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很多年前的一个清晨，大诺像以往一样等到太阳照住他眼睛的时候自然的醒过来，他用右手揉揉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睛，墙上的大钟指针指在八点的位置，这个时刻醒来已经是一种自然反应了，昨天晚上他又梦见自己在梦里做那个经常会做的梦，同样他爬在了那座笔直的山峰上，他感觉特别的害怕，但当他看到汽车可以在上面自由的行驶时，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恐惧，并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往上爬，每一次做梦他都会从山上滚下来，他会滚过一间铺着红地毯并且天花板上有美丽吊灯的客厅，最后直到一间浴室，他会看到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并没有勾走他的心，而后他会继续爬在那座山峰上，即使知道同样会滚下去，同样会经过那间美丽的客厅，同样会看到那个女人。就像他一出生就生活在这个地方。
每天早晨他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手机，尽管附近没有可用的无线网，但这一行为依旧，他像大多数青年人一样，他会听二十世纪一位非常有名的歌手郑智化唱的水手，那是一首斗志昂扬的歌曲，他会边哼唱着边穿衣服，洗脸，刷牙。
白天他一整天都在阅读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他读的非常投入，心情也因此变得烦躁，他想象着自己就是里面的那个主人公，同样他也在经历着书里所发生的一切，此刻他没有对未来担忧。也许家里除了院子里的黑背以外，其他人都为他着急。在他读书期间，黑背一直趴在院子中央，偶尔它会起身去咬该死的蚊子。
这夏天热的出奇！
晚上他很早就睡觉了，因为第二天早晨他约好和恩恩一起去河里玩。自从恩恩在医院上班以后就很少回家，明天是个难得的日子，他一定不会迟到。此时睡觉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迷迷糊糊他听见黑背在院子里叫个不停，听它的叫声，肯定是又看见老鼠了。可是没过多久他又被吵醒，这会已经没有睡意。看看大钟，五点十分，他穿上衣服走出门，黑背正朝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叫着，同时做着战术般的躲避动作。
大诺走近跟前，那是一只猫头鹰，此刻它正扑腾着翅膀，可能是想飞起来，但事实证明它没有做到。
回到房间，他听着郑智化的水手，刷完牙然后洗脸，但在镜子面前，看到自己满脸胡渣的样子，他感觉自己已经苍老了许多，尽管事实是他还很年轻，在感叹时光流逝的片刻，他又陷入了沉思，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关于这个问题他曾经无数次的问自己，无数次的绞尽脑汁去想，依旧没有答案。
听到手机铃声在响他才回过神来，恩恩发短信说她已经在外边等他了。他很快在双肩包里装上炒螃蟹用的各种调料，金黄色的菜籽油装进矿泉水瓶里。再一次面对镜子，背好双肩包，心里感觉这将是最快乐的一天。
正准备出发，恩恩发来短信催他，同时提醒他不要忘了带那个黄的发黑用了十几年的砂锅。那个砂锅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了，或许它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大诺关了灯打开门，恩恩站在门口，后者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饼干给前者吃。黑背见主人在吃，自己也感觉有些饿了，此时正不停地摇着粗壮的尾巴给女主人示好，同时嘴里发出一种带有哀求，但偶尔又感觉很强势的叫声，好像是在说，如果你不让我吃，我就咬你。
恩恩给黑背一块，它咬着饼干跑开了。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恩恩仰头看着早晨蓝色的天空说，希望不要下雨。
走进山里，曾经浓郁的树木已经所剩无几，山里没有以往的雾气腾腾，代替它的是大片的黄土，枯树，荒草，大诺随手折断一支干枯的细枝，叼在嘴里。
我记得以前来的时候这儿有很多杏树，现在一棵也没有了，恩恩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荒芜，心里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与伤感，那种失落是对一切失去事物的惋惜与怀念。
偶尔传来几声乌鸦苍白的哀鸣，总让人毛骨悚然。
大诺打了一个口哨，黑背不见踪影，大喊一声，几秒后，黑背跑回来了，它的嘴里叼一只死掉的小鸟。
今天真晦气，他妈的都是死鸟！
去河里要翻越一座山，以前大诺三十分钟就足以到达，如今走到半山腰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摇摇水杯，水已经被恩恩喝光了。
离山底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恩恩走在大诺的前面，她走到河边的时候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踩进水里，而是看着河水说，水怎么这么浑浊啊！
大诺走过去，笑着说，我看还可以，只是没有以前清澈而已，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经不错了。
