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邮件 信息

在松田阵平匆忙地离开米花町的警署前往附近的江户川区时,  江户川区发生的爆炸已经在不少社交平台上被曝光，和今天发生的其他案件一起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中，引发了一些讨论。

        时代发展,  人们的娱乐方式也在发生着变化。随着新媒体快速进入人们的生活中,  社交平台也成了人们最快速获取新闻的渠道。在手机上刷新出来的视频中，冒着浓烟的酒店和爆炸后遗留在商店街街道中央的电视机,  都成了他们的社交话题。

        【真是吓人……】

        【是啊，还好房间里没有人,  听说那时候客人还没有入住。】

        【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比之前还要多。】

        【虽然都没有什么伤亡,  但是很难不人心惶惶啊。】

        【有吗？我感觉还好,  好像和以前差不多,  东京不都是这样么,  习惯就好了。】

        【东京到底还有没有能让人安心生活的地方！】

        【国家到底在做什么？】

        涌动的焦躁,  不安，在网络信息中传播的负面情绪如同雪球越滚越大。有人意识到这隐隐的舆论危机，也有人沉浸在言论的狂欢中无法自拔。

        但——不过半个小时,  负面信息越来越少，有人出手控制了网络上的言论。新的话题被抛到了大众的眼前,  在更值得讨论的话题中,  这短暂滚动的雪球无声地散开，融入了其他的白雪中。

        火已经被扑灭,  浓烟消散的窗口乌黑，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住客们得到了补偿重新返回房间。无人察觉远处有某个望远镜视野对准了焦黑的窗内,  正在悄悄地注视着屋内的人。

        穿着警察制服的几位警官正在爆炸损毁后的房间里走动,  他们正在调查事故现场,  寻找爆炸的原因。午后日光和煦,  良好的光线以良好的角度照射入房间中，让房间内的一切景象都能很轻易被他窥探到。

        这是他精心挑选的场地，当然也会是最合适的视角。绝佳的狙击手经验、优秀的观察力，以及敏锐的判断意识，都是他能走到今日的基础。

        肌肉正处在半紧绷的状态，耳畔的风声，楼下远且朦胧的汽车行驶的声音，这些白噪音反而衬得旧居民楼更加安静。手持的望远镜中看到的警察们似乎有了发现，他们聚集到靠窗的位置低着头观察着什么。

        望远镜再次调焦，看清了被装到证物袋里的物品52ggd。那是炸弹的零件，还有断裂焦黑的电线。看来，这不是一场意外发生的爆炸，而是他人有所预谋安装了炸弹导致的。

        心下判断着，诸伏景光把观察到的内容记下。这时候，短暂的嗡鸣在隔着布料紧贴着身体的地方响起了。

        那是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因新信息被送达而震动，他打开手机，确实有新的邮件被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是上司在告诉他接下来的安排。

        快速阅读完那上面的文字，穿着连帽衫的男人往酒店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打下回复的文字报告了爆炸现场的情况，在邮件发出后，他毫不留恋地收起了手里的望远镜，背好了沉甸甸的琴包，转身往回走。

        今天的行动提前结束了。组织和合作对象的交易时间、地点更换，原本会住进酒店里的男人将直接离开，不在爆炸发生的地点逗留。

        他背着琴包离开旧居民楼，回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中。背着琴包的，穿着连帽衫的男人十分安静，他随着人流迈开的步伐无目的地前进着，在这难得的放松时间中任由思绪循着那些刚刚度过的时间流淌、复盘。

        【如果他进入房间后，在交易时间之前离开房间，就给他的腿送一发子弹。】

        从未见过面的神秘上司——朗姆，是这样通知他的。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人，但也不仅仅只是观察合作对象。在收到任务时，上司特地提醒他把枪带上。

