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好!”吴用收回长刀,毫不迟疑,“白小姐仗义,我等也绝不食言,定会送这位小兄弟下山治伤。”
“小白……”木凡挣扎着起身,又被吴用一刀拦住。
“别动他!”白烁大喝一声,向前两步,把吴用的刀从木凡身上推开,“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就是!”
白烁一手探进袖中,林中一时静止,连着武德驴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白烁身上。
咣当!林中一道金芒闪过,众人情不自禁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众人望着地上那黄金灿烂的一片,眼都挪不开。
白烁脚下,满满当当地落着百来片金叶子,堆成了小山,张朝吞了口口水,一脸贪婪。
“就这些?”吴用面色古怪,盯着那团金叶子一时有些发愣。
“什么就这些!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换他一命!”白烁昂首护在木凡身前,看向张朝,“大当家的,这些金叶子足够你整个木家寨吃十年了!”她转过头,紧紧盯着吴用,“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离开木啸山,但他不是京城人,你们送他回边关,他一定不会把今天的一切说出去!”
张朝倒是没想到白烁竟早已猜到了自己的打算,眯起了眼,打量着地上的木凡,眼中很是有些犹疑。
“大当家是性情中人,白烁已经依诺拿出了大当家想要的东西,只求大当家放我木兄一条生路。”
白烁身后,木凡静静望着白烁,目光有些沉。
莫非昨夜他真的看错了,白烁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并不是她唤醒了龙一?龙二也不在她身上?
木啸山那隐藏的山门处,茯苓领着重昭和侍卫已经沉默而立许久。
重昭双眼发直盯着茯苓,仿佛一直在等她的命令。他身边的侍卫终于发现不妥,低低唤了重昭一声。
“公子?我们可要入山?”
“还不是时候。”重昭未回答,开口的是茯苓。
众侍卫一抬头,只见茯苓缓缓转身,眼中是一片妖异的红,额心更浮出一朵花蕊印记。
“你……”
众侍卫面色一变,茯苓挥手,红色灵光拂过,四周挂在树上的树枝忽然像活了一般,化为尖锐的木刺。
“妖、妖怪!”众侍卫满眼恐惧,缓缓朝后退。
“妖怪?”茯苓冷哼一声,转过身,勾了勾嘴角,“倒也没有说错。”
她转身的刹那,悬于半空的木刺横空而起,插入众侍卫胸口。
众人惨叫一声,鲜血喷出,茯苓掌心结出法印,法印染上鲜血,化成巨大的符咒朝空中飞去。
与此同时,山中各处等待消息的重府侍卫处,皆有一道紫光闪过,那紫光划过众人脖颈,众人顷刻毙命,鲜血自喉间喷出,洒向半空。紫光化成数个蒙面紫衣人,掌间结成那相同的法印,染满鲜血飞向空中。
就在这时,张朝望着白烁,朗声一喝,“好!就依你所言!”
张朝执掌一寨,自是不能当着一众兄弟出尔反尔,再者他本想留下的就是白烁,而不是木凡。有了这些金叶子,木家寨可以从此不做土匪,离开这座山!
“大哥!”吴用想不到一袋金叶子便让张朝做了决定。
“行了!本当家的说话算话!来人,送这位小兄弟下山!”
吴用还要反对,却突然止住声,不发一言朝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土匪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木凡,把他朝山下拖,张朝迫不及待上前,一把抓起金叶子朝怀里揣。
白烁默默后退,抱住了武德驴,蜷缩在地上,有些可怜的模样。
武德驴转过一双大眼,瞪着面前这团玩意儿,如果它能说话,只差问白烁一句:咱们什么仇什么怨?我就吃了你两斤干草,至于吗?你就算要死,也是找个小郎君陪,你拉着我一头驴做垫背干甚!
白烁眨了眨眼,没吭声。
木凡垂着眼,奄奄一息,眼见着被拉到了小树林边缘。
毫无预兆,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众人惊诧抬头,只见朗朗晴空骤然被一片天幕所笼罩,血红的法印缓缓现于天幕之上,随着那符咒布满天幕,天空越来越暗。
“这是什么鬼东西?”众土匪面容惊恐,忍不住朝后退,张朝搂金叶子的手也是一顿。
吴用面色一变,朝木凡的方向望去,只见木凡抬头望天,皱了皱眉,眼中一片冷沉。
白烁怔怔看着这突变,面色古怪,叹息一声,望了武德驴一眼。
纵她白烁生了颗七巧玲珑心,也敌不过老天爷的黑心肝啊。
“破!”一声冷喝响彻天际,血红符咒终于爬满整个天幕,咔嚓一声,一道红光闪过,天幕应声而碎。
光芒散去,一红衣少女领着十来个紫衣蒙面人,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远处地上,还倒着一个昏迷的重昭。
阿昭!白烁面色大变,按捺不住欲上前,又生生忍住,眼中满是焦急。
“你们……!”张朝一步踏出,色厉内荏,手中的板斧才刚朝茯苓举起,茯苓一挥手,妖力化成的妖花利箭自掌心飞出,朝一众土匪而去。
“噗!”鲜血洒满地面,张朝看着穿心而过的妖冶花朵,掌心金叶子滑落,整个人朝地上倒去,睁着眼咽了气。
噗通通!转瞬之间,林中除了白烁,倒了个干净,连吴用和木凡也不例外。
最后一朵利箭落到白烁眉心,茯苓瞧清白烁的脸,一愣,手微动,利箭化为虚无。
武德驴瞧见一地血腥,倒吸一口凉气,头一歪,倒地装死。
死去的人喷出的鲜血染满白烁全身,她面色苍白,抱着武德驴的手微微颤抖,不过顷刻,整个树林里,只有她和晕倒的重昭还活着。
茯苓盯着白烁露出惊讶而轻蔑的笑容,“想不到这呆子找的人还真在这儿。”
白烁不敢说话,瑟缩着蜷缩在武德驴身边。
茯苓瞧她那怯懦的样子,轻哼一声,朝重昭走去,她身后的紫衣人低声提醒。
“二宫主,正事要紧,我们既已入了这座山,皓月殿之主定已知道了,若再耽误,只怕……”
“本座如何做事,何时轮到你多嘴?”
