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
赵恩慈坐在厨房角落发呆，她不时叹着气，刚才在客厅，她是强忍着悲痛，怕赵恬冲担心。其实自从清丫头走后，她的情绪就非常低落，胸口也常隐隐疼痛，这些她都没告诉赵恬冲。她自己去了医院，医院给做了心梗检查，医生开了些药，劝她放宽心，保持良好的心情和稳定的情绪，说目前还没什么大问题，但再这样下去，保不齐会发展成心肌梗塞，那就危险了。
“可是我怎么能高兴起来呢，清丫头是我的宝贝啊，她那么懂事，善良，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她跟赵恬冲一样想不通，只能长吁短叹。半晌过后，她才从清丫头的思念里走出来，“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她走近卧室，赵恬冲出乎意料地没开玩笑，他看着赵恩慈红红的眼眶，上前搂着她，心疼不已，“怎么了，恩慈，还在想清丫头的事？”
“没，没有。”赵恩慈勉强露出微笑，她不想让他担心，急忙岔开了话题，“恬冲啊，你明天准备怎么跟钱书记说呐，他还指望你这个院长呢。”
“怎么说，怎么说。”赵恬冲皱起眉头，在卧室来回踱着步，“直接告诉他好了。钱思广这个财迷心窍的主，我这么有钱，不是院长又有多大关系，难道我赵家还配不上他一个县高官？他还能翻脸不认人?”
“理是这么个理，可总得委婉一点吧，你啊口气别太冲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当官的。”赵恩慈忧心地皱起眉头，她知道因为清丫头的事，赵恬冲情绪也很低落。
“唉呀——这我肯定知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我以前还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的。”赵恬冲思量着，沉声说道，“这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我赵恬冲现有的资产不敢说全国排个前十，但在我们全省还是无人可比的。”他扶着赵恩慈坐在床头，接着说，“何况芸儿那丫头也同意的，熙儿这个老丈人啊——”赵恬冲感慨着，“只要有钱就能摆平。”
赵恩慈放下了心，她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他上面了。她感触道，“这钱有时候确实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恬冲，你想想，要是我们没钱，即便钱芸看上熙儿，那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你我当年那样，得不到家里面支持，甚至闹翻，最终变的从此不相往来。”
“唉，这也没办法——”赵恬冲撇了撇嘴，“恩慈，你没听说吗，现在社会上评价一个人是不是成功人士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钱！只要有钱，那就是成功人士。什么道德楷模啊，劳动模范的，屁用没有！老丈人、丈母娘看女婿也是这个德性，本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只要是有了钱，更或者说他家里有钱，而自身又不是太浑的，那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一百。”
“是啊！”赵恩慈轻叹道，“现在早已不是过去了，什么相貌人品的只要有个一般化就好了，最重要的还是经济条件。你品行再好，相貌堂堂，没钱，姑娘同意，她父母都不会同意，难呐！”
“所以啊，现在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恩慈，这些年我在上层社会见得多了。那些所谓的名流贵族，绅士风度，有几个是真的，不过都是装模作样，大言欺人罢了。”赵恬冲说道这里，讥笑道，“不光是社会，就连学校，甚至是大学差不多都这样了。”赵恬冲看着赵恩慈，侃侃而谈，“我就认识不少大学的教授。恩慈，你知道不，现在大学教授根本没几个研究学术的。”赵恩慈一脸惊讶，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大学教授那都是学者啊，受过高等教育的呐！”
“高等教育?”赵恬冲不屑道，“钱思广还受过高等教育的，结果呢。现在那些教授，一门心思地圈钱，各种由头换着花样地捞钱，谁还搞什么研究探讨。有个名校的教授就曾经私下里跟我说过，现在啊都没人做实验，因为很多实验数据能在社会上直接买到，那谁还傻了吧唧地浪费这时间，吃力不讨好的。现在的人呐，没有谁比谁傻，聪明着呢！”
“这……”赵恩慈听得目瞪口呆。她惊愕地盯着赵恬冲，“现在连大学，连名校都这样了？”
“呵，这有什么奇怪的。”赵恬冲早就司空见惯，“这战争年代啊，有枪就是草头王，现在啊，叫有钱就是草头王。这钱思广贪财受贿的，其实也很正常，现在有几个当官不贪的。你别看什么电视报纸上说着，啊——，某某贪官落马了，那都是巨贪啊，贪得太多瞒不下去的，像钱思广这种贪个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一抓一大把，根本查不到，也没法查。”
赵恩慈舒了口气，“是啊，这些人官官相护，大多都是一条船上的，拔出萝卜带出泥，真要追究起来，那很多省，市，县的部门系统估计都要瘫痪。”
“就是说嘛，这钱思广我放心得很，他以前被人举报受贿一百万人民币，可又怎么样呢，人家不过是从区高官调到县高官，不还是一把手嘛。所以啊，这年头，有钱好办事。”赵恬冲振振有词，口若悬河。
“谁说不是呢?”赵恩慈靠着床头放下头发，“不说了，恬冲，时间不早了，睡觉吧。”“恩——”赵恬冲关了灯。
没多久，赵恬冲这个中年男人就沉沉入梦了，还时不时发出两句，“唔……钱……我喜欢钱有什么错……现在不都是这样……都是这样……”冬天的夜里万籁俱寂，只有偌大的别墅大厅里的钟摆一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好像在回应赵恬冲的梦话，似是而非，令人琢磨不透。
怎么说呢，这座奢华又高大的别墅此刻让人感到巨大的冷清和无情，它如同有了生命，冷酷而淡漠地看着那些被金钱渐渐吞噬的信仰和情感——那些现在的人们羡慕它而它又长久羡慕人们的东西。
别墅外混黑一片，只零星地亮着些灯火，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呐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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