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因缘孽债
这次意外,并非没有收获。许云歌立即动身前往老李那头,不论真假,他要找窦先童校对一些事实。
诅咒之力不可能是许云歌自己凭空脑补出来的,破灭诅咒对孽缘红线有天然的杀伤力,还有山岳誓言和窦先童曾经的背叛,这几条线索非常关键。唯一的疑点在于:谁在假扮窦先童,明明能秒杀凡人的恶鬼,为何偏偏又玩了个迂回套路。
这到底是恶鬼认怂了,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第一点,冒牌窦先童说窦梦遥在果汁工厂深处,这明显就是引他过去。
第二点,巨蛇故意挑拨离间,却颇有玩味的明示窦先童有问题。
胡小玉和王宝芝曾经遇到的问题,是否和窦先童曾遇到的问题一样?
两方受害者可能都向大山或水井中的某些存在,索取了某类好处,但发展和经历遭遇,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是什么导致了胡小玉的绝望,可是王宝芝又勉强幸存下来?
是什么导致了窦先童的离婚,然而一家人又暂时平安无事?
窦先童审问完毕想去医院探望女儿,怎么又会无故昏倒在半路?
“恶鬼不会轻易给人好处,种下诅咒的同时,一定拿走了更多。只要能整理出其中因果,理清诅咒的正负关系,那就是显而易见的真相。”
许云歌立即离开太平镇去找人验证,他想知道王宝芝身上是否有红线,也想知道窦先童是否和她一样。毕竟老李他们不是一天到晚在蹲人。后续轮班替换的人员身份保密,就连许云歌也不知道谁是便衣。
“然而诅咒和恶鬼最大的倚仗——它们身上的神秘感,此时已被我揭穿。窦昕唯2次帮助王宝芝就遭遇意外,我在它的地盘上到处调查它却拿我没办法,足以说明我克制它们,只要小心受诅咒者就好。”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诅咒能力都是未知的。只有一些蛛丝马迹暴露了他们的战斗实力,不过那也不是我能硬碰硬的,还是要靠偷袭。”
许云歌动身,暗处的受诅咒者也不会闲着。若是他们都不存在,这场恐怖传说也许不会太曲折,自己早晚能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可若线索没有往太平镇这边走,地球这么大,自己也不会发现后续的秘密。
“从诅咒中诞生的缘分,可能就是这么奇怪吧。”
白天调查完告示板和商业街,找完小学生还车又被冒牌窦先童糊弄了一波。如今等许云歌察觉状况一路赶到医院,夜晚早已降临。
老李等人正在门口,他们应该已经处理好窦先童的事了。这老混球也是让人不省心,明明能轮班稍微休息一下的,硬是搞得老李等人也跟着到处跑,这下真是累得够呛。
老李见许云歌没有戴面具,也是意外:“小老弟,你脸色可是出奇的差,不是身上哪里有问题吧?正好在医院,要不你也来个抽血化验?”
“不用了,我的状况我知道,王宝芝和窦先童呢?”许云歌随口拒绝,他的事情多说无益,走向病房却是被王家父母拦住。
眼下胡家父母即将宣判,一根心弦崩了近乎2年之久,王家人早已疲惫不堪,不希望女儿再出现任何意外。
朱医生在另一头,和几名医生似乎有些口角,许云歌远远地看了两眼,并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个奇怪的女人。
说明来因,好说歹说才说服王家父母推门而入。
窦先童在打葡萄糖,不知他是低血糖摔倒还是被恶鬼迷惑,此时此刻的他显得没有多少活力。见到许云歌走入医院,十分黯然地低下头。
王宝芝还是很瘦削,不过比起之前弱不禁风的模样,已经恢复不少。
“查到我女儿的下落了吗?”窦先童做完思想斗争,还是开口了。
许云歌撇了他一眼,也懒得和他拐弯抹角。把今夜在窦昕唯家所见的部分状况,编成自己的调查结果,当着王宝芝和他的面直接讲了出来。
听完,窦先童的脸色又颓败几分,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依然是死命嘴硬不肯回答真相。
这让许云歌极为头疼:“你不说清楚你的孽债是什么,就算别人想帮你也帮不到。我不想和你废话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王宝芝你呢?你听完有没有想起,当年你和胡小玉到底做过什么?”许云歌看向王宝芝,窦先童和她都是诅咒的受害者,若是两人的遭遇有相似之处,也许对她有所帮助。
王宝芝手中紧紧攒着用便签纸包裹的许愿币,疲惫地摇了摇头:“我还是想不起来,好像那一切只是一场梦一样。我只记得我去过山神庙,有一块石板,走下去是一条山洞,很长很黑,别的暂时想不起来。”
许云歌又对王宝芝试探性地讲起更多诅咒细节,无奈一无所获,窦先童盯着王宝芝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他在思考自己女儿的下落?
