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重生（一更）
花如练问：“尚哥，我早就知道我家可以任人自出自入了，尤其是你，想来就来想不走就不走我都没话说，可你现在半夜三更坐在这里看书是作甚？鬼上身了？”
真是的，那个死款，暗灯弱火，三更半夜坐在客厅沙发上，似十足那些家长熬夜等自己叛逆孩子晚归的样子。
赵尚之头都不抬，说：“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一口气吹了两瓶红酒，任务失败了？”
花如练一听，不想和他探讨这个话题，于是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红筷子，马上给你夹手指。”她说完，火速转身想回房。
赵尚之喊：“站住。”并不是很大声，但是语气很严肃，声波传递着威严，花如练的脚自动自觉停住。
赵尚之见震慑到花如练了，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来，我们聊聊理想谈谈人生。”
花如练说：“我的理想是不和你谈人生。”
赵尚之起身，去开音响，放一首胡立伟的净音乐《孤独》。
花如练一听，知道他想她放松神经卸下防备。这首曲能将悲凉心境由浅入深地渲染，能瓦解人的防线。
她反而警惕起来，说：“师傅，放这曲子，无非又想把我的情绪放出来，关上吧，你想问什么，我都愿意招。”
赵尚之不语，他去调一杯柠檬蜂蜜水，递给花如练说：“解解酒。”说罢，又去把灯光调暗。
在心理学层面上来看，昏暗暖光有让人卸下防备的奇效。赵尚之又调音乐又调灯光，下下做足，像是要来给她做心里辅导的样子。
事实上，花如练也自知，她需要心里辅导，虽则她讳疾忌医。
花如练拿过柠檬蜂蜜水就喝，坐到沙发上，说：“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这次的任务很顺利，超出所有人想象的那种顺利。”
回顾这次任务，确实出乎意料的顺利，根本无需动刀动枪，对手不仅缴械投降，还将自己的械送到你手上，任你宰割。
赵尚之更加担心了，额上皱纹都出来了，他问：“那你为何如此反常？”
花如练反问：“反常吗？你一向说我情绪化，这才是我的正常状态好吗？”
“那，你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让你生吞了两瓶红酒？”
花如练抽了一口气，说：“空虚。”
“空虚？”
“就像你现在放的这首歌一样。”花如练抿了抿嘴，说。
“不是说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吗？你为何还空虚？怎么？胜利后的空虚？”赵尚之惊讶。
花如练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后她说：“这十几年来，成西扬是我关于爱情的所有念想，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没能得到过他的心。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我最后记忆最深刻的，只是他的明眸皓齿他的阳光笑容和他那一身淡淡香气。他对我来说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然后在这段距离里面，产生了美好幻想，这所有美好幻想都是我一厢情愿地去填充的，是我自己给自己的满足。”花如练又大口大口喝蜂蜜水。
赵尚之没打断她，等她继续说下去：“然后今天，今天他就坐在我面前，我终于敢直视他，我也终于会很客观地看他，是，他比以前更有味道了，但是，再也吸引不了我了，因为，对我而言，他其实就是个渣。我甚至想不懂我以前是因为什么喜欢他。”
“那你应该开心才是。”成西扬一听到花如练后面的话，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笑了出来。
“不不不，这不是一种走出困顿的豁然开朗，这是一种幻想破灭后的空虚。”花如练说着，双手紧紧握着水杯。
又继续自我分析：“你懂吗？尚哥，我心中再也没有寄托了，这个在我心里住了那么久熟人，一下子走了，我的心里腾空了。但我却不会觉得轻松，而是深深感受到一种虚无，我都不知道这些年做的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尚之不语，他也在分析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我爱慕了自己想象了十几年的人，当一天，他的真人就站在我面前，阳光下的他不再是以前的那种灿烂，而是，我看到了他阳光下的阴影，我才迟钝地发现货不对板。也许你会觉得我过于矫情，但我没办法，我此刻的真实感受就是这样。”花如练继续说。
