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多日后,盛京邢府。
邢直裕打马从外头回来,将沾了风霜的外袍丢给管事。
邢夫人见状迎上来,“老爷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夜都去了哪儿?”
邢直裕喝了杯热茶,看了眼她终是摇摇头。
邢夫人没敢再问,只顾着他身子是否要备点吃的。
但邢直裕顾不上这些,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扣,叫来长子进了书房,未过多时两人一并出门了。
邢夫人眼皮子直跳,也不知是好是坏。转身叹了口气,装作无事人一般回了后院。
皇帝的梓宫将要奉移陵寝,这几日朝中派遣官员祭告天地和太庙,而朝堂中维持了大半年的剑拔弩张也在顷刻间爆发。
先是城东锦鲤池中浮现了一块千年的礁石,上面写着与礼初年。
再是寺庙中佛前的香灰化成了一块积印,与小世子背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很快太后和小世子便出现在太和殿。
与上回的短暂停留不一样,这次她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走上了金漆高台,正要将孩子放到龙椅上时,许文渊领着十六位文臣大跨步走进。
“且慢。”
太后回身,向下睥睨,“许太傅,你这是做什么?”
许文渊朝上座拱手,“太后此举冒犯先祖,实为不妥。”
“玄礼乃是武帝的嫡孙,继任皇位,有何不妥?”
许文渊沉声,“高祖在先,自是应由楚王继位。”
“莫要同哀家空谈。”太后道,“你们有谁见过高祖当年的圣旨?今日若是还拿不出来,便是欺上罔下!”
她话音落,邢直裕领着一个年余八十的老人自九龙壁侧拾阶而上。
“圣旨在此。”
宋太后想起慈宁宫中那化成了黑团的圣旨盒,再看他们手上的东西。
“假传圣旨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你们邢家也要百年不保吗?还有这殿上那么多人,可都清楚自己的立场?”
大殿上寒意层层渗透,后首的几个官员面面相窥。
就在这当头,一道清倦的声音从听政门后传来,“太后宽心,不必为本王染这些杀孽。”
云纹帘轻轻扬起,那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穿着黑金色常服,袖口处染着微微荧光。身姿舒展,站在繁杂中不染纤尘。
随即那双清澈耀人的眸子往上首看去,眼尾微挑,隐隐含笑。
“宣旨吧。”
三个字掷地有声。
都懒得和宋太后周旋。
“朕以眇躬,嗣登大宝,夙夜祗惧,罔敢宁居”
那宣旨之人的声音一出来,太后眼中的气魄就一寸寸破裂。
这是高祖当年的司礼监掌印,高祖走后其退居皇陵,侍奉地宫多年。
他虽年迈声音却不减当年,恍如高祖在世,还在钦点天下。
“赐字倾榆,预与册宝,立为皇太孙,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朕于此诏珍之慎之,盼其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他日荣登大宝,居于善道,察纳雅言。”
“钦此——”
朝中众人纷纷跪地,叩拜高祖明旨。
高声万岁后楚倾榆第一个起身,侧目看向僵硬了许久的太后。
“来人,抱小世子抱走,再扶太后回宫。”
内侍闻声上前抱走小世子,再要搀扶太后时被她怒怒地甩开。
“哀家看亲自看圣旨。”
她不相信。
楚倾榆是只身出京的,怎么可能携带了圣旨,他疯了不成。
公公看了眼小王爷,见他颔首才恭敬地呈上去。
太后接过,看过之后整个人摇摇欲坠。
楚倾榆步履很轻,悠悠走上高台。
“您是不是想知道,王府里那圣旨盒是什么?”
楚倾榆随手而立,没半点负担的样子,“您没找错,都是皇祖父留下的。只不过王府里那盒子是留着震慑王侯的,而真正的圣旨被我父王带入了皇陵。”
“我父王深知,国之大任不可留二主,也时常告诫于我不可生二心。但您偏偏要在成州扰他安寝,气得他老人家连这圣旨都给我送出来了。”
太后怒目而视,“来人!”
