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醒着的旧神

只有在白天走出城堡，才会知道这个地方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寻常。

        杜松跟着公爵来的那条路穿过森林，而今天要走的则是另外一条路，荒草、灌木、以及长着苔藓的黑色岩石让人很容易忽略这条小径，但路边依次排列的灰色半人高石板却清楚的将它“标注”了出来。

        艾丽莎他们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但杜松却没办法做到像他们那样淡定，他仔细查看了那些石板的形制，现他们像极了墓碑，即便大多残缺不全，而且字迹模糊，但大多雕刻有变体的十字形符号，那象征着生命与轮回。

        除了这些墓碑，还有更多破碎的石块散落在灌木丛中，他们形状各异，大小不一，但从材质上来看，与墓碑出自同一个地方。

        公爵领当地的石头大多是黑色的，所以这些灰色，带有深绿色斑纹的石块就显得格格不入。

        走在小道上，一种奇怪的味道刺激着鼻腔。这并非冬日野外那种干净清爽的气息，而是腐朽的味道，就像石头和织物风化为尘埃并悬浮在空气中，掺杂着蛋白质分解之后带来的甜味。有些人或许会喜欢这种味道，甚至于沉醉其中，因为它像极了一种酒香，可莉莉安在火车上引诱众位凡者的醇酒就是这种味道。

        “你们没想过处理掉这些墓碑吗？”

        杜松看向艾丽莎，他很难想象，这种不详的东西能够被容忍出现在公爵城堡周围。死亡与腐朽通常都被活人厌恶，而这个地方的阴沉与沉寂仿佛已经持续了数个世纪，一路上听不到其他声响，仿佛杜松这一队人是千百年来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活物。

        艾丽莎耐心地解释道：“这些墓碑的确不是那么雅观，但它们也属于旧神的遗迹，包括我父亲在内的历代公爵都认为，遗迹是应该保护的，所以即便会完成诸多不便，但还是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杜松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如此明目张胆地将旧神的东西放在领地里，就不会担心吸引新神的目光吗？”

        这是杜松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在他的印象里，所有新神对旧神的残余都秉持着严厉的惩处措施，捕风捉影的交流可以有，但绝对不可以在公共场合传播真实的旧神遗物，更不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膜拜旧神的遗迹。

        杜松原本以为那些旧神的遗迹不是坐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是存在于“隙间”这样寻常人现不了的地方，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路边就能看到这些东西，这样几乎就是在嘲讽挑衅现存的所有神灵。

        可以查阅的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个名叫“西尾卡”的王国在王室的带领下举国信奉某位旧神，并扬言要揭开真实的历史，恢复上古的荣光。这个王国最后被多位新神联手从大6上挖了出来，倒扣在了海上。罪名很简单，信奉邪神。

        但艾丽莎显然不认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是多么的耸人听闻，她知道旧神是禁忌，但她不认为公爵领的保密措施不够完善。

        “或许你对我的话有些误解，关于旧神的消息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的，普通领民知道这些遗迹，但几百年来，公爵领解释得很清楚了，这些东西来源于古代某个炼金组织，包括白鬼在内的现象都是失败的炼金实验造成的。”

        艾丽莎看向随从的骑士，接着说道：“在公爵城堡内，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内情的。而且，除了少有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被下了禁制，没办法将这些事情说出去。”

        听了艾丽莎的解释，杜松的疑惑并没有解开，如果只是失去了神性的遗迹还好掩饰，但空气中弥漫的这种味道，是实实在在的旧神的痕迹，如果仅仅是守口如瓶就能够有用的话，可莉莉安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藏在雪原里？增加信徒能够加快旧神的回复度，但默迪斯忍了那么多年，也只敢在这个属于新神的世界中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是不想，而是凭他和可莉莉安的本事根本做不到完全不留痕迹。即便这样，默迪斯却说，因为“终焉皇帝”没下狠手，可莉莉安的状态在所有旧神当中算是很好地一个了。

        如此一来，蒲岭的这个旧神还醒着，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想通了这些，杜松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他从来就不怕未知，天生的极强的适应性让他对新事物的好奇大过畏惧，但他不喜欢那种藏在暗中并怀有恶意的家伙。

        杜松神态自若，心里躁动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他正视艾丽莎继续问道：“既然公爵领对这个‘秘密’如此‘重视’，那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吗？”

        艾丽莎的脸红了红，她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你真的没猜到吗？”

        杜松点了点头：“大概有个猜测，但还得这里真正的主人给我准确得答复。”

        在杜松看来，这个公爵领，看上去是蒲岭公爵的领地，但真正的主人还应该是那个旧神。

        然而，艾丽莎却会错了意，她以为这个主人说的是她父亲和自己，而答复，不外乎就是到底同不同意，以及什么时间完婚这两个问题了。

        “其实，我对你的印象还挺好的，说不上一见钟情，但内心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再告诉我，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我是这么想的，父亲把你从森林里接回来，也说明他乐意遵循公爵领的传统。”

        短短一句话，艾丽莎似乎用尽了十几年来积攒的勇气，她原本期待着杜松主动提起，但话题到了，她以往冲动的性格就压过了害羞，直截了当地将心里所想讲了出来。

        杜松愣住了，他努力让自己的频道与艾丽莎接轨：“你是说，公爵领的打算是让我娶你？”

        艾丽莎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也不认为有什么用得着继续害羞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愿意嫁给你，不仅如此，以后继承公爵领的人也会是你。公爵来自森林，这是蒲岭几百年来的传统。”

        杜松摇了摇头，决定结束这个荒唐的话题，他看着艾丽莎的眼睛：“或许，应该换个人来跟我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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