赵尚之把音乐停了，坐到花如练身边，给她分析，说：“如练，以前，你在这个高度，你眼中的成西扬在这个高度。”赵尚之双手一高一低放着来比划者。
而后他说：“但是这些年来经过你的努力，你不断取得进步，所以你就达到了这个高度。”赵尚之将原来置于低处的手放到比左手高出一大截的地方。
他接着说：“加上，你的视野不断开阔，见识的男人越来越多，看待人和事不再那么主观。其实，原本在这个高度的成西扬就回复到客观高度，一下子，你们就差那么多了，成西扬再也入不了你的法眼了。假如可以念旧情的话，兴许他还能维持原有高度，但是很不幸，等你醒过来了，会发现，没有留下关于他善待你的记忆，而所谓的旧情，不过就是谁对谁好过。”
花如练半躺在沙发上，抱起垫枕，说：“十几年了，我以为他已经入了我的骨髓，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深入我骨髓里的，只是我的想象和我的不甘。以前有着这份想象，每天不管多累，第二天天亮就可以满血复活，现在突然之间，毫无准备地，这想象被击溃了，我以后拿什么去振作？”
赵尚之抚她头发：“傻孩子，要记住，做什么都是要为了自己去做。”
花如练忽然转过头去问赵尚之：“那你对我这么好，也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吗？”
“当然。”赵尚之笑着说，毫不犹豫地。
“为什么？”
“因为我愿意。”同样还是毫不犹豫地。
“没有平白无故的愿意的，一定是我身上有利可图。”花如练说。
“是的，确实就是这样，因为这样做，可以叫我快乐。而可以叫我快乐，就是最大的利好。”赵尚之看着花如练说。
花如练一听，似乎话题越聊越暧昧，她需马上停止这种气氛，于是赶紧穿上拖鞋自沙发上起来，说：“我交待完了，困了，先睡了。”她说完，逃也似的走了，连抱枕都没放下。
“喂！”赵尚之又喊停她。
她扭转头，问：“怎么？”
“原本我是想告诉你一句话：若你赶不及成为他初恋的美好，那就安心等他厌倦了婚姻的一地鸡毛。”
花如练懂他的意思。她已经错过了成为成西扬初恋的美好，现在，只好等他厌倦了和华灼灼一起生活的一地鸡毛，然后适时出现，以懂事和善解人意的形象出现，形成反差，成为他的慰藉。
有点像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故事。
呵，男人都这么好骗吗？你以为你和另一个人去过日子，生活就换成一地鸡皮的肉麻浪漫，而不是一地鸡毛的柴米油盐吗？不过是换了个人重走老路而已。
“现在呢？”花如练问。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句话放在此时的花如练身上已经不适用了。
“现在只是想说，晚安。”赵尚之笑了出来，这才离去。
他怕花如练过不了旧情这关，本想指点一二，告诉她其实这次任务很有胜算。不知道花如练知道不知道，其实华灼灼对成西扬并不好，总是对他乱发脾气，还颐指气使，简直就是一个娇如公主无理取闹的未婚妻。
而另一边，成西扬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遇花如练。那是升了好几十级的花如练，从丑小鸭变成天鹅的花如练，在他面前那么温柔懂事可爱有趣，还不计前嫌，加上本来就对以前的花如练有愧疚感，只要他拥有一个正常男人的心理，一定会陷入花如练的美人计中，而且必不能自拔。
更何况，当初成西扬离他而去是另有隐情……
但看样子，花如练已经不需要他的支招了，她不仅没深陷旧情中，居然还从自己编织的梦中醒来。
可喜可贺。
赵尚之一想到就欣慰地笑。
次日。
花如练终于能自然醒，她懒懒醒来，阳光透过那层薄纱刺绣窗帘照了进来，花如练起床，拉开窗帘站在窗边，而后打开落地窗。
南方的深秋，适逢阳光灿烂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怡人的。阳光暖暖，微风轻柔舒爽。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生活如此多娇，世界如此美好。”
何谈空虚？
于是，她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伸了伸懒腰，起身去逛超市买菜回来做饭。
