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没有预想中还要死上十几回才能实现一个勉强的结局,兰璋的回答为我的不安落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们回承宁吧。”
在兰璋知情的情况下,我把百毒解转交给了苏卿程,治好了他身上的毒。
庆禄十一年春,刈九皋复职鹰骑上将,与新晋尚武骑方雁君共御边疆,承宁王爵兰璋平定梁丞相叛乱有功,然拒圣上奖赏,深藏功名,携家眷同归故里。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虽然事实和百姓传闻的略有出入。
兰璋扼杀了体内的蛊虫玄天,内力毁去大半,为了金盆洗手,他跳反举报了自己的谋逆同伙梁丞相,顺带清点了朝堂中的危险分子,然后收拾收拾行李跟我回自己的封地承宁郡了,此谓众人口中的“平定叛乱”。
而我则把自己开挂得来的尚武骑名头让职给了更适合我的方雁君,让他去保家卫国,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跟霍颖道别之际,我还给她留了封锦囊妙计,把苏卿程的喜恶里里外外都告诉了她,让她抓紧去追如意郎君吧,再be可就说不过去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承宁郡在燕河以南,少说得走上个把月,所以打点好一切后,我们立即就启了程。
一路半是赶路半是游玩,赶路车队伪装成大户人家出行,并没有弄多大的皇家贵胄的阵仗。
没有玄天困扰的兰璋,身体虽仍有凉意,但体温却已和正常人无异,更关键的是,不会再和从前一样突然性情大变。
从反方向发展的是,他愈加黏人,愈加腻歪,好像生怕我丢下他跑了似的。
一大清早,刚从燕河驿站的床上醒来,兰璋便在我耳边吹着热气,“霜霜,承宁的府邸我已经命人先去收掇了,关于旧爵府内如何修葺,你有什么见解吗?”
“怎么突然问我,我就想多弄些花花草草,僻静些就好。”
我伸了伸懒腰,坐起身,他揽住我的腰,将头搁在我的肩上,又道:“我想,我们应当在承宁再举办一场婚礼,到时你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不必怕有人嚼舌根,那里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天地。”
“好啊,到时候请谁呢?我们认识的人可都在京府。”
兰璋歪了歪头道:“嗯,谁都请,十里红妆,十里宴席,就当是初来乍到宴请八方了。”
“你也不怕铺张浪费,不过你钱多,既然你想请承宁的百姓吃饭,倒也算是一桩善事。”
我趿上鞋,到桌边喝着茶,问道:“话说三两馆的老板回乡了吗?”
“没有,他拿了我给他的银子,在京府中寻了块繁华地带,改名醉今朝,照常营业,如今生意似是很隆盛,达官贵人们都愿意去醉今朝聚聚。”
我啜了口甘苦的茶水,“也算是寻了另一条门路,你早就知道这样会赚钱,只不过你更希望一切从旧对吗?”
“你想得太多,我只是想让三两馆做我的私人菜馆罢了。”
兰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身着白到有些透明的里衣,习武之人那明快的肌肉线条便透过里衣,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他披上月白纱袍,袍襟与腰际的水墨梅花带着点腹黑男精致的小心机,显得整个人文雅而清癯。
系上衣带,他坐到我的身旁,摩挲着我喝过的茶杯,浅尝一口,却猛的咳嗽了几声。
我握住他的手臂,发觉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一愣,问道:“你怎么了?莫非……莫非是这几天太频繁了?”
“想什么呢,笨蛋。”他气笑了,接着喝茶道:“只是有些呛住了,难不成我给你的印象如此文弱吗?”
