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引兵,西进,借道。
元至正十八年。
琉求皇室改元中正,是为中正元年。
距离那场两位大长公主出嫁的婚礼已过去了一年又半载。
西山,校场。
二千名士卒分作三个方阵列队,当年的菜鸟如今早已成才,强壮的身躯被文山甲铠包裹,看不见面容,只有那一双双露出的眼睛里无不透着竖定与炽热的目光。
一年的集训期内,郭友每日指挥着这群人玩命锻炼,风雨无间。
得益于充足的粮饷,还有自天下四海搜寻来的珍药,早已将这二千人打磨的脱胎换骨非同凡响。
再加上这二千人俱习练《北冥神功》,为求速成,郭友甚至每日里输出自身的灵元分解成千万道细丝供他们吸收壮大。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如此,便是一头猪也能飞上天了!
也因此,这二千人的修为最低的都有后天中期的修为,而最高的三个统领全是先天修为。
又有《太玄经》里的绝顶轻功“千里不留痕”在身,不论是长途奔袭还是充作斥侯都不在话下。
在诸般加持下终是在一年后成军,又用了半年时间北上渡海,与百济、高句丽等地的军、匪搦斗,以战养战。
大战一二十,小战百三十。
露粱海登陆后,曾一战斩万首,俘八千,坑杀二千余,杀得两地军民心惊胆寒。
溯究其因,不过是这两地人的民族劣根性,自大而又自卑,以为仗着元人便可睥睨四海独霸一方了。
却被郭友挥军轻易杀绝,其后两国闻“克复”而色变!
是的。
这二千人打出的旗号便为“克复中原”。
千年前的丞相也曾打出这个旗号,后而六出西蜀,虽则未竞大业,但千年之后,又有后来人重张旗鼓卷土重来。
虽则丞相在蜀中,郭友在海外。
但张王赵李,不外炎黄。
终归华夏!
而今日召集三军将士,是为战前动员。
点将台上。
当一袭白衣的郭友登上台后,校场上的三个方阵齐齐爆发出响亮的欢呼。
“见过将主!!”
二千名悍卒齐齐击打胸甲,拳头砸在胸甲上发出“铿铿”脆响,众将士虽是低首,目中却溢满了崇敬与膜拜。
作为这支军队的创建者及领头人,众将士的内心除了膜拜,还是膜拜!
一声“将主”,声震四野。
郭友立于台上目视下方的二千人,道:“众将士!”
校场上,二千将士铿锵应道:“在!”
郭友欣慰的看着这些人,顿了顿才道:“本将主与尔等共事,至今一年有半,我琉求立国已有二百载,不知众位将士之中,有多少祖上乃是自中原迁来的?”
“举起你的陌刀,让我瞧瞧都有谁!”
“刷-铿!”
刀锋林立,密密层层。
郭友放眼望去,但见校场上竟无一漏尽皆举刀,但他记得陌刀营的军头分明是本岛原住民,于是便将那军头叫出问他:
“本将主记得你是世居本地的吧?方才如何也举刀呢?”
那军头被叫出,当即纳头便拜,口中只道:“回将主,小可虽是世居本地,但小可祖上却出自百越,因是外越,便自秦时扬帆出海,历经千亲万苦后到了此地,便落叶生根世居于此,因而小可方才举了刀。”
“原是如此!”
“你起来吧!忘了军中的规矩了么?见礼只行军礼,跪跪拜拜的成何体统,莫要学那些腐儒的软脚样子!”
郭友斥了那军头一句,末了又问他:“不忘祖宗,你很如!你叫啥名?”
那军头起身后听得此言,当时便喜的满脸红光激动的一捶胸甲大声道:“回将主,小可姓蒲名甲。”
“蒲-甲!”
郭友轻轻念了遍蒲甲的名字,随后道:“甲为先,你既名甲,那么当事事争先勇敢无畏,名字很好!归队吧。”
蒲甲压抑着激动应声归队,甫一入队便迎接了周围同袍们的羡慕目光。
见蒲甲归了队站好,郭友才道:“尔等俱出身中原,当知晓方今中土早已沦入鞑虏手上,元人凶残且灭绝人性,前宋覆灭时,有两千万宋民为暴元所杀,其每攻下一地即屠一城,所过处白骨盈野,百里无鸡鸣!”
