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傻根尿酒
（1）
“强子，这傻根明天就得回门了，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带着傻根和玉兰回门吧。”傻根娘一边洗刷着碗筷，一边对坐在旁边点着黄豆的强子说。
“都准备好了吗，婶？”强子把挑出的带有虫眼的黄豆顺手放到脚边的框子里，一只粗大的手掌摸索着筐子里一粒粒圆润的黄豆。
“都弄好了。”傻根娘拿过一个箢篼，打开了蒙在上面的包袱，拿到强子面前。“四瓶五粮液，炸的干粮，肉，明天早上再放上四对白面大饽饽。我放堂屋墙根了，明天早上吃完饭早点过去，玉兰刚来我们家，肯定得想家了。”
“婶，还给王叔送酒？”强子想起一杯倒那酒精烧红的眼睛和说话都捋不直的舌头，真心替玉兰感到痛心。
“咱这边不是就这么个风俗吧，回门得带着酒肉。”傻根娘用手捶了捶酸痛的后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又腰疼了婶？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强子赶紧起身，搀扶着傻根娘坐在旁边的板凳上。
傻根娘慢慢坐下来，叹口气，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强子。
“强子啊，这个家多亏有你啊。”傻根娘把手放在强子的头上，爱怜的抚摸着强子的头发。
“我和你二叔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这几年感觉都干不动活了，咱们做豆腐又是折腾身体的活，傻根又什么也干不了。”傻根娘说起傻根，重重的叹了口气。
“婶，这不有我嘛。”强子一边捡着黄豆，一边劝慰着。
“我和你叔合计了，傻根这边娶了媳妇，安排妥当了，就到处打听打听，给你说个好媳妇。”
“急什么，婶。”强子脸涨的绯红，脑子里突然出现那晚上做的荒唐梦，那丹凤眼、柳叶眉、嘟着樱桃小嘴，笑吟吟看着的他的新娘子，嫁给他的新娘子，玉兰。
“真缺德，不是人！”强子心里慌了，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梦，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脑子里这些事，对得起婶和二叔吗？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傻根吗？
“傻孩子，到年龄就得娶媳妇。”傻根娘看着面前涨红了脸的强子，心里合计着，该给强子娶哪家的姑娘呢？
（2）
“飞啦，飞啦···”
强子给傻根抓了一个知了，在知了腿上绑了一根线，傻根来回逗弄着知了飞，玩的不亦乐乎。
“玉兰，这些菜都做好了，我放在这个袋子里，你拿过去，中午放锅里热热吃就行了。”傻根娘把一个袋子交给站在旁边的玉兰。“回门是个大事，回去好好跟你爹说说话。”傻根娘看着面前俊俏的儿媳妇，捶着腰嘱咐着。
“嗯。”玉兰低垂着眼眉，一脸呆滞的应道。
“嗯，你嗯什么嗯！”傻根爹抬头瞪着眼吆喝着。
“进门三天了，这三天你都干点什么？”傻根爹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下摔在桌子上，“饭不做，碗不刷，地不扫，连个鸡都不喂！连声爹娘都不叫！你像是进门的媳妇样吗？”
“他爹，你吆喝什么？”傻根娘着急的直跺脚。“玉兰这不是刚来咱们家，不熟悉吗？”
“在娘家当劳力使唤，什么活她不干？干不好还干不孬？”傻根爹拍着桌子说道。“庄户人家，哪个人家不干活，不干活，喝西北风？豆腐坊不得十多天没开张了？”
“叔，别急，昨天黄豆我都弄好了，今天回门后，咱爷俩就忙活了，明天开始做豆腐。”坐在饭桌前喝粥的强子急忙劝慰着，“别急啊，二叔。”
傻根爹把旱烟袋从裤腰里拿下来，气哄哄的把烟丝使劲的摁在烟袋锅里，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烟丝，吧嗒吧嗒的吸起旱烟来，呛的傻根爹“咳咳咳”的一阵咳嗽。
“叔最近是不是咳嗽重了啊！”强子给傻根爹端过一碗水，“昨晚我还听到叔睡觉的时候，咳嗽了好一阵子，咳嗽厉害了就别抽烟了。”
“没事，老毛病。”傻根爹用力抽了两口，喉咙里呼呼作响，张着嘴巴使劲的咳嗽了几声。顺手把旱烟袋使劲的在地上磕了几下，烟灰倒在饭桌边，一滩的黑灰。
“咳嗽还抽烟，这几天又喝了不少的酒，能不难受吗？”傻根娘在旁边小声嘟囔着。
（3）
“强子，这是回门去呢？”对面走过来的张家嫂子招呼着，手里抱着一个嫩生生八个多月的小娃娃。
“嫂子，吃了吧！”强子左手紧紧拉着傻根，右手挎着箢篼，手里拎着袋子的玉兰，低着头跟在强子身后。
“飞啦，飞啦！”傻根蹦跶着，手里攥着腿上栓了线的知了，来回晃着手中的线，知了时不时的发出“知了，知了”的声音。
“哇哇哇哇！”小娃娃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傻根凑上前，把知了放到小娃娃身上，“哇哇哇哇”小娃娃哭闹的更厉害了。
“干什么傻根！”张家嫂子把在小娃娃胳膊上乱爬的知了一把抓起，扔了出去。“你个傻子，吓唬个小娃娃干什么？看把孩子吓的！”
张家嫂子抱着孩子赶紧背过身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强子，回个门这傻子都干不了，可惜了这好媳妇，傻根他爹缺德，给这么个不长心眼的傻子娶什么媳妇，糟蹋人不是！”
