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随着青草原经济的发展，这里的外来务工人员越来越多，他们中间有远离家乡下矿的工人，有从外地一起搬迁过来的家庭，有刚毕业怀揣着梦想的大学生。在这里，他们做着各种各样的工作，为了安定美好的生活，他们决定定居在这里，在他们心里，青草原是一个美丽而且发展迅速的地方，虽然现在它还很小，但是他们坚信这里总有一天会成为现代化大都市，因为这里有储量丰富的煤矿和石油，也许还会有天然气。

        由于很多外来人员选择在这里定居，地产商所建的房子很快被一抢而空。拥有远见的人们很快发现了又一个商机，那就是发展这里的房地产业，于是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更多的房地产公司选择在这里投资，他们从银行贷款开始建居民楼，起初他们很小心，每年居民楼也就增加十几栋，可是这些楼在火热的市场里根本不够用，简直就是供不应求。随着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各种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产业层出不穷，按照这种状况发展下去，这里离大都市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经过人们之间的相互宣传，这里终将富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祖国各地。在人们心里，青草原就是一个传说，而他们的梦想就是努力来到这个传说中的好地方，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大诺在认识的外地人当中，有两个让他终生难忘，因为在多年以后，他们都死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一个是每天早晨在街上打扫卫生的张大爷，另一个是在矿里下井挖煤的年轻人。

        自从张大爷的老伴因为心脏病去世以后，在熟人的帮助下他来到青草原打扫街道，他没有像年轻人一样远大的理想，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过完剩下的时间。他总是想他的老伴，她为什么要死在他的前面，为什么老天爷不让他先去死。他想到自己的儿子时总是心寒，因为以前他的存在总是让儿媳不高兴，他不能再给儿子的家庭带来负担，他再也不能住在以前那个地方去了，他还能走，能走就证明自己还能干。对于自己的工作他很满意，他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份工作都要有人去做，人没有贵贱之分，就像他每天要打扫大街一样，如果哪天他选择了懒惰，人们对这里的感觉就会因此而改变。他不希望人们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变得心情糟糕，而是希望因为他的每天工作，每个人都有一个好的心情。每次看到清洁的街道，他都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张大爷每个月的收入除了固定的工资以外，在工作中他还发现一个很好的商机，那就是当他碰到饮料瓶，废纸箱的时候他会把它们捡回家，等到那些东西积累多了再将它们卖掉，这样通过每个月的工资和自己捡饮料瓶、废纸箱所赚到的钱就可以让他过上不错的生活。老大爷在空闲的时间除了锻炼身体以外，他就去和别人一起下他最喜欢的象棋，下象棋的时候他总是能坐上两三个小时。

        今天大诺出去的时候他远远的就看见了张大爷，只是今天他的行动和平时不一样，平时碰到的时候他总是拿着一个扫帚和一个簸箕在扫垃圾，可是今天他蹲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大诺走过去，他看见张大爷正拿着一个小铲子在地上铲着一块不知什么的东西，大诺问老大爷，大爷，你在铲什么。

        大爷抬起头，像往常一样笑着说，地上粘了一块口香糖。

        大诺以前不知道口香糖会有这么大的黏着力。

        最近还好吗？

        张大爷没有抬头，好着呢？然后给大诺讲这几天他所碰到的一些趣事。

        大诺和张大爷聊天，他会感觉心里特别的舒畅，自己压抑已久的心情也会因此好起来，直到老人因为心肌梗塞死在工作岗位上。

        年轻的小王每天都坚持下井工作挣钱，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一点累，反而令人不解的是他越干越有力气。

