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四十五
孟佩声摇摇头，香会夺魁可以说是喜，但是赵婧放弃追求他，归根到底没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何厌之现在又不记得他，他何必再去打扰这份清静，当朋友挺好的。
赵婧不是很理解，不过她现在心情一样不好，毕竟自己在孟佩声身上投入的感情属于沉没成本，一点儿都捞不回来，郁闷得不行。
孟佩声不愿意说，她就先不多问了。
看着喧闹的人群，孟佩声有些失落，这样的时刻没有人不希望重要的人在场，一起分享这份得之不易的喜悦，徐丹鹤在，孟长河在，但是他小心翼翼却还是伤害了的那个人却不可能在。
看出孟佩声的情绪，徐丹鹤没着急走，帮忙把剩下的事情安顿好，拉上对方去吃饭，好不容易忙完了，稍微放松放松。
徐丹鹤选了家私厨，包间布置走的新中式风，米色实木为基底，缀以古典纹饰，显得清新而雅致，他是误打误撞，孟佩声看着却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何厌之离开后他收拾了东西就没再回去，现在只是看到相似的装修风格，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人。
徐丹鹤把包放好，“来点儿红酒？”
孟佩声对酒没什么好印象，不过现在提到了喝点儿也无妨，“少喝些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菜吃得差不多，一瓶红酒下去了多半瓶，徐丹鹤才开口，“之前拍的照片，我半个月前就全部弄完了，你都没跟我要。”
孟佩声说了不着急，他就慢慢弄了，赶上俩人离婚，他就更是磨磨唧唧地弄，就算是这样依旧在半个月之前都弄完了。
只是孟佩声不开口，他就没主动提，今天在会场的时候隐约听到好友跟赵婧的对话，他觉得是时候提一提了。
孟佩声慢慢呼出一口气，笑了下，有些苦涩的意味，“不是不想拿。”
是不敢拿，不敢见，不敢面对。
过去越是美好，现在就越是显得凄惨。
每个月见一次何厌之，已经耗光了他的勇气。
孟佩声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离不开一个人，见不到抓心挠肝得煎熬，见到了心痒难耐地叫嚣，他曾经在惶惶无所察觉的时候失去过何厌之，重生一次终于找了回来，却又被他弄丢了。
说白了就是自己作，活该。
徐丹鹤跟孟佩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什么时候见过对方这样子，胆怯的，退缩的，犹豫不决的，哪儿还有大家眼里从容不迫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晃了晃杯里的酒，“你要是想说就跟我说说，你要是不想说……那我陪你喝喝酒就行了。”
孟佩声短促地笑了下，“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要是连你都不能说，我这点糟心事儿还能跟谁说。”
在短暂的沉默后，孟佩声的声音又响起来，低缓的，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暗夜里禹禹独行的老者手里那根历经风霜磋磨的拐杖，即便外表再光鲜，殊不知内里已然朽坏。
他开口道：“厌之走之前跟我说……要我放下，放下与父亲之间的嫌隙，他说的放下不止是这些，他是让我放下他。”
徐丹鹤点点头，“看着冷淡得不行，但是艾斯伯格症患者实际上只是情绪内敛而已。”
因为好友喜欢上这么个人，他就去多少了解了些，怎么说呢，还挺颠覆他的想象。
艾斯伯格综合征≠自闭症，只是自闭症谱系中极小的一个分支，跟大众人认知里的自闭症基本上是两个概念。
“嗯，”孟佩声模糊地应了声，又说下去，“他很聪明，考虑的并不比我少，只是自己不说，我不信他对我没感情，主动提离婚不过是……不过是不想我为难。我原本想着就算离了婚，就算他现在不记得我了，没关系，做朋友也行，能见见他就很好了。
“可是……可是我现在才知道，说什么离得远远的，我根本做不到。
“是我心思龌龊，每见他一次，看着他，我就越能意识到自己的卑鄙和无耻，我还爱他，我还想跟他在一起，我想让他记起我，记起我们的过去。
“我没想到我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人。”
孟佩声嘴唇有些颤抖，有些他觉得说不出口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无法安眠，或许真的是惩罚他曾经的不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意识到那个人对自己多重要。
徐丹鹤轻轻啧了声，“话不能这么说，你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喜欢这事儿本身就是自私的，何厌之对你不错，你对他一样很照顾，也没有谁欠谁这一说。想跟一个人在一起，这很正常，人之常情，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
“这不一样……”
徐丹鹤把高脚杯往桌上一磕，刚倒的小半杯酒洒出来了些，泅湿了米棕色的桌布。
他直接打断孟佩声的话，“之前因为赵婧，你恪守承诺就算了，现在人家赵婧都退了一步，你怎么还跟着往后退？喜欢就去追啊，不记得你了就重新开始，喜欢又不丢脸，你踏马能不能有点魄力？事业上不见你犹犹豫豫，一碰感情智商瞬间下线！