茯苓冷冷一瞥,紫衣人瞳孔微颤,不敢再言,退后半步。
白烁眼见着茯苓走到重昭面前,朝重昭额心伸出了手。
“你不是想知道龙二的下落吗!帮我救他!”白烁猛地站起,朝身后喊去。“否则你永远别想知道它在哪?”
林中一时静默,茯苓诧异朝白烁望来,紫衣人四下张望,只觉这凡人只怕是疯得胡言乱语了,但很快,他们听见了一声沉沉的低笑。
那低笑带着些许怒意,些许惊讶,但更多是冰冷的玩味。
只见被土匪盖住的尸体中,方才已经死去的木凡缓缓起身,他一身血污尽数褪去,净白古袍袭身,宽大的袖袍上挽着流云樽月,黑发散在肩后,少年的轮廓,却有一双格外冰凉的眼。
一众紫衣人见那腕袖上的云月,面露惊恐退后数步抽出长剑,“皓月殿之主!”
茯苓神色一肃,嘲讽一笑,“想不到堂堂的皓月殿之主这般能屈能伸,竟化了个凡人在我面前装死!”
梵樾对茯苓视若无睹,径直朝白烁的方向走去,停在她三步远的地方,挑了挑眉。
“演了这么久,连本殿都差点信了。如此狡诈的凡人,本殿还是第一次遇见。”
白烁抖了抖,哆哆嗦嗦,“好、好说,献丑了。木兄……不不,这位殿、殿主?怎么称呼?”
白烁眨巴着眼,忽然瞳孔一缩,眼底飞来一朵妖冶的云箭!
“小心!”白烁大声提醒,梵樾连动都未动,地上吴用忽然跃起,一棍将云箭劈成两段掉落在地,但他亦被云箭震得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殿主。”妖光一闪,吴用化成藏山模样,护在梵樾身前,梵樾转身,冷冷看向茯苓。
白烁见两方对峙,轻巧摸到晕倒的重昭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
谢天谢地,还活着!白烁差点感动哭了。
“斩山棍?”茯苓朝藏山轻哼,“皓月殿的护法,不过如此。”
“斩你足矣!”藏山怒喝,棍上瞬间覆上一层寒冰。
“梵樾!你既敢出极北之地,今日这木啸山就是你的死期!”茯苓掌中云火弓拉至满月,三箭齐发,朝梵樾而去。
“云火箭?!主子当心!”
藏山大喝一声,一棍挡在最前,一道人影比他更快,梵樾瞬间越至藏山身前,掌心化出一层浑圆寒冰,挡住三支箭势。
梵樾虽然受伤,然茯苓只比他妖力强上一重,他全力相抗之下,两人一时僵持,只见那相撞的妖光越来越大,直冲天际。
没人瞧见,白烁轻手轻脚拖着重昭,缓缓朝一旁的武德驴挪去。
别发现我别发现我别发现我……白烁心里头默念,额上沁出薄薄冷汗。
就在这时,晴朗天空万丈霞光骤生,无数道仙力自九重天宫涌出,朝木啸山的方向而来。
不好,以五百生灵祭阵,到底还是惊动了仙界!绝不能让仙界抓到冷泉宫的把柄!
茯苓面色一变,“文竹!”
“结阵!”茯苓身后的紫衣人大喝一声,领着紫衣侍卫骤然跃起,十来道妖力注入云火箭中,瞬间三支云火箭妖力大涨,咔嚓一声,梵樾身前的寒冰罩寸寸裂开。
“殿主!”藏山一棍扫出,却被茯苓一手扫开,口吐鲜血倒地。
白烁拉着重昭气喘吁吁挪到武德驴身旁,听见藏山惊呼身子顿了顿。
没听见没听见……白烁咬了咬唇,一把将重昭扛到身上,武德驴一个激灵爬起来,狠狠瞪着白烁,一个响蹄就准备把重昭弄下来,白烁眼疾手快揪住它耳朵,也不知低语了什么,武德驴瞬间怏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怂拉着头直喘气。
另一头空地上,茯苓冷冷望了藏山一眼,轻哼一声:“不自量力!”
茯苓将云火弓抛至半空,她腾空而起,双手结印,与众紫衣人妖力相融,三支云火箭合在一起,朝梵樾额心而去。
一声闷哼在身后响起,本来已经跨、上武德驴的白烁脚一顿,还是回转了头。
只见不远处,梵樾一口鲜血吐出,面色惨白,护在他身前的寒冰罩一寸寸裂开,就在那云火箭即将射穿寒冰罩的一瞬,白烁心中猛地一颤,突然想起怀中那东西,一把从怀里拿出猪牌,从重昭腰间抽出匕首,在自己掌心猛地划下。
掌心鲜血溅落在木猪牌上,猪牌霎时灵光大作,眼见那云火箭刺破冰罩、即将戳中梵樾额头,白烁呼吸一窒。
“去吧!龙一猪!”白烁用尽全身力气,把猪牌朝云火箭的方向扔去。
轰然巨响,万丈光芒闪过,白烁再顾不得其他,一脚蹬在武德驴屁股上,朝林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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