        小王的妻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很体贴的女人，在小王每次下班回家的时候他总是会给小王准备一碗香味扑鼻的鸡汤。他们两个有一个三岁多大的女孩，小女孩像小王的妻子一样漂亮。在小王当上父亲以后，他就开始为女儿的将来做打算，他想让女儿学习钢琴，就像朗朗一样可以在全世界所有观众面前演出那样。可是自己的妻子却反对他，其实也算不上反对，因为妻子的观点是学习钢琴需要很大一笔费用，像他们那样的家庭很难负担起。小王明白妻子的想法，但是只要是为女儿做的事他就会坚持到底，他的想法是自己平时少抽一根烟，少喝一瓶酒，这样几年下来也会省很多钱。

        小王经常找大诺买新鲜的蔬菜，时间一长，两个人就相互认识了。而大诺每次卖给小王的菜都增加了分量。他主动邀请小王在空闲的时候来山里，去看他和强子种的树和蔬菜，可是小王每天的工作很忙，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去山里玩。

        大诺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骑着自己的山地自行车去玩了，强子也不知道是去了叶子欣家还是又勇敢的去了环保局。

        此刻，大诺的想法是骑着自己的山地自行车沿着河岸一直往上游走，尽管这样的山地旅行难度很大，尽管他以前从来没有去过很远的上游河流，但是今天的无聊已经让他鼓足了勇气，他很想尝试做一些新鲜的事情，一些刺激的事情，即使在别人看来自己是一个疯子那也无所谓。河水的上游到底有多宽不去怎么知道，没有人骑着自行车沿河岸旅行怎么能证明这种高难度的骑法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做法有点极端，可是这样做会让他认识一个新的世界。

        他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那身黑色衣服，为了安全，他把鞋带系得很紧，还有他没有戴过几次的手套这次也派上了用场。自己溜冰专用的护肘护膝还有安全帽也带上了，尽管在这样的旅行中它们脆弱的不值一提，但是在此刻总比没有一件防护设施要好得多。

        临走之前他对自行车的刹车还有轮胎做了详细的检查，给链条加了新的润滑油，以防在关键时刻发生故障。

        大诺打了一个口哨，黑背习惯性的跑在了他的前面，在空旷的麦秸地里，它就像一匹自由的野马，朝着任何一个方向就可以奔驰。

        对于一开始很宽阔的路面，大诺也没有让自己舒服下来，他在不停的尝试着各种山地自行车手应有的绝技，比如说他会使劲将自行车的前轮提起，只用后轮就可以行走几秒钟，或者在转弯的时候很快合上前闸，自行车就会做一个漂亮的漂移动作。

        随着山路坡度的增大，大诺在使用手闸方面也增加了力度，最后干脆握紧手闸让自行车随着山坡直往下滑去。

        刚到山下，只听见扑扑几声，一只肥大的山鸡从他的前面飞了起来，山鸡在空中停留一秒后又落下，黑背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山鸡，刚做出扑过去的动作后又退缩几步，山鸡一飞一落，黑背跑前跑后。大诺本想把山鸡抓回家煮着吃了，可是自己刚停稳自行车山鸡就飞向了远处。

        骑着自行车，逆着河流一直北上，水虽然比下游清洁了许多，但大诺发现，在河的两岸只有少许的芦苇，有些地方的泥土已经被河水冲刷掉了，就只剩下裸露在外边的石头。在水流的带动下，尽管没有看见明显的水土流失过程，但是从地貌来看，岁月的痕迹正在慢慢地吞噬着它仅有的生机。

        这个发现让大诺再一次产生了新的想法，他决定在河的两岸进行大规模的植树，他要让树木在河水的滋润下茁壮成长，在他的脑海里，似乎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树林，成群结队的鸟儿在树的上空盘旋飞舞。他甚至想象着很多年以后，这里会被人们称作原始森林，在这里生活的鸟儿和树木会成为珍惜动植物。

        关于河岸种什么树比较好，大诺和强子进行了讨论，大诺认为青槐生长快速而且树叶茂盛，可以作为当下最佳树种；强子觉得杨柳枝长，种在河边更能展示出河岸美丽的风光，而且夏天杨柳长出叶子后，人们还可以在树下边乘凉，两个人选择了不同的树苗，但最后他们制定出的方案都合彼此的意，他们的想法是青槐和杨柳互相间隔种植。