做好已经是下午2点，这一天过得如此慵懒。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奢侈了，往日，就算没任务，也要马不停蹄去上课去练习，今日她决定要腾出一天来好好犒赏自己。
赵尚之又来敲门：“是我。”
花如练愉快地去应门，但嘴巴却是嫌弃地说：“难怪你一直都没完成祝雪融的单，有时间总来串门。”
赵尚之说：“现在的徒弟都这么不尊师重道的吗？还能这样说师傅的吗？”
花如练开门迎他进来。
“我离远闻到饭香。”赵尚之一进来直奔餐桌。
“你家和我家足足隔了五公里，这都闻得到？”
“你还会做饭？”赵尚之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烹饪也是我培训的其中一门课程。”
“可你做的这些菜，不像是培训课里会有的。而且你总是逃培训课去上舞蹈课。”赵尚之看到桌上摆了四道菜，青瓜煎蛋、辣子炸鱼炒面筋、鱿鱼茄子、蒜蓉番薯叶还有个鲫鱼赤小豆粉葛汤。
一看就是胃口大开。
“我6岁就会做饭。很多没有技术含量的菜，看看菜谱就知道。何必浪费那个时间？”花如练说。
赵尚之不客气，自己去厨房拿碗，一边说：“你煮这么多，是算准了我会来吧？”说完，盛来一碗饭，坐下就吃。
“你没吃饭？两点了。”
“最近刷脂，中午只吃了草。”
花如练看着他吃得很香，自己也坐下吃，一边说：“刷脂你还吃？”
“刷脂随时都可以，但你这顿，可遇不可求。嗯，太好吃了。你这些菜搭配得挺少见的，好吃好吃。”赵尚之赞不绝口，这是花如练第一次看到他嘴里还含着食物就说话。
他吃着吃着，忽然醒起要拍照，连忙掏出手机，趁着花如练不注意，饭菜连同她一并入框。
他又添了一碗饭。
最后所有饭菜都吃个清光。
萍姐来收碗，说：“赵先生，从来没见过你吃这么多。”
“可不是，撑坏了。”他说着，贴着墙来站。
花如练这才问他：“专门来蹭饭？”
“来看看你，你昨晚那个样子让人担心。”赵尚之照实说。
花如练感动，有人真正关心自己，是一件好事。
赵尚之问她：“看来今天你打算放自己一天假，下午有什么打算？逛街？”
“有本小说买了许久都没空看，下午煮咖啡，然后看书。”
这时，英子来了，一来就对赵尚之说：“祝雪融挖地三尺来找你，你怎么又躲来无常这里？快回去。”
赵尚之坐下，不依：“不，我要喝咖啡。”
这时，花如练微信传来成西扬发来的信息：“今晚是否赏脸共进晚餐？”
片刻，花如练才回：“吃什么？”
“寿司。有无兴趣？”
“好。”花如练简单发出。
而后，成西扬发来了寿司店的地址。不知道他是不重视和花如练的约会还是一根筋，如果是许来樱或者是赵尚之约女生吃饭，必定包接包送。
晚6点，花如练准时出现在寿司店附近。
成西扬已经等在那里了，但花如练就是先不进去，她早来，不过是为了观察他。
见他低头玩手机，时不时还抬起头看看向门口。花如练这次让他等足了半小时才进门。
成西扬也没有发信息来试探性地问她到哪了。
半小时内，成西扬一共对着手机整理了自己的头发4次，挤眉弄眼6次，整理衣领3次。
花如练一进去，就说：“不好意思，塞车。”
根本无需解释那么多。
而后，两人寒暄，花如练从前不觉得成西扬是这样闷的人，聊的话题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么就是查户口一样，问完住哪里就问在哪里上班。
其实两人最好的话题必然是一同怀恋下过去的学生时代，但是成西扬不敢先提，也许是他心虚，知道往事里他伤害了花如练太多。
真是的，花如练尽量集中注意力来听他讲话，但还是忍不住走神，以往约会过那么多目标人物中，个个都比成西扬有趣。
想必以前她是吃了成西扬给自己喂下的蛊，不然怎会痴恋他多年？如今解蛊了再也没办法理解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
花如练频频打哈欠。但她哈欠打得很斯文，半握着手掌挡在鼻子之前，尽量不动声色地。
她以为这一顿饭会一直没劲下去，但不。
因为华灼灼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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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还依然是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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