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所谓血亲20
傅文檀看着黑漆漆的院子:“我会给你换一批人,那些人伺候不好你。”
傅文芮吸了一口气,涌进喉咙的时候凉的让她发颤。
她明白了,傅文檀就是不想让她好好活着,既是不想让她好好活着,那索性……
她眸色冰凉,看着前面的人,她的二哥。
素来备受赞誉,为人恭谦和顺,他是曾经的盛京第一美人的儿子,和大哥一样。
形容清隽,身形俊秀,看着很难不让人心生欢喜。
只有她知道,这一家子人,那皮囊之下掩盖都是一颗流着黑色血液的心,一心之后权利富贵,为了权势地位,别说是至亲之人,就是连自己,都能出卖。
她的翠芝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在他们争权夺位的道路上,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被扔进深不见底的潭水,掀不起一点点的水花风浪。
即便是世人眼中尊贵如她的北渊王府郡主,也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鬼使神差地从自己的床上,枕头底下拿出一支匕首,锋利的匕首在几滴细碎的月光之下闪出一道寒光。
傅文芮的手微微颤抖着,在地上投下一道朦胧的影子,强忍着脚踝处钻心的疼,沉默着逼近傅文檀。
傅文檀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垂头向外走去,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傅文芮逼近傅文檀,举起了匕首,傅文檀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缓慢地挪动着步子。
傅文芮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眼角瞥到一旁正厅中萍生的尸体,终于是下定决心,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傅文檀的后背左边刺去。
刀剑如肉,一声闷哼。
鲜红的血液顺着衣角一滴滴滴落在地,一股轻微的血腥味在暗夜中弥漫开来。
傅文芮瞪大了眼睛,眼里的光慢慢散去。
方才那支匕首,正问问地插在她的腰腹上,血不断的侵染着粉色的衣裙,染红了她的绣花鞋。
傅文檀昂着头,两行清泪缓缓顺着眼角滑下。
傅文芮只觉得腹间刺痛传来,疼的她喘不过气,眼底的恨意渐渐消散,化为向往,模糊间,她看见了翠芝笑吟吟的脸,冲她伸出手。
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似乎在对她说:“郡主,我来接您了。”
傅文芮没来得及发出一道声音,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傅文檀双眼通红,在夜色中显得极为吓人:“你果真想杀我。”
“原来哥哥在你眼中,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伺候你的下人。”
“我本想留你一命的,可你对我起了杀心。”
傅文檀说着说着蹲下身,伸手抚上她睁大大大的眼睛,慢慢地帮她合上。
他终究还是亲自动手杀了她,这个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自小亲厚,曾经答应过自己要护着她一辈子的妹妹,他亲手杀了她。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他能得到北渊王之位,做什么他都愿意,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个无心无情,了无牵挂的人,能有什么软肋呢。
“妹妹,别怪二哥。”
“一个会对伤害自己的人一而再再二三让步退步的人,只是自取其辱,自寻死路,你或许不重要,但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他喃喃地说,眼角的泪已经干涸,在傅文芮的尸体旁枯坐许久,呆呆地看着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妹妹曾经可爱单纯的模样。
小时候的她还是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每次在外手了旁人欺负,都会哭哭啼啼回来给大哥告状,可是大哥一心扑在父王身上,也很少管她。
于是她就来找他,他常常怒气冲冲回去,然后带着一身伤回来,再被母妃责罚,这个时候,她总是从厨房偷偷拿来许多吃食,生怕他饿了渴了。
后来七八岁了,母妃只悄悄告诉他,他不该如此,他今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被一辈子牵绊在这些事情上,于是将他送去了京城之外,那个教他的人狠戾,话少,每月回家四次,他总是一身伤回去,母妃眼中也会有心疼的颜色,但还是在到了时间之后,不顾他的苦苦哀求,将他送回去。
在那里,他常常吃不饱饭,常常满身是伤,他那时最想念的就是妹妹给他偷偷送来的点心和烤鸡,果酿。
后来来了一个人,穿着夜行衣,披着斗篷,蒙着面,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让人一看就不舒服。
“你出师了,杀了他,你就再也不用来这儿了!”
名义上也算他的师父,那个人让他杀了师父。
再三犹豫之后,他奋起反抗,拼死杀了他,在尸体旁边坐了整整一夜,血腥的味道他是熟悉的,但那是自己身上的血,第一次闻到别人的血腥味,似乎跟自己的闻起来没什么两样。
他踉跄着走出那个地下密室的时候,都觉得不甚真切,那时的他,十三岁。
之后他在没杀过人,都是借他人之手,仿佛只要自己的手上不沾上血腥,就和他没有关系。
而如今,他又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想来这个世上,再没有他下不去手的人了。
接近黎明的时候,他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弯腰抱起了傅文芮,走进了她的房间。
文娇莹正在迷迷糊糊翻身的时候,突然觉得身边一凉,翻身就看见了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傅文檀。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她迷迷糊糊地问。
“出去了一趟。”傅文檀淡淡地说。
……
照云居……
“公主,不好了!”江葵提着剑跳进房中,楚娇正在看书。
“您派去凝雨阁的人,被人杀了!”
