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三个人正说着话,治保主任刘臣跑来报告,说是齐桂香他爸和刘富干起来了,拿着棍子撵得刘富满屯子跑,非要把刘富的腿打折。
刘臣对李支书说:“你快去吧,再不去就出人命了。”
李支书问:“因为啥?”
刘臣说:“开始的时候我也没在场,不知道因为啥。”
仨人撩下话茬就跟着刘臣就走,刘臣却张开两手拦下张铁军和刘琴。
刘臣说:“你俩就别去了,特别是铁军不能去,去了麻烦就大了。”
刘臣没头没脑的话把张铁军和刘琴说糊涂了。
张铁军问:“为什么?他俩干起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刘臣说“三句两句说不明白,以后再详细说,那面火都上房了。”
看着李支书和刘臣急匆匆地走了,张铁军和刘琴越发感到莫名其妙。
上午齐桂香他爸和刘富都到一个社员家帮忙竖房架子。按照老规矩,晌午的时候东家管饭管酒。俩人有说有笑干了一上午,干得很卖力,心里不愧,酒就喝得高兴,喝得仗义。喝着喝着话匣子就打开了,从满洲国爷爷辈从关里家来,没房子住打地窨子唠到板夹泥,砖瓦化。唠完村里唠村外,唠完别人唠自家。
老齐说:“桂香不小了,管你叫大叔,你这个叔也别白当,有合适的给介绍一个。”刘富说:“还用我介绍,惦记桂香的人早有了。”
老齐说:“没有,绝对没有。”
刘富说:“还瞒啥呀!全屯子都知道。”
老齐说:“你是说县里开车那小子,别提了。因为那件事我们战友之间都不来往了,没想到啊,咳……提不得了,说起来上火。”
刘富说:“我说的不是那档子事,谁都知道早黄了,桂香又有新的啦,你就别瞒着了。”
老齐说:“真没瞒你,我啥时和你撒过谎。”
刘富端起一碗酒说:“大哥,为你高兴,咱俩干了这杯我再告诉你。”
老齐不干,非让刘富先说出来。
刘富说:“你家桂香有福啊!一步蹬天了。”
齐桂香他爸不知道女儿和张铁军正热乎着,听了刘富的话有些发蒙。越是这样心里越急,希望刘富快点说出来。
刘富见憋得老齐直眨巴眼,便神秘地说:“你还不知道?桂香正和张铁军好呢。”刘富说着还拍了好几下桌子,好像齐桂香和张铁军的事就摆在桌子上。
齐桂香他爸愣了一下说:“你别胡说,人家张铁军正和刘琴好着呢。”
刘富说:“那是老皇历了,看不得了,换片子了,张铁军换你家桂香了。昨天放工的时候,我还看见桂香和张铁军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呢。你不信?问大伙,谁不知道?”
满屋子人都瞅着老齐,看老齐说啥。老齐心里格噔一下,觉得大伙的眼光不怀好意。他有些恼火,一时找不到说什么,满脸涨得通红。
憋了半天老齐说:“没影的事,我闺女搞没搞对象我还不知道!”
刘富说:“你还别叫这个劲,啥叫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攀了高枝还不承认,没人给你抢。哈哈……”
老齐说:“河边无青草,怎么出了你这个多嘴驴。”
刘富说:“别骂人呢,你问问大伙,谁不知道。”
刘富听别人说张铁军和齐桂香正在搞对象,开始有点不太相信,后来看见了他俩的热乎劲,眼见为实——他信了,举双手赞成。虽然和自己没丝豪关系,但他出于好心,挺关心这件事。谁让咱们一个屯子住着,打小看着桂香长大,他在旁边替她高兴。他对桂香他爸说这些话时一点恶意没有,完全是借着酒劲套近乎,没话找话讨好,奉承老齐。大伙七嘴八舌的问老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老齐感到好像在火上烤,难受的很,继而是愤怒。他不相信女儿在和张铁军搞对象,他认为刘富在耍戏他,大伙都在耍戏他。在他的脑袋里张铁军的对象就是刘琴,自己的女儿怎么能搅和到那里面去?刘富那是满嘴胡诌,当众羞辱自己。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这事,或许老齐不会急眼,或许能平心静气地问个究竟。此时此刻当着这么多的人刘富说得津津有味,有鼻子有眼,他感到很下不来台。
老齐厉声说:“闭上你的臭嘴,你耍戏别人行,别跟我玩这一套,小心我把你的嘴撕开。”
刘富说:“老齐大哥,你别不高兴,我可没有别的意思,谁不知道张铁军常上你家去,你还装不知道。”
老齐说:“那是找我,找我去和他打猎,你管得着嘛。”
