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惊变
过了半月，本不应是后妃拜见王后的日子，王后召我前去。待我入殿，叩拜后。王后当着众妃嫔的面大叫道：“将妫夫人押起来。”
两个侍女从两侧冲出来拉住我的双手，“不知王后娘娘为何如此！”
“你根本不是齐女，你是赵国细作。”阿忱上前将拉着我的侍女打到，王后在使人便无人敢上前。
“妫夫人，好大的胆子！”
“王后若是要缉拿妾，便要拿出证据来，否则一味胡搅蛮缠，不能使人信服。”
“那好本宫便就让你心服口服。”见王后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倒是好奇，她会拿出什么样的证据。
“来人，传燕七子。”
众嫔这才注意到席间少了身怀王子的燕七子，燕七子挺着肚子由侍人扶着走上来。有孕五月，小腹并未凸起很多。
燕七子坐在席上，王后问：“将你向本宫禀报的事情，一一讲给妫夫人。”
“诺。”
“妾前月听妾的王兄提起妫夫人并非来自齐国，而是赵国公主，孝成王后少女。妾的王兄少时曾受质于赵，几年前，赵悼襄王还主动表示愿与燕国联姻。妾王兄亲自前往邯郸。所以便识得妫夫人就是赵国公主。”
李八子说道：“燕七子的故事可讲得精彩，赵国怎会派遣公主入秦为细作。王后娘娘，妾也曾听说过这位赵国公主的事迹。”
“哦？”
“这位赵国公主是孝成王后的幼女，此女极为聪慧。妾还听闻，赵悼襄王病重，也是公主处理政务的。可见这位公主在赵何等尊贵，赵人定不会使他来秦。”
燕七子又说道：“那李姐姐又可知晓，那位赵国公主，亦唤珑儿，年岁与妫夫人相同。”
“大王驾到！”
秦政大步走进，王后起身让位。众人齐拜，“拜见大王。”
“免礼。”
“寡人听闻有人扬言妫夫人为赵国公主，王后因此要处置妫夫人寡人便来看看。”王后坐在秦政身侧说道：“大王，不是一向不管后宫事宜的么？”
“虽是如此，但若是后宫妃嫔中有他国细作也就不单是后宫的事了。”
“既然如此，大王便就听听吧。”
“何人举证？”
燕七子发声说道：“回禀大王是妾。”秦政眼光带着蔑视看着她，说道：“既然怀有身孕就应该好好在西宫待着。”燕七子闻言低头，藏住心中不悦。
王后说道：“大王。若不是燕七子禀报，妾也不知后宫出现这么大的乱子。”
“那好，燕七子便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王，燕太子曾向妾提起妫夫人并未齐国庶女，而是赵国公主。正是赵孝成王幼女，嬴珑公主。而燕太子之所以会知晓，全因为当年燕太子与这位公主有亲。”燕七子说罢，瞥了我一眼。她好像想象出了一场战争，而他正在那场战争上赢了我。
秦政问道：“燕太子奔走多时，你为何如今才向王后禀报？”
“因为臣妾本来也不相信，赵国公主竟然能换一个身份潜入咸阳后宫。直到一月前秦军大败赵军，秦军向来战无不胜，又是王老将军亲自带军。怎么会输给弱赵？妾又想到燕太子当日所说，所以才向王后娘娘禀告。”
秦政的脸色像是有些发困，我说道：“回禀大王，燕太子奔走。燕七子的话怎可当真？”
燕七子说道：“大王妾听闻兴乐宫庖厨多为赵籍仆役，无一人是齐人，若非妫夫人为赵女，为何喜食赵国风味？又为何不喜齐国膳食？”
我一笑说道：“是齐人就爱吃齐国风味膳食吗？”
王后说道：“若是要证明也不难，秦臣中有几位赵国来的大夫，若是见他们请来。”
秦政一挥袖，说道：“明日再议吧。”秦政说完，起身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王后说道：“大王！”
秦政侧目，我站在他身边见他脸上已有怒气。他说道：“那明日要去将他们请来吧！”
第二日在咸阳宫，四位赵国来的大臣见我。其中两人我觉得甚是熟悉。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们皆言认不得我。
王后又说：“公主处在深宫，从赵国来的大臣许是也认不得。”她看着我，说道：“不如请赵国质子嘉来一认。”
一个大臣说道：“还望大王恕罪，赵国质子偷官银四百。臣忘了上奏。”王后说道：“赵国质子如此大胆，依照秦律偷官银者。罪可当诛！不知赵国质子还能否指认。”
我一愣，因为知道宫中钱财有标价，所以我向来只送赵嘉珠宝首饰。阿忱拉住我。不让我轻举妄动。
昏时，有侍人送来断指。“是子嘉，是子嘉。子嘉有事！”
