗？”姚韵秋突然问道，打断了赵宇翔的话。

        “有有有，怎么没有。”女人笑眯眯地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大串钥匙，“楼上的房间都空着呢，想住哪间都行啊。你们要几间呢？”

        “两个四人间，女生一间，男生一间！”李晴晴抢着说。

        “喂喂！”赵宇翔急道，“你别瞎作决定好不好？这么多的房间干嘛非要挤在一起啊？”

        “为了安全，为了省钱，也为了加深同学间的深厚友谊！”

        “哇靠太有道理了！那咱俩住一起吧！”

        “去死吧你！”

        “……”

        最后决定三个女孩住在靠楼梯最近的大房间里，楚樊、葛革和王强住在她们隔壁。赵宇翔对于他们这种群居习惯简直不可思议，用他自己的话说，住了一年半的四人宿舍都住出毛病来了，难得出来一趟还不享受享受。于是自己一个人跑到走廊里头的小房间里去了。

        楚樊对于王强突然跑掉仍然满心的疑问，可是问了半天，王强却只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只好不了了之。此时时间也已经不早，几个人累了一整天，随便吃了点泡面和带的零食就各自睡下了。

        安顿好所有人，招待所的女人按惯例回家睡觉去了，因为平时招待所根本少有人来，象这样零星的几个住户，女人懒得守夜，再说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连电视机都没有，临走前女人跟楚樊他们交待了几句便锁上大门离开了。

        小镇上的夜晚非常安静，开了会窗，房间里的霉味也散去了不少。舒玫听着姚李俩人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知道俩人已经睡着了，但不知怎地，明明身上倦乏无力，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自从来到这个小镇，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无论是灰蒙蒙令人压抑的天空，还是被奇怪的男孩烧得残缺不全的照片，或是农妇不易察觉的阴笑……这些接二连三的怪异事情，让她感觉在他们周围有一个看不到却深不见底的漩涡，他们正慢慢被卷入进去而不自知。而身边人也变得反常起来，不仅是王强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连同住一个宿舍的姚韵秋似乎也变得陌生起来。在她突兀地打断赵宇翔的话时，舒玫终于知道是哪儿和平常不一样了。

        姚韵秋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就像是一根完全绷紧的弦，好像只要稍稍再加点力，这根弦就会断了。而拨弄这根弦的，似乎是……王强。

        听来很不可理解，一个是被众人羡慕崇拜的校学生会会长，而另一个，却是大家都看不起的山里来的小子。连舒玫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她的性格不像李晴晴那么活泼开朗，也没有姚韵秋的沉稳干练，更不是叶颖那种秀外慧中的才女。这些太突出的形容词都用不到她身上，她是最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相貌平平，性格平和，既不是很外向也不算内向，从小就是不被长辈和同龄人过多注意的人。

        要说有什么优点，无非就是比一般人更细心、认真些罢了。但她自认不是多么敏感多思的人，她们宿舍公认的“林妹妹”，明明是叶子才对啊。

        “滴答、滴答……”

        外头传来些细碎声音，似乎是雨滴打在窗台上发出的。下雨了？她想着，突然莫名的一阵阴冷，好像寒风吹在了身上——顿时激起了一股尿意。

        反正也没睡着，舒玫索性起身去上洗手间。走过李晴晴的床前，却听她轻轻地呢喃了声：“叶子？”

        舒玫一愣，看她一眼，见她双眼紧闭，显然睡得正熟。

        这丫头，又说梦话了。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没再多想，径直走了过去。

        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头，是公用的那种。舒玫一路小跑过去，以最快速度上完了洗手间。四周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令她心生恐惧。

        从洗手间出来，舒玫正想冲回去，一抬头，却不由得站住了。

        她突然看到，前头影影绰绰站着的，分明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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