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蓝府探望
盛夏,虽说是清晨,阳光却已四射,让人感到灼热。光线是淡淡的一层,薄如蝉翼,但打在脸上一会儿不到就晒得发红。属于晨曦的水汽须臾间散去,凌晨浮在空中的雾霭只留依稀残存。
但姜泽并不觉得热。
他骑着绝影,匀速在街道上小跑。街上还很静谧,他可以瞧见巷子胡同里,有些住户的鞋子还是随意的放在家门口的青石板上,鞋子上还带着零落的泥土。
收回目光,姜泽没有极速驰骋,他的唇边溢出一声短喝,绝影放开蹄子,轻快而矫健。凉风从他的颈间、腋下飒飒穿过,额角的碎发随风飘扬,很是舒爽。
已经快出城了,北面远远望去,云雾之间群山连绵,是一个模糊的剪影。
啧,蓝钰这厮,住的真够远的。
这般想着,姜泽夹紧马腹,朝东北方向绝尘而去。
身后遥遥传来一声呼号——
“少爷,你倒是等等明轩啊。”
蓝府的门前,矗立着两只兽形石雕,看上去并不像狮子之类,倒像是貔貅。墨色的石雕呈现玉般的光泽,毛发栩栩如生,纤毫毕现,不像是石料雕成了貔貅,倒像是这神兽变成了石雕。
明轩上去敲了敲门,很快出现了夙青面无表情的脸。还是老样子,青白箭袖,那条流光鲛青鞭稳稳束在腰间。
“姜少爷?”夙青的声音里微微有些惊讶。
“怎么,不欢迎?”姜泽拍拍夙青的肩膀,感受到掌心下的僵硬,他嘴角一斜,笑出几分痞子气。“本少爷听说蓝钰受伤了,甚为挂念,特地来探望一下。”
夙青:……信了你的邪。
“没有,”夙青侧身将姜泽与明轩两人让进去,早有几个青衣小厮步履稳健走过来,有条不紊的接过明轩手中的补品,青茗将绝影牵走。绝影嘶鸣了一声,前肢跃起,浑身散发着浓浓“本马大爷拒绝”的意味。
青茗为难道:“主管,这……”
见状,姜泽对着明轩勾了勾手,“你去吧,跟着他一起去把绝影安置好,别忘了它只喝醴泉水。”
绝影看着过来牵缰绳的明轩,扭过头去,鼻孔朝天。
明轩:……牵了你这么多次还一如往常的甩脸子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明轩牵着马和青茗去了马棚,夙青微微颔首,“姜少爷,请吧。”
静,这是姜泽最大的感觉。跟在夙青身后,一路上几乎见不到姜府那种仆从成群的场景,走的越远他心里越有种微妙的奇异之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夙青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规定好的,如同走在某个阵法里,步步为营,一脚一步皆有道理。
不仅如此,他隐隐感觉到别的更令人震惊的事情浮出水面,自己所猜测的只是小小的冰山一角。
或许,这整个府邸就是一个阵法,而每一个区域又会设一个小的阵法,环绕嵌套,精妙无比。
不然,他无形之中感受到气流涌动,从何而来?
只可惜当时书房里那本《琅琊玄机阵理》没有读完,种种想法也只是猜测。姜泽看了一眼夙青坚毅的下颌,还是决定不问他了。
如果,姜泽能从空中俯瞰的话,他一定会恍然大悟的。
走上长长的廊桥,像是峰回路转,一汪波光粼粼的大泽呈现在姜泽眼前。水面尽头是琅山,水天一色,琅山的倒影在水面上清晰可见。这里好像隔绝俗世,远离京都,不受盛夏的侵扰,自成世外之源。
一阵风起,水面上漾开点点涟漪。
姜泽伸手挡住面前,落花簌簌,像是离人雪。待他放下手去,目力所及,不自觉凝视着那湖里的一叶扁舟。
那小舟无桨,乌木为料,上面有一个凉亭,四面挂了竹帘。从姜泽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躺在船上的蓝钰。
一袭蚕丝白底云锦滚银边锻袍,他未束发,青丝满地,有几缕落进了水里。他屈膝而卧,一只手遮于眼前,像是要遮挡阳光。
他在小憩,小舟悠悠荡荡,在他周围好似时光静止一般,岁月也变得缓慢。
姜泽负手在岸边注视了好一会儿,就连夙青什么时候走了也不曾发觉。要是明轩在估计会很惊讶,少爷随性而至从不等人的性子什么时候改了?
他为常被少爷抛之脑后的自己同情不已。
等到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姜泽方才回神,随手拂掉肩头的花瓣,像一只鹰隼一跃而出,一路施展轻功而去,身后阵阵水纹,又恢复平滑如镜,不留痕迹。
听到声响,蓝钰早已坐起身,姜泽站在他面前,看到他裸足未穿鞋袜,抿了抿嘴,有点不自然的将目光转向桌案,席地而坐。
蓝钰不动声色的盘起腿,下摆盖住双足,脊背挺直,与姜泽相对而坐。他执起竹节壶,嗓音像涓涓细流,雪后初融,梨花初绽,“姜少爷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叫我姜泽,”姜泽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蓝钰这样淡漠的表情就不舒服。他喝了一口茶,沁人心脾的清香充盈于肺腑之间,压下心里暗生的一丝烦躁,姜小爷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不是身受重伤了吗,老爷子让我来探望一下你。”
两人心知肚明,敌在暗我在明,要让他们相信并且放松警惕,戏就要做足了。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蓝钰淡淡道。
“要是不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府上竟有如此乾坤。”姜泽凤眸一眯,表情有些复杂。
蓝钰不语,两人静坐,微风习习。
京城北面是皇城,背山面水,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后来经过一代代帝王的修建扩张,皇城的核心领域早已延伸到京城中部。原先的护城河沉水,已经成为皇城的内河了。像一条玉带,横贯于恢宏皇都其间。
先帝有一个亲生兄弟,封为裕亲王。因着这手足情谊,先帝格外开恩,将皇城东北面良地千亩赐给裕亲王建作府邸,裕亲王也是唯一一位封地在京畿的王爷。整个京都,乃至放眼全国,谁人不知,若论裕亲王光鲜显赫,气焰滔天,无人可比。
大概是被权势冲昏了头脑,裕亲王也想坐一坐那九五之尊之位,妄想与他的亲哥哥比肩,竟然举兵谋逆。先帝温厚,是一个好人,却没有君主杀伐果断的魄力。他万万没想到亲弟会有此举,勾结其他王爷造反,京都驻兵不多,一时差点沦陷。
最后,几位皇子率领禁军奋战几天几夜,加上镇守边疆的神武大将军及时赶到,将敌人分而化之,最后对裕亲王围追堵截,这才平息了内乱。杀声震天的日子过去了,先帝却痛心愤怒,余怒未消,抄了裕亲王全家,斩杀了共八百九十一口人。那是真正的血流成河,行刑的地方,脚下泥土直到今天都还是是红褐色。
而原来盛极一时的裕亲王府,也就此没落,蒙上厚厚的尘灰。
武帝登基后,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将东北这一大片皇家遗弃之地下放到民间,豪绅巨贾均可圈地,又结结实实挣了一大笔。既将没用的土地清理出去了,又能丰盈国库,可谓一石二鸟。
而蓝钰在京府邸的基地,正是东北角的裕亲王府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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