        在河的两岸种树虽然不需要从很远的地方提水对树进行浇灌，但是它依旧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原因有两个，一是河水连绵不绝，河岸纵横东西，也就是从喜马拉雅山脉通向大海其间支流数不胜数；二是在河岸挖坑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河岸地质成分不确定，在挖坑过程中很容易碰到沙子和石块等难以铲除掉的障碍物。基于以上因素，大诺和强子商量着从十月份开始在河岸挖坑，坑的数量是根据河宽两边空地面积的大小相隔两米一个，他们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听起来也不算大。他们决定在明年三月十二日植树节之前挖沿河床十公里的坑。坑还没有挖成，树还没有种下，更别说长大，而此刻，在他们的脑海里已经把这块地方想象成了一片杨柳和青槐相间的树林。如果大诺的想法可以成为现实的话，那么若干年以后这里将会成为人间仙境，但是在很多年以后，大诺美好的想法被现实无情的扇了一个耳光，这里没有绿树成荫，而表现得是枯树遍野，水土流失，河床干涸。

        跟人们想象中的完全一样，由于煤炭业和石油业的发展，这里很快繁荣了，就在挖出第一桶油那天开始，投资者就在不断地涌进青草原，地产是这个地方正在发达的标志，在第一年里，似乎已经渗透出了这个城市将来的伟度。

        更令人激动的是这里出现了地区银行，甚至私人银行。有银行的地方意味着有大量的资金，有资金的地方注定发达。这些私人银行如同刚开盘的楼房，一上市便受到热捧，很快就吸收了广大人民的存款并且放贷给少数人民，这些少数人民用贷到的款去创业，从而带动经济的发展，银行从中赚取高额的利息，同时存款人获取相应的存款利息。这些贷款的人们大多用贷到的钱开起了煤矿和地产公司，有些搞起了服务行业。因为这是这个时代的标志，有能源的地方房地产业和服务业即将发达。

        好与坏是相对的，我们完全不能因为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而说他是一个坏人。

        经济的发展滋生了这里服务业的快速发展，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从东大街到西大街，街道两边开起了很多娱乐休闲会所，健身馆，酒吧，ktv，足道，洗浴中心，这是一条充斥着幸福滋味的街，由于部分人强烈的欲望和商家贪婪的心相互作用，这些场所很快涉足了色情行业，这里的小姐来自全国甚至世界各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目的，有强烈欲望的人们渴望得到生理上的满足，贪婪的商家希望可以因此得到更大的财富，而女孩子们只是为了赚取一些钱来养活自己和家人。慢慢地，所谓的纯洁不再那么纯洁，所谓的肮脏其实也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肮脏。

        今天，强子在检查鸡舍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四个鸡蛋。虽然它的数量只有四个，但是这已足以让大诺和强子激动到大叫。因为这表明他们养的鸡开始下蛋了，一切事物只要有个美好的开始就足够了。

        强子说，有四个鸡蛋，我们把鸡蛋给我们的长辈吃。

        大诺坚信，第一天看到四个鸡蛋，第二天肯定也会有鸡蛋，就算是不够多，也至少有一两个，第二天早晨的结果证明大诺的想法完全正确，他们收到了十六个鸡蛋。

        强子看到绿色鸡蛋差点流口水，激动的说，今天早晨我们每人吃一个。

        强子看着鸡蛋说，好吧！那剩下的怎么办？鸡每天都下蛋，我们每天只能吃几个。

        我们早晨卖菜的时候也可以卖鸡蛋，我们是绿色产品，肯定卖的很快的。大诺说。

        收完鸡蛋，大诺和强子像以往一样到集市上去卖菜，绿色鸡蛋就像是他们第一天卖的绿色蔬菜一样，第一个顾客就将十四个鸡蛋全部买下。没过多久，绿色蔬菜也卖完了。

        回到强子的住处，强子将两个鸡蛋洗干净然后放进水里煮熟。

        大诺剥开鸡蛋，先闻了闻，没有感觉到与众不同，和强子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咬了一口。

