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潜入：声音

深夜的东京,  人造的星光点亮城市，即使是凌晨四点这样一个大部分人们都处在深层睡眠中的时间，东京的街道仍然有飞驰而过的车辆、坚守在岗位工作的人们。无论多早,  无论多晚，这座城市总有人是醒着的、为了生活忙碌着的。

        ……仅仅是人类吗？

        才这样想着，眼前便出现了浅浅淡淡的,  雾蒙蒙的怪影，若是再聚精会神地去看，那些怪物的样貌也要随之变得清晰了。在那之前,  诸伏景光收回了目光。

        他听说过不少怪谈,  据说【对视】是很关键的一环，若是和怪物对上目光，就会被它盯上。这座城市并不仅属于人类。诸伏景光行走在街道上，在月参寺前停下脚步。他望着那刚刚顺着街道飘走的看不清样貌的,  浅淡的雾蒙蒙的怪影,  暗暗攥紧了胸前挂着的贝斯吊坠项链。

        或许是被脑花寄生过的影响,  回到地球后,  他发现自己能够看到一些平时看不见的怪影了。但是,  这是在他聚精会神,  想要去看时才能看见的。

        无人的街道,  游荡在街上的咒灵们数量繁多，诸伏景光第一次亲自看到它们，还没有亲自交手过,  他没有办法区分它们的强弱，只能依靠着回忆之前在监视东京地区咒灵的屏幕上的红点,  来判断它们。现在还不是对寺庙外的咒灵们动手的时候,  现在的他,  需要先进入寺庙查看情况。

        月参寺，是城市中的其中一角静谧。尽管从意识上看来，离开好像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实际上从身体被他人操控的那一刻开始算起，诸伏景光已经有三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属于自己的在地球的最后的记忆，是三年前的天台。

        三年过去了，月参寺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远处的高楼大厦，附近的居民楼都在沉沉的暮色中寂静，树梢上的枝叶被浓墨涂抹成暗绿色。高大的刻着【月参寺】三个字的石碑立在庙前，寺庙的大门已经关上。诸伏景光看着寺庙，回想起离别时白仓望说的话。

        【我会把你出现的信息散播到组织的耳目中，要是月参寺里没有什么大问题，你可以在附近逛一逛。】

        今晚行动有两个目标，一是查探月参寺的情况，二是以【失踪的苏格兰】为饵，钓出藏在暗处的组织成员。白仓望会用什么样的方法让组织知道这些信息，诸伏景光暂时还不清楚，对方提前告诉他这个安排，也让他有不少心理准备。他不清楚自己当时有没有暴露身份，但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从脑花的行动来看，它不仅跟boss有合作，还能直接使唤琴酒和伏特加为他做事。脑花行动时畅通无阻，只有可能因为他是脑花，而不是【苏格兰】。

        但是，他的异变好像没有影响到同样潜伏在组织里的好友，直到最后从脑花残留的记忆中回忆到的影像来看，他的好友都仍然正常地在组织里活动。

        是脑花没有告诉组织这些可以从他的记忆里得到的情报吗？

        ……或许，脑花和组织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熟稔。

        在他的认知中，组织仍然是一个黑暗中占满罪恶和血腥的庞然大物的模样，它是跨国的犯罪组织，不少国家都盯着它，却也不敢轻易动它。它能发展至今，与它有联系的上层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和脑花有合作的组织，搭上了咒灵甚至是咒术师这一特殊能力者的势力，危险程度直线上升。

        不过，苍星作为强大的特殊能力者组织，有着他无法想象的力量。有了他们的协助，或许结束的那一天会更快到来。

        他的信心被补充得非常充分。

        现在，他的周围还仅有咒灵，没有看到人类。苍星的成员们隐藏在周围，但他看不见他们的所在。他的影子里，藏着一只同样拥有特殊能力的猫咪。

        他动作敏捷地翻上围墙，站在墙上压低了身子，俯瞰寺庙。位于城市中的寺庙

        占地面积很大，眼前的寺庙都是昏暗的，一眼望去，仅可以看见两三个提着手电筒巡夜的和尚，他们手中的手电筒的光芒指亮些许地面，没有人抬头往远处的门边的墙壁上看。

        确定了还醒着的和尚们的位置，诸伏景光目光扫视着下方的整座寺庙，快速规划好安全的路线。寺庙里弱小的咒灵位于墓园，他远远地观察着墓园，聚精会神。

        看，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看得更多，看到更不一样的东西……

        他想着，在其中一个和尚的面向朝向门口方向的同时，轻巧地从墙沿落下，顺着夜色走向寺庙深处，绕过了巡夜的和尚，直达墓园。

        现在，墓园里没有和尚，是很适合他这样深夜潜入的人藏身的地方，也正好是他现在的目标场地。他一手握着胸前的吊坠，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却随时都潜藏着爆发力，随时可以应对出现的危机。诸伏景光沉着脸色，他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去【看】，灰蓝色的双眸也在这一刻，【看】到了不属于普通的人类世界中会存在的东西。