刘富说:“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是找你吗?那是借着理由找桂香。”
刘富这句话可是说的不在行,张铁军刚到西沟就常往老齐家跑,那时确实是和老齐学打猎,绝对没和桂香搞对象。
老齐太阳穴的青筋凸起,已经满腔怒火了。别人见状都不敢插嘴,只有平时猴尖的刘富今天不知犯了哪门子邪,呲呲地冒开了傻气,还在那不住嘴的说。
刘富说:“张铁军是点长,又刚入了党,前途大大的,你这个老丈人是当定了。将来你家的酒准是喝都喝不了,到那时你可别吃独食啊,让我们也沾沾光。嘿嘿……。”
俗话说耗子到了猫鼻子下面还不知死活。现在的刘富在酒劲的支使下,已经看不出眉眼高低了。
刘富接着说:“张铁军相中了咱家桂香,这是咱屯子的好事,天大的好事。”
老齐说:“屁好事!我家桂香不能搞三角恋爱,你少往我家扣屎盆子。我让你瞎摆话,我今天就让你五眼青不可。”
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老齐已经从炕上跳将起来,挥着拳头扑向刘富。由于惯性的作用,他和坐在炕沿上的刘富一起呼通一声摔在地下。老齐骑在刘富身上,照着他的脸上咣咣就是两拳。刘富两眼冒金星,哇哇地乱叫唤,鼻子里出的血抹糊了一脸。大火一看不好,老齐真的下死手了,七扯八拽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拉开。刘富的酒到现在才算醒了,被气势汹汹的老齐吓没了魂,嘴上也没了词,从地上爬起来拔脚就跑。老齐正在气头上,浑身有得是力气,一晃膀子挣脱开众人,小跑着撵了出去。刘富呼哧带喘的在前面跑,老齐在后面使劲追,在屯子里转了一大圈外加一小圈。老齐边跑边喊,你给我站住,我非把你的腿打折了不可。刘富哪敢站住,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腿。路当中一帮鸡被吓得惊叫着乱飞,扬起黄色的尘土;道边上一帮抱孩子的老娘们被吓傻了,差点没把孩子扔地下;后面跟着一帮人,大呼小叫地劝老齐别追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别看刘富比老齐小好几岁,但腿脚却没老齐利索,想甩掉老齐很不容易。老齐常年跑山,常跟山猫狗兽翻山越岭比高低,跑这么几步根本不算什么。刘富实在跑不动了,一头钻进曲大娘家,刚回头顶上门,老齐就赶到了。老齐进不去,跺着脚骂不绝口,使足了劲把门砸得咣咣响。
刘富捂着被打肿了的腮帮子对曲大娘说:“快救救我吧,老齐他疯了,把我都撵岔气了。他要把我的腿打折,我惹不起他,我服了还不行嘛。”
曲大娘嗔怪说:“你惹谁不行,非惹呼他,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刘富尿几几地说:“我哪敢惹呼他,我就是喝酒的时候和他套近乎,提了提桂香和张铁军搞对象的事。我是夸他们家桂香,真没有别的意思,替他们家高兴,谁知道他嗷的一声就急了,像要把我吃了似的,也不知道在哪来的邪火?”
曲大娘说:“你纯粹是拍马不成拍马蹄子上了。他根本不知道桂香和张铁军的事,桂香娘们还没敢和他说,怕他万一不同意就乱套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瞎勒勒,让他在大伙面前下不来台,还不是找着挨揍,活该!”
刘富这才算明白了老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自己为什么挨了这么一顿胖揍。刘富心里憋屈——这顿揍挨得真他妈的冤呢。
曲大娘也不敢开门,冲着门外喊,让老齐快回去,有话以后慢慢说。老齐根本不听,掐着根棒子等刘富出来。僵持了一阵子,老齐觉得累了,扔下棒子蹲在曲大娘家门口想抽颗烟。但一摸兜,发现烟口袋不见了。这时李支书已经过来半天了,只是藏在拐弯处远远的看。李支书知道他的驴脾气,火头上谁也劝不住。李支书见老齐把棒子扔了,知道他火气消了许多,便一脸严肃的走上前。李书记不说话,用眼盯着老齐。那目光很凶,盯得老齐不敢看他。半天李支书拧了一颗旱烟递给老齐,问他:“今年多大了?”
老齐以为李支书得问打仗的事,没想到他问“今年多大了”。老齐没回答,心想这不是废话嘛,我四十九比你小三岁,你比谁都清楚,还来问我?
李支书问:“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多大了?”