“什么?”楚娇方才松弛的神色瞬间紧绷起来,将书“啪”地合上,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什么时候?”
“看样子死了有三四日了,就在围墙旁边的狗洞里。”
“三四日?”楚娇眉头紧拧。
“怪不得傅文芮那里接连两三天都没动静。”
“公主,我路过凝雨阁,凝雨阁里静悄悄的,连个出入的人都没有。”司琴插话。
“司书,你去厨房打听打听,凝雨阁这几日送饭没有?”
“是!”司书提着裙子出去了。
“公主,现在直接去凝雨阁不是更快吗?”江葵不解问。
楚娇摇摇头:“你怎么知道那凝雨阁中,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堂堂北渊王府郡主,接连三天没什么动静,连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江葵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背后不由得有些发冷。
这是在她自己家啊,自己的母亲,哥哥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出了什么事,等了这么久,还……
楚娇抿着唇,傅云归今日去了茶馆,如今应该正在茶馆里。
司书很快就回来了。
“如何?”楚娇问。
司书神色凝重:“公主,厨房说前几日,郡主的侍女去请教师父鱼翅怎么炖,那侍女说这几日郡主身子不爽利,恰巧前几日二夫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这几日不用厨房做她的饭了,要尝尝鲜。”
“那,那凝雨阁的侍女婆子呢?”楚娇倚着门框,看着房外的池塘廊桥。
“说是送过去了。”
“谁说的?”
“往凝雨阁送饭的仆从,他们说侍女婆子的饭都是送到凝雨阁小门的地方的,每到饭点,都是有人来取。”
“来取的人见过没有。”
“说是新面孔,他们也问过,说是二夫人从文家带过来,送给郡主的。”
楚娇手中不禁又摩挲起腰间的禁步,神色凝重。
“江葵,你去粉妆阁挑个可靠的人,今晚摸黑进凝雨阁看看,最好是……若是能,去买个死士回来。”
“死士,陛下可是明文规定,不准豢养死士的。”
“那还有什么法子,如今的凝雨阁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堂堂北渊王府,郡主接连着几日没有动静,这背后肯定不止一只手搅动风云,贸然进去,若是中了计,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人。”
“我去吧!”江葵神色凝重。
“不成!”楚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有母亲,有姐姐,这么多牵挂,他们对付你岂不是轻而易举?”
“算了,死士不好找,另想想法子。”
楚娇抬步走出去,在院子四周看了一圈,眉头紧锁,最后落在司琴身上。
“我记得,傅文芮曾经是不是很想要我那箱云丝锦?”
“是,话里话外说过几次,王妃也出面要过,不过公主说了,这是留给江郡主的,没给。”
“司琴,你来……”楚娇招手叫过司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司琴听了没有丝毫犹豫,便福了福身,下去了。
落雪堂……
北渊王妃这阵子没再见傅云归夫妇两个,每日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喝喝茶,绣绣花,看着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芮儿几日没来请安了。”北渊王妃看着自己手中的绣品,想起几日没见的女儿。
何姑姑小心地侍奉着茶水:“郡主不是一直身子没好吗?王妃说的郡主暂时不用来,等养好身子,去踏春要紧呢。”
“这都多久了还没好?”北渊王妃不满地皱眉。
“那翠芝到底是陪了郡主十几年,郡主一时受不住也是有的,这病,得慢慢才能好呢。”
北渊王妃点点头:“你说的也是。”
“王妃,公主身边的司琴姑娘来了。”一个小侍女在门外禀报。
何姑姑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北渊王妃皱了皱眉:“不见!”
“司琴姑娘说,是奉了公主的命令,有些事想,问问王妃!”
侍女支支吾吾地说,心底叫苦不迭,谁都知道公主身边那几个侍女最是得脸,何姑姑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谁敢怠慢。
偏偏屋里这位王妃也不是个善茬。
北渊王妃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将手中的绣品扔在桌子上:“她到底想干什么,敢来主动寻衅我?”
何姑姑眼皮一跳,不敢说话。
“让她滚进来,我倒要看看要问我什么,若是敢浪费我的时间给我添堵,就地打死。”
语气阴冷,小侍女如获大赦地转身,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片刻后,司琴出现在北渊王妃面前。
“奴婢见过王妃!”司琴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
“做什么?”北渊王妃冷冷地看着她。
“今日照云居里,奴婢们清点整理公主的陪嫁仓库,却发现少了几匹云丝锦,公主特地派奴婢前来问问王妃的意思。”
“她什么意思,怎么,我还需要偷她的东西?”王妃又惊又怒,拿起一盏茶就摔在了司琴的脚下。
司琴神色未变,笑了笑:“公主每这样说,只是偌大个王府,敢惦记公主的东西的可没几个人,公主想请王妃做主,查一查这些东西的去向。”
“滚!”司琴话音刚落,北渊王妃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拂袖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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