说到此,郭友声音稍高,道:“此血债累累罄竹难书!将士们,此债该不该还?”
台下陌刀高举,众将士齐声高喝道:“该还!该还!!”
郭友声音再高,道:“此仇滔滔,此恨无绝!将士们,此仇,该不该报?”
众将士气血冲脑,高呼道:“该报!该报!!”
郭友高声道:“如何还?如何报?”
台下群情汹汹,山呼:“杀!杀!!杀!!”
见此,郭友伸手虚虚一握,便见校场上山呼立止,山风吹动士卒头盔上的红缨,陌刀拄地,全场鸦雀无声。
“昨日,陛下有言,道山河沦陷已久,鞑虏欺我汉家子弟亦久,今有雄才起义,吾等当不可坐视义士势单,乃起兵西归,驱除鞑虏,克复中原!”
“而今,战舰已在码头停靠,粮草已备齐,所有人听令!”
“玄甲骑为前,射雕营随后,陷阵营与斥候营跟上,全体都有!向-左转!”
“刷-”
众将士听令,郭友话音一落便齐刷刷拧步转身向左,跟着黑甲黑袍黑面罩的玄甲重骑驱动胯下黑骑默默无声的依序前出。
玄甲骑出发后,后边的射雕轻骑也跟着动身。
射雕营,取神射之意,全营六百人,满编,皆是擅射弓手。
其军头、指挥及都头皆为射雕手。
标配装备为角弓一张,箭五壶,每壶三十枝箭,绣春刀一柄,解手刀一把,小盾面,轻甲,白马。
剩下在后方的八百卒亦动身。
陷阵营有六百人,个个身壮体硕孔武有力,身高俱在八尺上下,披重甲,甲重二钧。
兵器有陌刀一柄,长有七尺,重一钧,其刃有三尺长。
另配苗刀一柄,重盾一面,盾底端有尺许长铁枝,方便休息时插入地遮风挡雨,也方便在防御时插入地下增固。
至于斥候营则仅是二百人,无甲,无骑,配有横刀及信鹞,斥候营,非轻功出众者,拒收。
陆陆续续过去了袋烟工夫,全军上下皆已无踪,点将台上,郭友轻舒口气,随后也转身走下。
此次出征,郭友带上了年老大,毕竟过去的半年里年老大很是积极的随军北上,应是喜欢上了那种带领着军队挥斥方遒的满足感,此次便也不例外的跟了过来。
另外,宋羡芷亦在。
一年前。
这位师妹便已辞去了御带一职住进了护国公府,平日里专职帮郭友传信和送信等琐碎杂务。
此次听闻大军西进便央求了王语嫣说情,安排她进了队伍里候在郭友边上做文书工作。
随行队伍还有一位礼房官员。
虽然说是礼房吏官,但看那大块头可无法叫人信服。
此人是右相幺孙,俩月前才刚行过冠礼,姓萧,名慕乔,现任枢密院礼房主客司郎中一职,兼鸿胪寺寺卿、外商使。
礼房吏官随军乃是郭友申请的,此行回归中原途中若遇上那位天命之人,那么到时候这位外商使便算是派上用场了。
毕竟,琉求,自古以来皆为中原藩土。
此次行军,战船只作运兵之用,到时将会在平州张士诚的大周国海边登陆,随后直插而过一路向西,经过集庆的朱元璋时稍作停留,看有无机会与他碰面。
以上便是此番西进的前半部分设想了,至于能否与朱氏会面,郭友并不在意。
左右不过是一个设想而已,能见最好,可以雪中送点碳;不能见也不损失什么,毕竟那人现在也只是只不起眼的小虾米而已。
中原那么大,反王那么多,得是多苟才叫他最后掌握大宝?
不及多想,这边年老大已小步跑了过来喘吁吁的禀道:“公…子,呼!呼…萧郎中那边都已上船了,咱们…呼…也过去?”