        还好，这次他的琴包没有打开的必要。

        琴包的重量压在他的肩上，里面并不是乐器，而是更为重一些的东西。久经训练，这样的负重不会让他感到负担，他的脚步仍然是轻轻的。江户川区位于东京东南部，这里不像有着浓郁的摇滚文化的东京西部那样有着众多出名的livehoe，街上背着琴包的人不多。

        他走在街上，拉下的帽檐和戴在脸上的口罩都遮挡了他的面容。生人勿进的装扮却让乐队人的气质更为突出，他看起来也确实是一个玩乐器的青年，不会有任何人想到，身边擦肩而过的乐队青年背着的黑色琴包里装着的是别的东西。

        街边的行人变少了，他走到了停车场，取了停放在停车场里的汽车。低调的黑色汽车并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品牌型号，在公路上能见到无数和它一样的车型。实际上，车主的身份也并不属于真正的他。他在“工作”时使用的一切都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如同那并不放入乐器的琴包，是虚假的外壳。

        琴包放在车后座，他坐在驾驶座上，并不急着启动汽车。后视镜倒映着他的样貌，另一个自己正在与他对视着。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仍然在思考。

        虽然上司让他直接自由活动，但他很在意那个合作对象接下来去了那里，他和组织的交易内容究竟是什么。可惜的是朗姆对此并没有太多透露，他只知道那个合作对象的名字和长相。这一场爆炸推迟了交易时间，很有可能是不愿意看到这场合作发生的人做的。

        谁会做这种事？

        手机的光照在指尖，他把今天发生的爆炸案和合作对象的情况、爆炸现场的情况敲打在邮件中，文字一行行地布满屏幕，最后，他在附件中选择了那个被保存在手机中的录音，一起随着邮件发送出去。这一次发送的对象并不是刚才的上司，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一直在关注着信息，很快给他发来了回复。

        【录音我听了，保持警惕，我也会关注相关的情况。这样的存在确实有可能出现在世界上，但是是你的话，我能认得出来，放心。】

        目光落在后半句，诸伏景光笑了笑，回信：【是你的话，我也能分辨出来的。】

        但这也说明那个神秘的“修”对他以及之后可能会取代他的“脑花”很了解，不然，是没办法在短暂的交流中区分出他们的不同的。

        毕竟，如果一切如“修”所说的话，那可是能拥有他人记忆取代他人的特殊存在，是相当难应对的。

        可惜他们都处于被动，只能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对方说：【日暮里车站附近也有一场爆炸，和你说的酒店爆炸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具体情况我会调查，也许和组织这次神秘的合作有关。我已经发现合作者的去向，剩下的交给我。】

        【我知道了。】

        他搜集的情报派上了用场，在朗姆表示他不需要参与接下来的合作者相关事宜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怀疑，他不适合出现在相关人员附近，因此也没有第一时间追着离开的合作者。但他并不是孤军奋战，他藏在暗处的同伴可以接着追查，他们的配合能发挥出1+1＞2的效果。

        【辛苦你了，zero。】

        邮件关闭，诸伏景光把手机放在口袋，启动了车辆。低频振动的引擎声在耳边响起，他踩下油门出库，汽车驶上公路时，他却在脑中回忆着刚才看到的那句话。

        “……同一时间发生的两起爆炸案？”

        想到了什么，他帽檐下的双眼微微睁大。转向灯亮起，他把方向盘打到一边，迫不及待地停在路边重新掏出手机，给第三个邮件账号编辑信息。

        【多谢，诸伏。不过我已经知道这两起爆炸案了。】第三个邮件账号以更快的速度回信道，【我已经到江户川区的现场，检查过残余物，有一处爆炸使用的都是水银汞柱的炸弹，另一处的要等分析。】

        他对炸弹有丰富的了解，诸伏景光相信他的判断。

        【会是那个犯人吗？】

        【不清楚，但是我会抓出他的。】

        【好，有线索我再告诉你。】

        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松田阵平对身边的警员说：“这个案件交给警视厅负责了，犯人和我调查的案件可能有关联。”