老齐不耐烦地说:“有啥事说啥事,问我多大了有啥用。”
李支书说:“都他妈快五十的人了,满街追着打仗,还以为你是小孩子呢?你当你还穿开裆裤呢?全屯子老老少少都看见了,连学生都围着你们,像耍猴的似的,好看哪?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你姑娘都二十多了,你不考虑自己还不考虑她们,有你这样丢人的爹,谁还敢娶你家的姑娘。”
李支书的话不上不下,正叨在了点子上,不软不硬地呛得老齐半天没磕摸。李支书口气挺硬,但每一句都是掏心窝子的,是关心他,是为他好,他不得不服。这些年李支书已经把他的脾气摸透了,所以怎样对待老齐李支书是裤裆里抓鸡巴——手拿把掐。老齐爱面子,知道香臭好歹,只是火气上来不管天和地,谁也拉不住。你要平静一会,让他有个思考的时间,给他一个台阶下来,和他动之以情,下面的事基本就好办了。听完李支书的话,老齐马上觉得臊得慌。李支书给他拧了颗烟,就是把面子给他了,所以李支书再说他,他也就驴不起来了。这时候桂香她妈来了,也不问什么,拉起老齐就往家里走。老齐很顺从,拨开围着的人回了家。刘富这才从曲大娘家颤颤惊惊地出来,右边的脸肿起来了,右眼眯成一条缝。
一路上老齐的火消了不少,但一进家门看见了桂香,火气又呼地冲上了脑门子。
老齐冲着桂香问:“你和张铁军是怎么回事?”
桂香看着怒气的爸爸心里感到很委曲,半天不知怎么回答他。
妈连忙抢过话题:“在院子里吵吵啥,还嫌不够丢人的。”
老齐说:“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谁也不准再和张铁军来往,再也不准张铁军到咱们家来。”
妈说:“桂香和张铁军有啥不好的,那是咱闺女有福,又不是什么坏事。”
老齐气哼哼地说:“人家是知青,是大城市来的,和咱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车。”
妈说:“上次你有病的时候,人家一家人忙前忙后的,我看是个好人家。”
老齐说:“那是两回事,不能往一起扯,你一个老娘们知道了啥?”
妈说:“你不是常夸张铁军吗?”
老齐说:“他表面上来咱家是找我,背后打桂香的主意,没他妈安好心,我现在才看透他。他一手抓着刘琴,一手拽着桂香,不清不浑的,这是办得什么事啊!”
妈说:“话可不能那么说,我听说刘琴根本没和他搞过对象,他上赶着刘琴,人家不干。”
老齐说:“不管怎么说,桂香现在必须和他断了。别等着吃了亏,让人甩了就难看了,省着让刘富这些王八犊子看笑话。”
老齐把桂香叫到跟前,让桂香向他保证不和张铁军来往了。桂香知道别不过他爸,只好违心地做了保证。但她和张铁军根本没有断,只是小心翼翼转入地下了。
张铁军想找齐桂香她爸好好谈谈,但马上被齐桂香拦住了。
齐桂香说:“这时候去见他,那就等于火上浇油。”
张铁军说:“以后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齐桂香说:“那就硬挺着,我挺着大肚子去见他。”
听了齐桂香的话,张铁军吓了一大跳,慌乱得他有些结巴:“我……我是党员,那能干那……那事,影响太……太不好。”
齐桂香拉过话题说:“看把你吓的,谁让你干那事,还不是让我爸气的,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铁军说:“这事也怨你,你早点告诉你爸,或许他也不会挑理。”
齐桂香说:“你竟瞎说,你从来也没说过和我搞对象的事,我咋和我爸说,现在我妈问我搞啥样了,我都不知咋回答。”
俩人好了快半年了,还真没说过“咱俩搞对象吧”这样的话,只是互相深深地觉得彼此的心靠得很近,他说话她爱听,她在哪他就想站在他的身边。因为老齐的原因,俩人都感到挺不好受的。张铁军去找李支书,请他帮忙去找齐桂香他爸给说合说合。
李支书说:“得!他那驴脾气,正在火头上,你让我说啥,没张嘴就得把我卷出来。”
李支书还有一个活思想——他和老齐的想法一样,认为知青和社员搞对象不把握,也对张铁军和桂香的事摸不准——别看现在搞得挺热乎,谁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样,所以他不敢大包大揽这件事。早就风言风语听说有好几个知青在村里搞对象的,他的心里就有些不托底,万一一方回了城,扔下一方怎么办。有两个社员也觉得这事不吃准,就找李支书来拿主意。一面是他的社员——社员的事就是他的事,他都要负责任;一面是接受再教育的知青——知青的事同样是他的事,做为党支部书记责任同样重大。淡了,咸了,李支书在心里掂量,嘴上都不好说。他对那两个社员手一挥:自己的梦自己圆,我管不了那么多。就说桂香这码子事,他要是覥着脸去找老齐说合,万一要是出了差头,让桂香受了委曲,那老齐还不一蹦八个高,把他家祖坟给掘了。当然他很信任张铁军,但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是顾虑重重,谨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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