        在一个墓碑前，有一只半人高的漆黑的怪影蜷缩着蹲在那里。朦胧的浅淡黑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诸伏景光这才看清，那确实是一只咒灵。

        如果按体型来算，它的体型不算大。从外表来看，它也说不上可怖，它的外表氤氲着黑气，厚厚的外表与其说是皮肤，更像是……没由来地，诸伏景光觉得那很像是黑色的防爆服。整只咒灵像人类一样有四肢，双手环抱着的它像是正在把什么藏在怀里。它的一切五官外貌都藏在黑色的防爆服下，这令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黑色的，防爆服怪。

        它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声音。诸伏景光远远地看着他，注意到它蹲着的位置正是萩原研二的墓前。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在意，他稳住心跳，保持着距离，并没有接近它。

        咒灵诞生自人类的负面情绪中，是咒力凝结的产物，即使能像活物一样行动，即使是从大自然中遵循规律生出的，站在人类的立场来看，咒灵也不是应该被放纵的生物。它们会毁坏这座城市的人们的平静生活，会让人们痛苦……诸伏景光捏紧了手中的吊坠，幽蓝的光芒快速一闪，他已经将贝斯持在手中。项链成了贝斯上的背带，让他能把贝斯背在身上演奏。刚才装着贝斯的项链仍然挂着小小的琴箱挂坠，只是里面已经没有装任何东西了。

        但现在他不打算演奏，这会吵醒在夜色中酣睡的人们。

        他按下那琴颈后的宝石，宝石嵌入琴身，他手中的贝斯也在短暂的数秒内转换形态，贝斯背带成了狙击枪的细长的背带，能让他背在身上携带。手中这把狙击枪外观与pgm338相似，总长一米三，枪托长度可以根据需要调节，制退器与消-音-器合二为一的枪口装置被安装在枪口最前端。这把狙击枪同样需要填充子弹，但现在使用着的不是现实中的子弹，而是这把武器能自己制造自配的，目前被他在星舰准备好后放置在琴箱中的子弹。

        灰蓝的涂装颜色让它多了几分科技感，也正如同它——夜乡曲的来历。

        外观是狙击枪，却不能把它当做现实生活中的狙击枪看待，诸伏景光胸中微烫，金属的冰凉也不能浇灭这份热度。

        狙击枪上根据需求，可拆卸的折叠两脚架现在并没被打开。枪托握感舒适，他架起狙击步-枪，枪托顶在身上，脸颊贴着托腮板，眼睛看向瞄准镜。夜乡曲的瞄具很优秀，或许是为了辅助使用者，指示屏上的参数详细，准确度、湿度、当前风速，都很精准地出现在指示屏中。夜视功能让瞄准到的即使是夜晚的景象也清晰无比。

        弹匣已经上好了。他扶着握把，瞄准镜中，中心已经锁定咒灵。或许是感受到了【被注视】，在他瞄准的那一刻，眼前浑身都包裹严实的咒灵抬起头，看向他，发出了声音。

        【快……

        快逃……】

        明明有着很远的距离，那如同被放到声音处理软件加了混响和电流、扭曲等音效的声音却清晰极了。安静的环境让诸伏景光听清了那个声音，也听清了内容，他从瞄准镜中和那只咒灵对视着，瞳孔一缩——

        很相似，那是他的好友的声音……是萩原研二的声音！

        这个咒灵，难道是……？！

        他稳定的心神都在这个猜测中剧烈地震撼了。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却久久没有按下去。

        应该现在就消灭这个在寺庙中不知存在了多久的，比外面的咒灵们都要弱小的咒灵吗？为什么这只咒灵的声音，会让他听出和萩原研二相似的声线？他现在的犹豫是应该的吗？

        在他心神摇动之时，那只咒灵从蜷缩的样子站起来了，它真实的高度确实有一人高，如果不是身上不断渗出的黑气，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穿着防爆服的人。伴随着它站直，它怀里抱着的东西，也在这一刻展现在诸伏景光眼前。

        那是一个炸弹，样式他认得，是水银汞柱的炸弹。炸弹中有一颗小球，明明是受到轻微震动都会滚动、碰到能引爆炸弹的线的小球，在咒灵怀中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或许，这个【炸弹】也并不是真实的炸弹。

        ……水银汞柱的炸弹……

        诸伏景光轻声说：“望，能把这只咒灵带回星舰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像是怕打碎眼前暂时的平静，像是怕惊扰了那正远远看着他的，怀里抱着炸弹的咒灵。

        而他的脚边，黑色的猫咪从影子中跃出。金瞳看着眼前的一切，它用同样黑色的影子把那只咒灵包裹，将它吞入影子中。

        做完了这一切，它才抬头，猫爪拍了拍诸伏景光的靴子：“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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