郭友哭笑不得的望着他那个装模作样摇头道:“这儿又无外人,你喘给鬼看呐?收起来!”
见年老大嘿嘿笑的收了扮作,郭友又道:“你呀你!都不晓得你是哪根筋搭错线了,我又是皇帝的老祖又是语嫣的丈夫,又不造反什么的,你演戏演上瘾了啊?等上了船后正常点,不用搞这些把戏的了,懂?”
年老大便笑嘿嘿的应道:“懂了!公子放心,老奴一定正常,嘿嘿!”
郭友对他的谄笑声很是头痛,之前纠正了许久都不改也就由他了,对此便无奈一笑,挥手道:“咱们也走吧!”
码头上,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也有送行的,人群前端路中间摆置了一桌香案,左右相正在几名吏官的陪同下与候在一边的萧郎中寒喧着。
及至郭友三人现身,左右相便率众来迎。
众人揖礼罢,右相便道:“护国公辛苦!此番出军,还望护国公相持吾孙,小孙虽幼,亦知人世,早晚侍候左右,也能稍减护国公忧烦,不求他丰功伟业,只望来年归国时他能无碍无恙,老朽便足以安慰了!”
郭友忙道:“萧相言重了!此行虽足西出,入吴后却会修整一阵子,彼时若无意外,萧郎中应会在集庆停留,待我凯旋时再与他会合一齐回国,所以萧相无须担心,令孙会安全的很!”
之前的设想仅是郭友三人自知,萧慕乔自然是无从知晓,闻言便是一愕,又一急。
年轻人总想着脱离父辈营造的安乐窝,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总渴望着天空,幻想着要展翅高飞,鹰击万里云。
只是成年人的世界这么复杂,妥协与让步总是不可免除。
郭友一眼便知他接下来便要急切的向人展示他自已的能力与决心了,心知不能由他,便抢先开口道:
“至于萧郎中先别急,集庆那地方太过重要,牵扯众多,乃万重之中的万重之事!然此事却非大毅力大智慧之人能成,而我部均乃丘八莽夫,委实不能担当重任!”
“所以萧郎中,此事交由你,如何?”
如何?
这还用问吗!论能力,论智慧,论才气,这仪军丁里谁能及我?
萧慕乔大大受用,昂然应道:“请公爷放心!卑职但有十分心力便定会使出十二分心力,必不负国公重托!”
年轻人很是上头,脑海中甚至已在幻想着日后的风光美事,浑没注意到旁边的左右相正与郭友在暗搓搓的打着眼色交流暗语。
三只老鬼打了一阵聊斋,有吏官上前向左相禀告吉时已到,待吏官退开,左相便与右相各退开一步向郭友请道:“吉时已到!护国公,请进香!”
郭友点了点头,接过使官递来的束香以双手合住,缓步行至香案前礼拜。
身后,左右相各带领两列队伍奉释,有司在默声祷祝,敬过三拜三叩后,在一声洪亮的“礼成”声过后,众人纷纷起身,郭友则恭敬的把香正正中中的插在了香炉里。
似这种祭仪一般都是拜海神也即海龙王的,一年之中扰共都要祭个三四次的,众人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至于心里头信不信?
这个吧,谁知道呢!
毕竟人心隔肚皮的,心又没嘴巴能说。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的,郭友是信的,毕竟连穿越都穿过了,修真也修到元婴了,谁知道这叩拜时会不会有香火传送到龙王那边地儿去呢?
万一真传到了,偏巧自已信的无神论,那到时是尴尬呢还是尴尬呢?
是吧?
总之,信则有,不信则无嘛!
反正郭友是信的。
仪式结束,有使官上前,将三牲奉敬龙王,其实就是扔入海里头,又将瓜果时鲜撒送围观的人群。
趁着一众围观百姓在欢乐抱果之时,郭友告别了左右相一行人,带着宋、年、萧三人登船。
解缆。
起锚。
扬帆。
出海。
今日东风正兴,正好趁力行船,下舷一众力夫猛卖力气摇浆甚急,在阵阵的鼓点声中,大船先是缓缓驶离港口,再逐渐提速,终是越行越快,不多时,大船已是驶远。
中土,便在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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