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最可疑的一个
屋门猛然打开，带来阵阵幽香。
与初见时的贴身黑衣不同，此时的姜九离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宽松袍子，将好身段藏得若隐若现……
长发盘于脑后，一支碧玉簪子随意插着，潮红的面色似是刚刚沐浴过……
吴洵看着突入之人，双唇微张，嘴里的酒顺势流淌下来……
看见他的模样以及一桌子的丰盛酒菜，姜九离怒气值瞬间爆满，深吸几口气后，微抖道：“留你一条狗命，不是让你吃喝享乐的！太后交代的事，你到底做了没有？”
吴洵回过神来，急忙擦了擦嘴。
“做了啊，怎么没做？你难道没去兰池宫看望过吗？陛下龙体已恢复了七八成，最多再有三五日，便可痊愈。在下两日不眠不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
姜九离语塞，吴洵感觉她快憋出内伤了……
“那也只是一件事，另一件呢？”
“你是说下毒凶手吗？”吴洵起身拉开一张椅子，弯腰道，“九离姑娘且坐，容我慢慢道来。”
姜九离当然不可能坐，她微侧身子，等吴洵开口。
“无论何种案件，想要找出真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弄清楚，事后谁获利最多。获利最多的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姜九离白了一眼，一副“这还用你说？”的表情。
吴洵视若不见，继续道：“此案难就难在，陛下若是出事，能获利的人和势力，实在太多了……”
“首先是六国的势力。”他再次呡了口酒，说道，“大秦朝堂之中，有没有和他国暗通款曲之人？一定有吧！
“皇帝驾崩，大秦内乱，长年被打压的韩、赵必能喘上口气，死对头楚国觊觎旧都鄢、郢日久，必定犯境，事实他们已经这么做了，东边的超级大国齐国肯定拍手叫好……简单来说，秦国出事，六国皆得利。”
“其次，秦国内部的势力，这就要分两种情况来看了。第一，陛下若遭遇不测，大秦必然另立新君，立谁？呼声最高的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据在下了解么，宗室之中，陇西王嬴佑和蜀王嬴桓英呼声最高，两人皆是壮年，才德兼备，很受推崇。而他们之中，蜀王已于一年前就藩，皇都中的势力大减，陇西王却一直在咸阳，相比之下，他的嫌疑更大。”
姜九离微微一惊，她没想到吴洵短短几日就将秦国的局势了解得这么清楚。
“还有呢？”她面色不改，冷冷道。
“还有么，自然就是和太后作对的势力，最大头当然就是霍家！”
“那你认为，这些势力中，谁最有可能出手？”她不自觉地坐了下来，眯眼道。
“不管哪一方出手，要做成这件事，触手只能伸向两处地方，内务府和太医院！”吴洵严肃道，“彻查这两个地方，一定能有收获！”
“你查出什么了？”
“暂时还没有。”
“……”
姜九离甩了甩袖子，起身喝道：“说来说去，尽是些没用的废话！此前负责给陛下送药的十几名太监宫女，早就被我们严刑审问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
“这样啊……”吴洵摸了摸下巴。
看着他颇是随意的模样，姜九离胸腔起伏，强憋火气，大声道：“跟我走！”
“去哪儿？”
“你刚才所说的可疑之人还漏了一个，最可疑的一个……”
“嗯？”
北风呼啸，将姜九离宽松的袍子吹得紧贴身躯。
“我们这是去哪儿？”
走了小半个钟头，吴洵全身上下被吹得冷飕飕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抖了抖身子，偷偷向斜侧方瞄了一眼。
不得不说，咸阳宫真的太大了，饶是他学过五行风水、土木规划，也转了个七荤八素。当两人走到一处幽暗的宫院边时，他一愣。
比别处低上几分的温度、乱晃的树影、若隐若现的歌声……
很显然，这是一处比之前刘前安排给他的住处更加恐怖的地方。
“这是……哪里？一座冷宫？”
“不算吧……毕竟曾经也是先帝最喜欢来的地方……”看着吴洵惊吓的模样，姜九离嘴角挂起似有似无的弧度。
“先帝最喜欢来的……里面住的是……一位太妃？”
“还不算太蠢嘛……里面住的是陈妃，也就是现在的陈太妃。”
“陈太妃……”吴洵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倒未听过。
他对秦国的朝局很了解，但后宫之事就所知不详了。毕竟白老贼也不可能知道嬴弘后宫有几个妃子，临幸过多少女人，最喜欢临幸哪个，最喜欢用什么样的方式，每次多长时间……之类的事情。
“太后入宫之前，她是先帝最得宠的妃子……”
吴洵知道，嬴弘的第一任皇后早逝，多年后，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才娶了万家的女儿做了皇后，当时的万太后十八岁。
“先帝多年来一直未诞下过皇子，恰巧太后入宫那年，陈妃怀孕了……”
“嗯？”吴洵一怔，当下明白了很多事情。
很显然，这位陈妃一定是万太后的死对头啊，当年这场后宫里的战争必定惨烈异常。
“后来呢？”他问道。
“怀胎十月，就在她临盆时突生意外，诞下了一名死婴……”
“不是狸猫吗？”
“什么？”
“哦，没什么，你继续……”
“这本是一场意外，可她却诬陷万太后，说是太后从中作梗，害了她的孩儿，先帝一怒之下，将太后幽禁了起来。好在清者自清，多番调查后，终于还了太后清白。自此之后，她对太后恨之入骨……”
“明白了……”吴洵点了点头说，“所以你认为是她毒害陛下，想借此打击太后？”
“正是。”
“可是她一个人躲在冷宫里势单力孤，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很难做成吧？”
“她虽然成日待在这祁明宫中，足不出户，但她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背后的势力……”吴洵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兄长是谷城都统，羽威将军陈勋同，整个陈家在大秦有着不小的势力。”姜九离皱眉道。
陈家，吴洵是有所耳闻的，这股势力在秦国朝堂上不算强大，与霍、万不可相提并论。不过陈勋同倒是一个颇有能力的将领，在军中威望甚高。
“你的意思是说，是陈家为了针对万太后，在背后搞的这场阴谋？”
“不错，他们是嫌疑最大的一方。”
姜九离说得有道理，相比于霍家，陈家的动机确实更明显，但陈家有这个能力吗？陈勋同是这样的人吗？
吴洵摇了摇头。
“好了，谢谢你告诉我，我会调查清楚的。”
然而，正当他转身，准备往回走时，却被姜九离拦住了去路。
“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
吴洵一惊，睁大眼道：“这……今天太晚了，明日吧，明日一早我过来……”
“正是趁着天黑，才好进去。”
感受着阴森恐怖的气氛，吴洵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还是妥协了。
眼前的女人不是一般的重口味啊……
“好吧，前面领路吧。”
“她认识我……”
“你……什么意思？”
“你一个人潜进去，若是被发现了，扮作太监也好，扮作刺客也好，总之自己想办法。”
吴洵嘴巴张开，任凭冷风倒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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