早晨八点前的螃蟹乖乖的趴在浅水处，一个比一个大，不到半个小时，大诺就捡了半桶。可是接下来的捞虾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大诺用事先准备好的网子在水草下边捞了一下，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大网虾，但万万没想到一个也没有。再捞几下，才发现虾米的踪迹，不过根本不足以饱餐一顿。
虾没有捞到，捉到的螃蟹已经足够他们吃了，大诺找来几根枯枝，用三块石头当作砂锅的支脚，等生完火，便躺在一旁的石头上来弥补早晨应有的那份懒惰，黑背趴在主人的身边。
当大诺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恩恩正坐在一旁盯着他看，看到他醒来，恩恩笑着说，螃蟹做好了，等着你吃呢！
大诺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不知不觉中又在感叹时光的流逝。
大诺尝了一口恩恩炒的螃蟹，味道棒极了。
你做的真好吃，大诺笑着对恩恩说。
真的吗？恩恩两手托着下巴看着大诺。
当然了，我还会骗你吗？
好吧！那全部交给你了，我没有胃口。
没关系的，还有黑背呢！大诺拿一只螃蟹给一旁的黑背。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天空突然变暗，大诺仰头看着西山的太阳，一股烟正慢慢向太阳扩散，像黑暗一般慢慢吞噬着光明。
吃完螃蟹，他们一起去了强子的住处。
强子比凯诺大两岁，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在山里放羊。多年以前，强子的爷爷就一直在这里放羊，经过长年的山地生活，他的爷爷对这片土地产生了一种独有的情感，想深刻体会他与这片土地之间的情感，看强子的父亲就知道了，后者跟随父亲的脚印，在这里足足生活了五十年。强子的父亲放了一辈子的羊，手里的还算有点积蓄，可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他失去了所有。
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暮色刚刚降临，强子的母亲像往常一样干完田地里的活便骑着自行车去山里照看家里的羊群，冬天的夜晚来得早而且快，等到强子的母亲快要到山底的时候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在一个转弯处，由于自行车刹车失灵，强子的母亲随着自行车掉下了山，等家人找到她已经是第二天了，在寒冷的冬天，她在山里足足呆了一个夜晚，找到她的时候她全身多处骨折，治疗费用需要十多万，为了给强子母亲治病，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从小强子跟随父亲在山里放羊，像他爷爷那样，他对这座大山产生了一种仅存在于他们家族血统的情怀，最终他也选择留在这里。
在很远的地方，大诺就看到了强子所住的窑洞，经过风雨长年的侵蚀，窑洞已经失去了它一开始的风貌，就像历经千年而文明不朽的文化遗址，而那遗址只属于牧羊人。
强子所住的窑洞门口左边是一口水井，他每天在那口水井打水，右边是一块很大的石板，可以想象强子每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都会躺在那里晒太阳。此刻窑洞的门关着，大诺用一只眼睛从门缝望进去，里面是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强子放羊去了，大诺看了看空荡荡的羊圈，转头对恩恩说。
就在大诺转头的一瞬间，黑背正朝着一只土黄色的牧羊犬跑过去。
这是强子的牧羊犬。
跟着牧羊犬，在离窑洞不远的山坡上，羊群正埋头啃着山坡上稀疏的草，他们成群结对，占据了整座山。
此刻强子正躺在一棵树下，似乎是在感受夕阳，只不过这会黑云已经把太阳挡住了。
三个人见面后彼此都非常高兴，他们回忆起童年生活，回忆起多年以前的青草原，似乎那些事物只在童话中存在。
大诺记得他小时候和强子经常比武，他们用的武器是自己精心准备的木棍，他们在木棍上刻些花纹，写着绝世宝剑或者火麟剑之类的名字，尽管他们在比剑的时候经常会伤到对方，有好多次他们都彼此生气了，热血沸腾的打起来，可是第二天又会像往常一样开开心心继续铸剑，比剑。两个人互相厮杀了一年多，可能是长大了一岁，觉得比剑已经很无趣了。他们便找来两个比他们小两三岁的孩子跟他们一起玩，他们每人收一个徒弟，教他们练武，然后一起来到一块草地上，他们把那块草地当作比武的擂台，经过一年多的比剑，他们彼此都认为自己是高手，所以互相再也不用出手了，擂台上较量的事就由徒弟来完成。大诺记得自己的徒弟小蛋经常被强子的徒弟小峰打的哭着回家。不过小蛋的爆发力特别的厉害，有时候他被小峰打趴下了他不哭，而是变得愤怒，没用几招小峰就被压在地上起不来。第一天他们彼此都很生气，可是第二天又高兴的打起来了。简直跟他们两个比剑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们除了比剑以外就是比赛上树，看谁上的快，上的高，大诺大多数情况下都比强子上的快，少部分情况是没有吃饱或者心情不开心。可是自从他们有了徒弟，比赛上树那样幼稚的事只能交给小峰和小蛋来完成。说到这些，大诺和强子就笑得不得了。
冒烟的地方是造纸厂，每天这个时候那里就冒烟，排污水，最近更加严重了。
晚上，他打开电视机，新闻播音员正讲述着当天的新闻，某地古城沦为枯城，原本茂密的树林因为生态恶化，树木逐年剧减，土地沙化。
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啊！
不知不觉已经快两个星期过去了，大诺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事情来，就当闲着没事做找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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