        从米花町过来并不会消耗太多时间，在诸伏景光发来邮件时，松田阵平就已经身处在酒店内了。在这个过程中，之前调查现场的警察已经在分析现场残留的物品，他来这里除了查看现场外，就是从这里的警察手里知道更详细的信息。

        炸弹已经炸成了残骸，安置了炸弹的床也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和一些泛黄的被褥碎片，确实没有其他的线索了。仅靠水银元素查找炸弹是否跟水银相关是不可能的，毕竟用水银制造的物品太多了，金属元素在哪里都能被检测到。但是如果按照他知道信息为头绪来进行搜索的话，这场他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爆炸案，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明摆着的线索。

        他离开江户川区的警署后，不忘记用手机搜索网络上相关的爆炸案信息。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讨论这件事了，每天发生的案件都在社交平台上亮相，反而让许多网民的敏感度下降。讨论的热度一过，也不会再有人去关注了。

        在看到某些古怪的发言再刷新就消失时，松田阵平心下了然。

        “动作可真快，不愧是公安。”

        公安处理这些网络舆情的速度向来很快，古怪的负面发言一经发出就被压制了，网络讨论被引导到了正常的气氛中。明明信息就摆在随时可以触得到的眼前，却没有人再去关注。

        下午的街道人来人往，位于东京最东边的江户川区其实并不是什么热闹的城区。这里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河岸地，再临近的城区就是填海造地的江东区了。大海离这里更近，冬日的海风气息也能感受得更清晰。

        一样的作案手法，迫近的日期，意义不明的传真，让松田阵平明白犯人在等着他们。更让他确信的原因，犯人故意挑选的日期。

        对他来说，11月7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犯人专门挑在这一天发传真，挑在临近的日期动手，让他更确定了刚刚发生的这两起爆炸案的犯人，同时就是引起了四年前的那场让他的好友离世的爆炸案的犯人。

        看过了江户川区的现场，松田阵平心里却仍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头绪。他还是被动的，犯人还是藏在阴暗的地方，如同一只令人厌恶的老鼠，只能等待几天后的最后的传真，等那位自大的犯人主动透露出信息。

        真是令人不爽。

        现在，能清楚确认的只有一点：犯人就在很近的地方。

        车辆在红绿灯的交通路口缓慢前行，他没有跟着一起等红绿灯的人走上人行横道，而是停留在原地仰起头。日光偏西，下午的时光快要消逝了。回到米花町时已经过了下午5时30分，逢魔之时即将来临。他眺望着米花町东部的红色东京塔，隐隐感受到有某种古怪的、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焦躁久久难以抚平。

        这是一种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手机铃声在这一刻唤醒了他沉郁的思绪，松田阵平接通了电话。

        “……报警电话？银座附近会有爆炸？……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看看。”

        他转身招了出租车，街景在视线中快速后移。松田阵平撑着脸颊望着窗外，突然眨了眨眼睛，视线追着窗外一直往后。

        “小伙子，不要把头伸出窗外啊！”身旁的司机提醒他。

        松田阵平这才收回目光，他揉了揉眼睛，说：“奇怪，看错了？”

        冬日的傍晚来得很快，天边已经有了昏黄的色彩。在晚霞的街道中，他注意到了那一瞬而逝的诡异的画面——他居然看到了一把伞面上布满了红色眼球的白色油纸伞！

        撑着伞的是一位穿着羽织和黑色制服的高中生，这是把昨天万圣节用的道具拿出来玩了吧？

        青春的少年就是有着奇思妙想，没想到在乘车的路上还能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松田阵平心中的烦躁微微消散了。

        他笑了笑，低头把刚才看到的有趣一幕编辑成了一段文字发出。看着手机上永远不会标注为【已读】的那些已发出的邮件，他把目光放回了眼前，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他必须前进。为了过去的好友，也是为了现在在这个城市上生活着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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