“来什么人?太后是也想要宋家百年不保吗。”
楚倾榆冷笑一声打断他。
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张筠禄,压低了声音道:“或者先拿张家开刀也成,左不过没几个人,也不费事儿。”
太后气急,又怒喊了一声“宋平威”。
此言一出张筠禄的面色也开始紧绷,他知道这是要兵刃相接了。
但外头没有任何动静,楚倾榆淡淡地语气给她堵回去,“不必来人了。宋老将军给您送了信函,就放在慈宁宫,等您回去看呐。”
“就凭你?这不可能!”太后坚定道。
兄长是愚忠,但他也绝不可能无故为楚家助力。
“自然不是凭我。”楚倾榆眼眸秋意复起,转身对着群臣道,“此行枫岭,遇见了失踪多年的长公主。承蒙上天厚爱,公主出落的明艳动人,本王亦心之甚喜。待百日释服后,预与其大婚。”
他说这话时心情很好,全然不顾朝下众人的惊讶之情,直接点了礼部的人出来,“劳诸位筹备。”
这上朝下朝不过半个时辰,新皇和新后都有了。
陆芥回府后恍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陆夫人这几日也天天吃斋念佛,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殃及。今日见他回来,与以往愁眉苦脸的神色不一样,忙上去打听。
“今日出了何事?”
陆芥的白胡子翘了好几下,被等不及的陆夫人狠狠抽了一下才开口道,“夫人,长公主回来了。”
“长公主?”陆夫人想了想。
这皇朝哪来的长公主。
陆芥道:“皇上的胞妹呀,云拂长公主。”
陆夫人错愕,“不是当年在虞山遭敌寇,被掳走后死了吗?”
“这这”陆芥说不出话。
他哪能晓得,也不是他封的棺,许是弄错了一个吧。
陆芥是糊里糊涂地就把这事给自己圆回去了。
但还有个不糊涂的许文渊。
他知道当年根本不是遭遇敌寇,而是得了急症仓促而去的。且他也是亲眼看见那棺木里的孩子,悄无声息地躺着。
许文渊为这此事连马车都忘了下,小厮叫了几声都不见回应。直到许夫人从娘家回来,瞧着马车直愣愣地杵在家门口,不明所以。
她掀开帷幕走上去,“夫君?”
许文渊见着亮光进来,抬眸望去。
风清云秀,天色正明。
“夫君?”许夫人又唤了一声,将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许文渊突然间眉扬目展,爽朗地应了她,“夫人,你先前不是想吃流栎坊的茶糕,今儿得空,为夫带你去买。”
这话一说许夫人更是莫名了。
他因着陛下驾崩一事伤怀,寝食难安已是许久。
今儿怎么是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还要带她去买茶糕?这是糊涂了吧,国丧期间,哪家铺子敢开门。
“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欢喜?”
许夫人蛮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说出欢喜二字的,但他脸上抑不住的笑意实在是太过明显。
许文渊舒了口气,“故人归去又逢故人归来,我自是欢喜。”
云拂是翌日才知道此事的。
她有想过回京后该如何,但她没想到楚倾榆竟然先斩后奏。
“你!都没同我商议过。”
“这事没得商量。”楚倾榆的态度很决绝,“你必须在我身边。”
云拂急了,“那万一他们知道”
“知道就知道了,我保证他们不敢非议。”
云拂气鼓鼓地别过身,暂时不想同他说话。
楚倾榆却黏了上去,抱着她亲了亲,“那养心殿我又不熟,你总得陪我的是吧?”
云拂闭上眼不看他,“我以后又不住养心殿。”
“那我跟你住福宁宫也成。”
楚倾榆顶着一张如玉的颜,说着十分不要脸的话,“自古赘婿难当啊。”
云拂听他越说越不得体,干脆把自己耳朵给堵上,“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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