“裴以忻不同意有毛用？归根到底还不是要看何厌之的意思，裴家二少爷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说到底就是个兄控，何厌之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你觉得他能拦得住？
“还有，甭说自己配不上他这茬子事儿，何厌之拿过多少奖、救过多少人我不知道，他是优秀，你就差了？从大学时候就是校园风云人物，一家破落香坊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你用了多长时间？不过半年时间，换了别人谁敢想？”
孟佩声被说得顿了顿，还是摇头，他没脸面再去面对何厌之。
他利用两人的婚姻得到过不少便利，如果不是裴以忻给的那笔钱，他根本发展不了这么快，何厌之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为了他主动提了离婚，现在忘了他，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伤害一个人至此，还有什么理由参与进对方的生活，伤害已经造成，不管他再怎么挽回，都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徐丹鹤气得慌也急得慌，就差揪着孟佩声的领子把人骂醒了，“赵婧不是说两年吗，你再想想，到底什么最重要，你要还喜欢何厌之，就大大方方去把人追回来，任打任骂，怎么着都行，别成天自己折磨自己！”
孟佩声笑了笑，徐丹鹤这就是退了一步，他不再纠缠，“不管怎么说，这些话跟你讲讲，我多少轻松些。”
徐丹鹤无奈得直摇头，霎时间变了脸，把垂在脑后的那缕头发拉到身前，两只手捻着，一双狐狸眼垂下去，娇声娇气的一副小女儿姿态，“那可不，人家可是随时欢迎佩声哥哥来一诉衷肠啊。”
孟佩声一下被逗笑了，“你有这天赋，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嗐，”徐丹鹤把头发往脑后一撩，眼角一扬，“爷可是对自己很自信的，只要我愿意，做什么不行？作为至交好友，你能不能跟我学学？”
孟佩声情绪已经缓过来了，他抿了一小口红酒，葡萄带着经久的阳光依旧明朗，他心里也稍微舒缓了些，“其他的可以，感情上就算了。”
徐丹鹤耸耸肩，“行行行又没人逼你，转不过来弯儿就慢慢想，你自己就煎熬着吧，等过去这两年——说快挺快的，我不信你还是这想法，要还是，我不介意发挥下我骂人的本事。”
“得了，你怼你手底下那些人还不够，怎么，还要连我一起带上？”
“那是你的荣幸，再说了，我说的不对？”
孟佩声点点头，“很对。”
徐丹鹤撇撇嘴，戳了戳面前的杨枝甘露，嘟囔了句，“知道对还不听。”
孟佩声有些无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情有些道理知道归知道，真的身处其中却并不像说的那么简单。
两人把一瓶红酒喝完，叫了俩代驾，徐丹鹤从副驾驶拿了个黑色的牛皮纸袋，上面印着他们工作室的logo，没递给孟佩声，直接塞到了对方车后座上，然后自己上了车，扬长而去，一个字没解释。
孟佩声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香会结束，他并没有闲下来，而是更忙了。
跟官方合作的文化节活动，悦神香被选做了国礼的一部分，和茶叶、瓷器、国画并列展出，作为赠送外宾的礼物之一，包括孟佩声在内的四位代表也做了文化推广大使。
这一殊荣可以说是将孟家香坊瞬间推到了高处。
香学界自然是轰然震动，多少老前辈的作品没选上，就选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子，虽然悦神香他们都闻过，香气确实好，但心底里多少不服气。
结合另外几位选上的，孟佩声大致猜到了些，可能还是考虑了形象和气质方面。
年轻人，长相不错，气质不错，文化推广需要考虑到这方面，好事确实是好事，但无形中给他树了不少敌。
而话说回来，他这次算是彻彻底底出圈了。
意料之外的，孟佩声上辈子做演员，虽然演过几部民众基础比较大的，但是国民度远没有现在这么高，他怎么觉得那些小姑娘追他跟追星差不了多少。
徐丹鹤的说法是，粉孟佩声这样的，远比粉那些油头粉面、除了媚粉一无长处的所谓偶像好得多。
这倒让孟佩声有些感慨，上辈子就是做演员的，自然追求曝光率等等。
这辈子想远离娱乐圈、演艺圈老老实实经营香坊，没想到却以这种方式出了圈，不混娱乐圈了倒是粉丝无数，要不是杨佳禾提醒他看社交媒体上的粉丝数，他都没注意到粉丝数量的增长。
去几个视频网站搜一搜，居然还有几个剪辑的视频，用的素材就是他们拍文化宣传片时候的，基本都在一分多钟，看下来孟佩声不得不佩服网友们的脑洞。
顺应时势，他们四人做了几场直播活动，顺带着在直播平台上注册了账号，就算一个视频没发，粉丝量蹿升得依旧相当惹眼，私信酸他的人不在少数，他只当看不见，他本意不在此，用不着去在乎。
至于粉丝留言说希望他自己直播的，就算是直播工作日常也行，孟佩声上辈子涉及过直播，并不陌生，但是现在他哪儿有这个心思，就委婉拒绝了，只说以后有机会了会开。
他最近在忙香厂的事情，之前有做推广，订单量能吃得下，现在不可同日而语，积压的订单不少，扩大经营规模是势在必行。
他之前的原材是找的药材供应商，规模都不算太大，现在却不得不考虑再找了。
徐丹鹤家里是中医药世家，除了自己少量种植一点，其余大量的中药材都有稳定的合作商，就给牵了线。
孟佩声和徐丹鹤一块儿去谈合作，一路上自己个儿发小脸色都沉得要下雨，孟佩声看得有几分好奇，“来之前我查了查，段桂庭为人应该比较温和，你这表情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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