“还我知了，还我知了！”傻根生气了，撒腿朝着抱着孩子的张家嫂子奔过去，强子赶紧把胳膊上的箢篼放到地上，跑过去拉住傻根的手。
“回来，回来，哥一会给你再逮几个。”强子使劲攥着傻根的手，满脸堆笑的对着张家嫂子说：“嫂子，我这兄弟不懂事，他本意是逗孩子玩呢，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我可不敢，人傻胆子不傻，惹恼了，杀人放火也能干出来。”张家嫂子抱着孩子后退几步，生怕傻根伤害了怀里的小宝宝，“可惜了这么好的媳妇！”
“啊，啊，呜呜！”傻根不高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躺下，来回打着滚，咧着嘴，嗷嗷的哭叫起来，“还我知了，还我知了！”
（4）
院子里几只鸡来回蹦跶着，鸡屎拉的到处都是，换下来的衣服胡乱的堆在靠墙根的盆子里，干活用的农具乱七八糟的放在院子中间，打水用的水桶躺在正午门口，院子右侧横七竖八的堆了一堆空酒瓶。
门没关，进门后，一股潮湿冲鼻的味道铺面而来，强子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打了大大的一个喷嚏。进门后的傻根，吸溜着鼻涕，拿起箢篼里的一瓶酒，到处晃悠着，东瞅瞅，西看看，嘴里嘟囔着，“还我知了，还我知了。”玉兰一声不吭，拿起门后边的扫帚，来到院子里打扫起院子来。
“强子来了。”一杯倒拖拉着鞋走过来，身上散发出一阵浓浓的汗臭味。
正屋里垃圾弄的到处都是，烧饭用的柴草胡乱的堆在灶台前，大锅里堆满了没有洗刷的碗筷，苍蝇密密麻麻的聚集在粘着剩饭剩菜的碗筷上，一走过去，如同轰炸机般轰的一下飞走了，一会过后，哗啦啦又飞回来，重新聚集在散发着馊臭味道的锅灶和没有洗刷的碗筷上。
“叔啊，这是我婶拿过来的，这些饭菜是中午吃的。”强子把箢篼和盛满饭菜的袋子递给一杯倒。
“好酒，好酒！”一杯倒打开箢篼上面的包袱，取出一瓶五粮液，“好酒，好酒，跟着傻根沾光，喝到好酒了！”一杯倒眼里放着光，拿起五粮液就想打开喝。
“叔，我婶都准备好了饭菜了，热热吃点菜再喝吧。”强子把饭菜一样样的拿出来，“看，有肉有菜的，吃着菜喝点多好？这酒劲大，空肚子喝一会好疼了。”
“嗯嗯，还是强子仔细！看我养那样的闺女，回来都不叫声爹！”一杯倒指着院子里拿着扫帚扫地的玉兰。“白眼狼啊，给找这么个好人家，有吃有喝的，住着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她就是不知足，回来给我挂脸子！白眼狼！”一杯倒咧着散发着浓烈酒臭的嘴巴，恨恨的说。
“呵呵，叔，话不能这么说。”强子转过身，玉兰低头扫着院子，抬头正好看见了强子的脸，慌乱的低下头，继续清扫着垃圾遍布的院子。
“飞啦，飞啦！”傻根身上全是刚才在路上打滚粘的泥土，脸上脖子上全是灰，鼻子下面黑黑的，用鼻涕糊的厚厚的灰尘。
“飞啦，飞啦！”傻根拍打着苍蝇遍布的锅盖。“咚”的一声，苍蝇呼啦一下子飞走了，直接撞在一杯倒的脸上，一杯倒一巴掌拍在自家的脸上，开膛破肚的苍蝇粘在脸上两个，红的白的，粘在脸上好不恶心。
“傻根，坐下休息会。”强子把傻根按住，坐在凳子上，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转过身拿起暖瓶，想倒杯水给傻根喝，一晃暖瓶，空空的，一滴水也没有。
“没水了，还没烧呢。”一杯倒讪讪的挠着腮。
“我烧点水去”，一杯倒拎着烧水壶来到水缸，用铁舀子舀水的时候，缸底发出“铛铛”的声音。“没水了呢。”一杯倒生气的说，“连口水都喝不上了！”
“叔你帮我看着傻根，我去挑水去！”说话间，强子把水桶已经放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5）
“打死你个死傻子，叫你糟蹋酒，叫你戏弄我！”
挑着水的强子，前脚刚刚踏进门，就听到一杯倒吆喝的声音，夹杂着傻根嗷嗷的哭闹声。
“你打他干什么？”玉兰在旁边拉扯着一杯倒的手，“他是个傻子你打他干什么？”
“浪荡玩意，傻子你都护他！”一杯倒抓着傻根的肩膀，“你故意的糟蹋酒不是？”
强子把水桶扔到院子里，一步跑到傻根跟前，一把推开一杯倒撕扯傻根的手，“干什么呢叔？对傻根动手干啥啊，他什么都不懂。”
“不懂，他懂的多呢！”一杯倒激动的指着面前嗷嗷哭闹的傻根。“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把两瓶酒打开了，倒了一半，尿了尿进去！”
“我就好这口，他倒好，尿尿进去！”一杯倒恶心着，干呕着。
“我看放桌子上有一瓶已经打开盖了，以为你帮我打开的。”一杯倒抻着脖子，像是一个要打鸣的大公鸡，“我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妈了个x，骚不垃圾的，刚开始以为就是这个味，喝完一闻，这不是尿吗？这个死彪子拿着另外一瓶正在那里尿呢！”
“坏人，坏人，他打我！”傻根躲在强子身后，指着一杯倒，嘴里口水啦啦的淌着，嘴里嗷嗷的叫唤着。
“哥在呢，哥在呢，傻根不哭，没人敢欺负你。”强子小声劝着哭闹的傻根，旁边的玉兰气的脸色煞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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