我承认是我给予赵国公子官银的。秦政命蒙嘉传话，告诉我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被关押入宫中大牢，直到确认我身份。
蒙嘉说道：“娘娘，大王很是痛心。娘娘不应该和赵国质子有所牵扯的，大王既然答应娘娘照拂赵国质子，便就会做到。”
我无言以对，好在子嘉无事。虽然失了一根小指，但再无他伤就好。
十日后，我身体有恙。狱卒不敢不报，幸亏看守将军是杨端和。我得太医诊治，是有娠。
有娠二月，马架将我接出大牢。重居兴乐宫，不能出去。
秦政得知我有娠，大喜。是夜来宫中探望，不提我身份之事，我也未问。
我问道：“子嘉如何？”秦政问：“为何如此担心赵嘉？都让你不顾自己安危么！”我回道：“妾之安危全在大王，妾知道大王会使妾无碍。”
他蹙眉回道：“赵嘉无碍，旁人无心对付他。”我自然知晓他口中的旁人是谁，就是那个有着王后头衔的女人。
听闻王后从齐国请来即墨夫人与田家二哥。侍人向秦政禀报消息之时，我正端着茶走在屋檐下。他训斥道：“为何田家之人能活着到咸阳！”
那侍人极为面生，他低头禀报：“大王，田家公子命人假扮田家人。属下跟到洛阳才发现人不对。”
秦政这时注意到我，“珑儿，别担心。寡人总会有办法。”我一笑，问道：“当真是田家人？”秦政一怔，而那侍人仍是面如冰霜。
我告知秦政我母亲正出自即墨田家，而即墨大夫一家同母亲有旧。
翌日，咸阳宫当面指认。秦政说道：“即墨在齐国之东，离咸阳甚远。田夫人与令公子倒是来的快。”王后笑道：“这不是田家夫人突然听闻家中多了一位在咸阳的女儿，所以亟不可待地来看看。”
我坐在席案前对着田母一笑，她不如从前精神了。而二哥还是以前模样。
秦政说道：“田夫人，寡人请你在文武百官面前说出实话。妫夫人是否是你亲生？”
田母上前一步说道：“回禀秦王，老妇家中长女嫁入夷维商贾之家，次女入齐王室为公子妃，三女为就天下祈雨而死。四女从小养在外，几年不见倒是知晓嫁给了秦人。”
田母看我说道：“珑儿，为何远嫁也不告知母亲啊。”
我们二人相望，周围人皆动容。楚姬说道：“妫夫人随是夫人之位，也用不了嫁字。”
王后站起身说道：“你说谎！你根本就不是即墨田家人。”
母亲回道：“老妇受王后照拂从齐国来秦国，怎会不是即墨田家人？妫夫人就是老妇之女，老妇记得。为何王后说老妇说谎？”
这场计谋最终失效，我与田母见了两日。他们便启程回即墨。秦政使人跟从，为他们能安全返回。
我的身份已经‘大白’。而我与赵嘉关系全因为他是我义弟。所以才有送钱一说。既然子嘉光明正大是我义弟，我便可以与他走动。
若是秦政不来，我还亲自下厨为他做赵国宫中的菜肴。
我有娠四月，开始为孩子缝制小衣。赵嘉来琳琅殿，见我制衣说道：“珑儿，你当真要生孩子呢。”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并不理会他。
阳滋跑进门，问我赵国文字。我说道：“让子嘉舅舅去教你。”既然赵嘉是我义弟，阳滋也只能称呼他为舅舅。这乱了辈分，但是我与子嘉已经不干系赵国王室的辈分了。我们被王室所弃，日后也无赵王室无关。
子嘉领着阳滋下去。他们二人倒是相处的极好，阳滋不说，但是我看得出她很喜欢这位舅舅。
一日，我同子嘉、阳滋在琳琅殿用膳。秦政突然到来，见子嘉瞬间不满。子嘉告退，阳滋被孟春带下去。酒菜被撤下，他已经用过膳了。
秦政数落我不该允许赵嘉时常来兴乐宫，不该允许赵嘉与我用膳。我忙着安抚他，只好说道：“妾今后一定注意。”
子嘉也就甚少来了，阳滋还经常问道为何子嘉舅舅不来了。
我有娠五月，王后说我身体虚弱，不易侍寝。也示意秦政应该多去西宫走动。秦政不理睬，我看得出他对王后冷若冰霜。
我不让宫中年长的宫人侍奉，独让女医侍奉左右，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经过检验。女医雉是魏缭送进宫的，我才信得过。
彼时，朝中发生一件大事。廷尉李斯数昌文君罪状。欺压良民，勾引县令之妻。秦政大怒下命严查。昌文君而后被免观。楚系受压，我心中大悦。
夷光说道：“听说太后近日不太高心，处置了好几个犯小错的宫人。”
我摇了摇头说道：“这消息都传到了兴乐宫，太后是想让大王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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