        还没等大诺反应过来，强子激动的说，就是好吃。

        第一口大诺没有感觉到味道，再咬一口，自己只吃到了和平常一样的鸡蛋味，没有发现味道上有什么特别的。

        我看是你的味觉失灵了。强子说。

        可能吧！大诺看着强子笑着说。

        大概半个月过去，大诺和强子每天可以在鸡舍收到一百多只鸡蛋。

        强子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养更多的小鸡，这样我们就可以收到更多的鸡蛋。

        说做就做，很快大诺和强子又买了几百只小鸡。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诺都沉浸在童年的梦境中。比起现在，他更喜欢那时的生活，如今他所向往的生活一次次被现实打倒，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种恐惧莫名其妙，对于恩恩，他开始感觉很内疚，他没有足够的能力给一个女人幸福，他想象着把婚期一拖再拖，好像是在逃避。可是事实没有让他一直逃避下去，因为在两个月后的一天，恩恩对他说她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大诺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压力，好似以前所顾虑的一切根本没有存在过或者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恩恩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应该有一个家，就算这个家在旁人看来一无所有，但是总比没有好。大诺是这样想的。

        订在元旦的婚期没有变，不过大诺的积极性变化很大，知道自己快要当爸爸以后他就格外高兴，隔上两天他就拿着自己养的鸡所下的蛋给恩恩送去。为了迎接他和恩恩的婚礼，大诺将院子中间的那条路重新铺设了一遍，同时又重新重整了两边的花园，待来年，那里将会长出美丽的菊花和一串红。他还给属于他和恩恩的新房进行了装修，即使装修工作不是给房顶做个天花板，装上漂亮的吊灯，给地上铺上地毯那样奢侈，但是他还是相信这个普通的房间会因为他的装扮变得美丽舒适。首先他将房子内部进行了重新粉刷，同时用红色的油漆将窗子和门刷了一遍，再用小铲子将地上砖头上的土块铲除掉，最后再用自制的拖把对砖块进行了四次拖洗，等到房子干了，就可以将家具搬进去了，虽然房子里只能容纳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套茶几，但是经过他的亲手装修，它已经是一个很美丽的家了。

        由于半个月的阴雨天气，在大诺将自己和恩恩的新房装扮好没过多长时间，有一天大诺走进房间，房顶上白色的石灰掉了一地，本来白色的房顶这会因为雨水却成了灰色，反而灰色的地面却被铺上一层霜。要想在房顶上再次涂上白色的石灰，只有等到第二年的夏天，强烈的阳光将房顶晒干以后才可以进行再次粉刷。

        这次大诺没有因此而心情不愉快，因为他一想到恩恩，一想到自己将和恩恩有个孩子，高兴就会写在脸上。

        在小诺诺还没有出世之前大诺就给他制造了一件特别的礼物，由于他不知道小诺诺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在选择礼物上费了不少心思。有一次他在山里吃着酸甜的野桃子，当他看到桃核的时候他就想到街上卖的那种用桃核制作的手镯，他的想法是自己可以给小诺诺亲手做一个，不管以后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戴自己做的手镯。因此他吃了很多的野桃子，他把小桃核装进口袋带回家，经过精挑细选后得到十多个看起来比较精致的，首先他用砂纸磨掉桃核上鲜明的棱角，这样做戴着会更舒服，他把桃核磨成圆圆的，然后在桃核上打了一个孔，他想象着小诺诺的胳膊，最后先在红色的绳子上穿了十个桃核，他是这样想的，随着小诺诺年龄的增加，他可以根据小诺诺胳膊的粗细增加桃核的数量。

        大诺和恩恩的婚姻很简单，在领完结婚证后只是宴请了双方的亲戚就结束了。他的婚姻虽然不像别人那样豪华，但是大诺已经感觉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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