朱医生在外头敲门,让许云歌不得不出去应答。
朱羽霞第一次见到许云歌正颜,也是略感惊讶:“你好,许大侦探,这一回没看见你戴面具,你这人看起来可比里面两位还要憔悴啊。正好医院里有我前同事,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开几味中药调养一番?”
许云歌有点不耐烦,又不好板着一张脸直接戴面具:“不必,我的情况我知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朱羽霞点点头:“是这样的,病人柳月盈,也就是窦昕唯的妈妈病情不太好需要输血。窦昕唯才13岁,医院没料到柳月盈突然病情加重,应急血源不足,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人可以提供血源。”
“柳月盈的血型,稍微有些特殊。”
许云歌眉毛一歪。血源?我这一身癌症,给你输诅咒还差不多。要是有轮回石在手,一道死里逃生诅咒种下去,不受伤你一辈子都死不了。只不过以后会不会变成僵尸冻尸,那就不是许云歌能预测的事情了。
“窦梦遥应该是最佳人选,作为直系亲属她应该也有大学生献血记录,可惜她现在失踪。虽说医院不会那么迂腐,真快死人了还揪着13岁的年龄问题不放,可她年纪太小,贸然献血输血会有很多问题。”
“而且,我也怕柳月盈醒来,发现是小女儿在输血,胡思乱想知道一些事情。很多病人就是靠一股意志力在坚持支撑的,一旦精神垮了,病情恶化的例子比比皆是,我希望能帮到她。”
许云歌摇摇头:“因果关系一环扣一环,没有不断圆谎就会一点点穿帮。要是窦梦遥找不回来,她痊愈出院早晚会知道。四五十岁的人了,不惑知命,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一生自己过得怎么样。你能随便编出个故事骗到她,那才奇了怪了。”
朱羽霞点点头,表情有些不忍:“也对,人生有些事就是没办法。”
又见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走来,朱羽霞看到男人,表情微变。拿起提包匆忙道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走到许云歌身边,故作关心地看了两样,目光却在许云歌脸上停留许久。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许云歌,可是又没有什么印象。
男医生没有说什么,握着保温杯消失在医院走廊尽头。
许云歌又得到一点线索,山神庙下应该有山洞密道,正打算回去调查时,却听见病房里传来反锁的声响,紧接着传来王宝芝的惊呼。
“里面发生了什么!”老李等人刚要换班,听到动静立马将门踹开。
砰的一声,病房内漆黑一片,打开灯时,窦先童居然绑住了王宝芝,整个人从窗外跳了出去。王家父母见状,两个人当场崩溃。
“窦先童,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路追上去,窦先童背着个人却健步如飞,只能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人贩子,人贩子,我的孽债,没错没错,终于对上了!我终于明白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只要把孽债还清,我就彻底自由了!”
“妈的,这老小子怎么跑这么快!留个眼线,其余人我们上车追!”老李等一看速度不对,马上分人行动。一想到再往夜里混,自己又只能叫车行动,许云歌干脆趁势混到车上,开始分析问题所在。
“窦先童这老混球是疯了吗?早知道他精神有问题,怎么也不会把他和王宝芝放在一个病房里啊!”老李气急败坏,被劫匪在眼皮子底下把人质绑走,这放单位里不仅是全体失职,传出去更是奇耻大辱。
许云歌面色淡定,他感到真相愈发接近:“别慌,我有九成把握窦先童应该是去太平镇,有没有人接应也难说。王宝芝太脆弱,贸然围堵则是逼他杀了人质,我们不必追着他绕路,直接去太平镇埋伏就好。”
老李急的不断抓头,一听许云歌说的靠谱,对比自己的办案经验之后马上赞成:“有道理,就按你说的搞。我再打个电话叫个支援,给当地蹲守人员说一声,你能推测他的逃跑路线吗?”
许云歌皱起眉头:“这就难说了,不过他去废弃果汁工厂的可能性比较高,去山神庙废墟也有可能,搞不好也会去商业街广场。我没有太多把握,你们人手足够吗?”
