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琴毁人亡

“男子站在祭台之下，绽开了笑颜，朝着神女缓缓一拜，轻声道‘多谢神女馈赠’，小可从此逍遥升仙，定会年年替神女祭奠。”
  “灵火大盛，点燃祭台，可是神女半分反抗之力都无，只有一直伴随着她的小青，于熊熊烈火中不断穿梭，想要救下它的主人。”
  “鳞片寸寸龟裂，它的爪子犄角寸寸蜷缩，神女悲愤之下倾尽全力，却不过是将祭台这一亩三分地画地为囚，灭了灵火也圈禁了自己。”
  “唯一庆幸的是，小青尚存一息。”
  听罢，顾宁啧啧摇头，“给男人花钱你就输了，更何况你还可怜男人，还为男人倾尽所有…”
  “不坑你坑谁…”最后一句顾宁小声嘟囔道，青魅听罢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顾宁，你不懂。”
  顾宁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动摇道心者全给个大逼兜，姑奶奶的东西你也敢拿，拿回来吧你！
  青魅接着道，“这位小姑娘，和我的命运有…异曲同工之处，顾宁你知道的吧？”
  这话落下，顾宁瞬间正经起来，“你是说，她注定会因为一个男人而要死要活？”
  “扒皮抽筋，众叛亲离，自绝而亡。”怜悯的神情出现在顾柔的脸上，她似在怜惜自己又像是在怜惜顾柔，“只要动情，这就是她的宿命。”
  “你把我们叫下来，不会是就为了让我听一听你的故事吧？”顾宁此刻是真的有些急了。
  青魅不管怎么说，也只是古老的人，她现在不过是一抹残魂而已。
  可是顾柔却是活生生的眼前人，虽然说顾宁对她的命数早有了解，但是此时此刻却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顾宁，天道之人，命该有天定。”她神情认真，“你可知道逆天而行的代价又会是什么？”
  不等顾宁再说话，她猛地将指尖放到顾宁唇边，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说，我言尽于此。”
  顾宁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看着她，便见她再度低下头去擦拭那把琴，唇角是解脱的笑意，“我留在此处，也就是为了小青。”
  她抬眸，那青龙蛟像是小狗狗一样蹭到她脚边，“青龙蛟是上古青龙的后代，如果被那人发现，只会落个剥皮抽筋的下场，我等了这么些年，才等到了顾柔…”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可是天道宿命却是如此可笑，她竟然也会…”
  “所幸，你来了。”话说一半，青魅看着顾宁，“我将这青龙蛟托付给你，顾宁。”
  顾宁和青龙蛟同时惊恐的睁圆了眼睛，而后双双不约而同的摇头。
  “不行。”顾宁拒绝，“我养不起这么大的宠物。”
  “嗷嗷。”青龙蛟拒绝，“她是个坏女人，她是个坏女人。”
  青魅不答，温柔的摸了摸青龙蛟的犄角，“我护不住你，顾柔也护不住你，只有顾宁。”
  而后她眸色真诚，“只要你答应我，我便将我体内的神力全数赠送给你…不要拒绝，你会知道神力有多么重要的。”
  不等顾宁开口拒绝，青魅手一抬，顾宁猛地被拎到半空中，丝丝金色神力涓涓流入顾宁体内。
  温暖而柔和的神力在体内散开，顾宁舒服得忍不住轻声哼哼唧唧，好半晌才意犹未尽的看着满脸苍白的青魅。
  “过来。”她冲着青龙蛟招招手，青龙蛟乖乖上前，青魅安抚性的拍了拍它的脑袋，下一秒捏起顾宁的手划破指尖，摁在青龙蛟的额前。
  青龙蛟神情一个恍惚，而后顾宁和青龙蛟便相互看顺眼了些。
  “你们俩结了灵契。”做完这些，青魅似乎十分疲惫，缓缓降落到地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小青出事，顾宁你也不能独活。”
  顾宁：我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儿的事儿。
  撇撇嘴，顾宁整理了下心情，“那我妹妹呢，她怎么办？”
  “我为她造了个梦境，让她体会神女青魅的一生。”青魅懒懒拨弄了下琴弦，而后便见一道透明的女子身形从顾柔体内溢了出来，“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和顾宁想象中的青魅一样，她温柔，慈悲，是一张悲天悯人的脸庞。
  她此刻看起来更是虚弱，却是噙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能替她做的，就是这些了。”
  顾宁搂着顾柔，目光灼灼的看着青魅，突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妹妹也是。”
  思有所感一般，靠在顾宁身上的顾柔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的痛楚之色减轻了几分。
  信手而弹，青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结界要塌了，你们走吧。”
  随手一挥，顾宁和顾柔便退了几步，青龙蛟恋恋不舍的盘旋在地上，低低哀鸣起来。
  “小青，要乖乖的，好好的。”青魅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走吧。”话音落，青龙蛟猛地转身，负气般驮着顾宁和顾柔往外窜去，窜了一段距离，它于水中停留下来，看着结界中的青魅。
  她垂着眼眸，微微低头，素手抚上琴弦，一曲离歌缓缓流淌。
  “呜呜…”青龙蛟哀嚎起来，青魅抬起头来，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离歌落，神女陨。
  那把琴“叮”的一声落到地上，琴弦断开，和祭台之上的骨架一起渐渐化为灰烬。
  琴毁人亡。
  顾宁微微低头，心头轻叹一声，拍了拍青龙蛟的头，转身而去。
  良久，这方寂静的空间突然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天道啊天道，你可曾算到这个变数？”
  天道无声，半晌一道空寂飘渺的声音响起，“一切皆有迹可循而已。”
  她不将希望压在天道宿命身上，是否可以扭转乾坤呢？
  青魅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自己护不住，同样命运的顾柔难道就能护得住了吗？
  只有看不到未来的顾宁，大抵能护得住。
  遥远的南荒，一个周身缠绕着黑气的男子缓缓于黑暗中睁开眼来。
  “你终于还是离开了吗？”他唇角下意识往上一勾，“当初的那曲离歌，终于还是弹奏出来。”
  言罢，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一方黑暗又重新归于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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