老李十分不爽又无可奈何:“我们本来只想抓住那3个嫌疑犯,不可能大张旗鼓全面入驻安排太多人,免得引起嫌犯警觉。可现在又是晚上,突然要我们覆盖这么大的3个点位,没有准备是不可能的。”
许云歌主意已定,既然窦先童已经想清楚他的孽债,追溯到了孽缘形成的源头。胡小玉的信物诅咒里,也有一道孽缘,两者终于不谋而合,那么恐怖传说应该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真相距离许云歌越来越近。
这可能是自己获取轮回石的大好机会,也是受诅咒者们的动手契机。
哪怕补充体能,只能让他再多活几个月,许云歌也愿意去冒险。
“行,我去废弃果汁工厂,你们去别处。要是两头都没有反应,咱们去山神庙废墟汇合。犯罪分子可能有特殊武器,你们要小心点。”
“另外我调查过了,太平镇民风民俗有些特别,12点以后几乎不会有普通本地居民活动。若是走夜路遇上可疑人员,调查一下准没错。”
“好,我信你。”老李的同事虽然不解,可老李却对许云歌的奇怪套路非常有信心。
卯足马力一路冲到镇上,许云歌跳下车来,两边立即分头行动。窦先童那边应该有老李的人在跟,不管他是否回到太平镇,只要窦先童停下,一定会有情报提供。
眼下的麻烦只有黄不逑等人,不管是那浮肿的中年男人,还是那说话有点臭屁的年轻人。他们没办法察觉隐身的许云歌,这意味着他至少有一次利用黯灭一击偷袭的机会。
许云歌捏着诅咒急火攻心,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管机会是谁,就算加一道诅咒也必须硬上,一旦出手必须致命。这帮人太危险了,若是拖延着放任他们施展诅咒,真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谁都说不准。
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轮回石的获取,许云歌没有其余选择。
太平镇的深夜,再度降临了。分布密度告示板与路灯,像是一群怪异的守卫,安静地凝视着路上的外乡人人。恍惚之间,许云歌觉得太平镇的世界每天都是夜晚,阳光其实从未光顾过这座怪事不断的小镇。
白天是平民百姓繁衍生息的太平世界,晚上则是未知存在群魔乱舞的恐怖乐园。这些本地人和鬼怪相处如此之久,到底是他们达成了互相避让互不侵犯的祖传忌讳,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有问题?
一道血手印,渐渐浮现在告示板上。
许云歌触碰上去,脑海中的猩红符文再次浮现。
【任务:遗忘山岚的舞杨花】
【剧情:纠缠交错的红线编织因果,洞房花烛的誓言孕育因缘。王朝兴亡,改名易姓丢了祖宗家谱。奔上月梢,广寒冰宫只是痴人说梦。若是眼中情人本无血脉相连,你我之间是否有缘?】
【主线:寻找孽缘开花结果的真相!】
【提示:恐怖传说完全觉醒条件,需要3名死者和2名生者。1名生者已经就位,2名生者正在路上,还差2名!】
“又是这种意味不明的隐晦提示!只是这次,明明我没有进入恐怖传说之中,为何任务直接延伸到了现实里?”
“1名生者是说窦梦遥吗?目前为止只有她失踪,可能性非常高,那么2名生者是说窦先童和王宝芝?现在没有条件去做详细确定,但纵观目前的情况可能性极高!”
许云歌打开手机,输入任务名,试图找到一点线索。起初一无所获,可随着不断删减,他搜到了舞杨花的词牌名。
《舞杨花》出自宋朝:宋高宗亲制词调,康与之填词,词牌名。
牡丹半坼初经雨,雕槛翠幕朝阳。娇困倚动风,羞谢了群芳。洗烟凝露向清晓,步瑶台、月底霓裳。轻笑淡拂宫黄。浅拟飞燕新妆。杨柳啼鸦昼永,正秋千庭馆,风絮池塘。三十六宫,簪艳粉浓香。慈宁玉殿庆清赏,占东君、谁比花王。良夜万烛荧煌。影里留住年光。
搜来搜去,也只知道是皇帝在大型宴会上使用“小唱”演奏的宋词,皇后归谒家庙宴会上所奏。连译文都找不到,让许云歌一度怀疑是搜索引擎的问题。
直到许云歌铁头搜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头绪,这才猛然想起互联网时代下,一件经常习惯被遗忘的事情:若是人世间本来就没有人写出译文,任他再怎么拼了老命的去搜,又怎么可能搜得到一件不存在的事物呢?
而且舞杨花只是词牌名,方才也搜出一些新时代的填词和歌唱,若是词的内容都不一样,搜出来的版本不同,搜到最后又有何用?
“唉,经中此篇如此高深,我确实不懂。”
“孽缘到底产生了什么,诅咒因何而生,看来只有完成任务,让窦先童亲自告诉我了。”
关上手机,许云歌正是准备前往果汁工厂,忽而看见路上出现一胖一瘦两道影子在跑掉。
心跳加速,他立即读秒黯然失色,调整呼吸悄悄躲了起来。两人经过,胖子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身上渐有黑雾升起。
胖的男人说:“没想到我们找了半天没搞定的事,被黄哥一口气立即锁定了2名祭品。现在还差2个人,我其实是很不愿意随便伤及无辜的,若是我们把方解元和那名鬼奴算上,是不是就刚好够了?”
瘦的男人说:“没错,若是有机会抓到破绽摆平他们,这样做是最好的。那方解元胆敢独自来太平镇晃悠,我倒要看看这条独狼能不能一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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