“就是太不文弱,所以我怕你身体透支啊。”我瘪瘪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听我的,好好休息,我让厨房早上给你熬鸡汤上来。”
兰璋抬眸盯着我揉他头发的那只手,脸颊泛上红晕,突然任性起来,“你喂我就喝。”
“哼哼,怎么堂堂的承宁爵爷现在竟变得连喝汤都得要人喂呢。”
我揶揄着,兰璋靠在我的肩上道:“不仅要喂我喝,还得用这里喂——”
两根玉指抚摸着我的唇瓣,我一听脸当即滚烫起来,兰璋戏谑道:“霜霜还真是容易害羞,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他一把揽过我的腰,将我搂入怀中,这样的距离,我便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推着他欲要贴近的脸,我费劲地撑起身子,“不许耍流氓!”
“昨晚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越来越无耻的某爵爷还欲扒拉我的衣裳,幸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夜锦问道:“爵爷,王妃,燕河旁的如月城正是一年一度的飞鸢节,要去赏玩赏玩吗?”
兰璋瞧了我一眼,我眨了眨眼道:“去看看吧。”
他笑着颔首。
到了如月城才得知,飞鸢节也就是纸鸢节,每年这个时候,燕河旁的几个郡县城镇都会有放纸鸢的习俗,大家比谁的纸鸢好看,谁的纸鸢又飞得更高,纸鸢最精美的人可以获得城主赏赐的神秘礼品一份。
到了如月城,和兰璋买了两副纸鸢,老板赠送了一些颜料和彩纸,我将一副纸鸢递给夜锦,“夜锦也来画吧,说不定我们谁能中大奖呢。”
“你若是心仪那奖品,如月城城主是我故人,我让他赠你一份就好。”兰璋负着手。
“我那不是心仪奖品,是想体验认真劳作的快乐——”我撇撇嘴,半晌又清了清嗓子道:“话说,你真能让他免费给奖品吗?”
兰璋笑眯眯地道:“霜霜,劳作的快乐你不想体验了吗?”
“不给就不给咯。”
我将空白的纸鸢摊在桌上,拿起画笔就开始涂画,说实话,既然这里的百姓年年都画纸鸢,那自然有不少能人巧匠能制作出华丽无比的纸鸢,我懒得争,所愿不过是能画几幅图,好放风筝罢了。
用毛笔大喇喇地涂抹着卡通人物,就在我为自己幼稚的画技而感到惊叹时,一抬头,却见另一副纸鸢上那幅春红柳绿的旷世丹青也已收尾,某人还洋洋洒洒地题了名“春山莺啼玉”。
“你还会丹青吗?”
我倒是有些意外,虽然他的大部分喜恶我都是清楚的,可从前的印象大约就是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反派boss,竟还有深藏不露的艺术天分。
“曾经师从燕月丹青名家韩汝圣韩老,学到的一点皮毛罢了。”兰璋搁笔,抬眸晾下纸鸢,“不过这幅即兴发挥的倒看着有几分韵味。”
“画得这么好看,哪里是皮毛,改天让你那位老师也教教我,这么好看的画我也想学学。”
我拿起纸鸢上的春景图,却听人群中传来苍老的一声:“春山莺啼玉,好名字。”
我转头看去,人群之中站着一位白须绿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抬了抬衣袖,朝这边走来,我还在思考这是何人,兰璋却已一怔,“老师?”
那老人从我手中接过春山莺啼玉,“朝阳水墨纷呈千姿百态,花柳艳丽却不失清雅,长进了不少,也实在让老朽诧异,您竟然也会画春景图?”
既然兰璋喊他作老师,那他肯定是那位丹青名家韩老了,我连忙问好:“韩老你好,小女霜霜。”
“早有耳闻,刈九皋刈大将军之女,竟教这位爵爷肯离开京府。”韩老放下春景图,“当年老朽在京府中时可是另一番景象。”
“韩老以前也在京府待过吗?”
老人笑道;“老朽当年贪图钱财在王府中做了小爵爷的丹青老师,那时的老爵爷可是很溺爱这位小爵爷的,我是怕打不得骂不得要怎么教人学画,没料到他确是个令人惊叹的好苗子——”
“溺爱?”我一愣,“不是说老爵爷很严厉吗?”
我转头看了眼夜锦,他默默地背过身,而兰璋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心虚地干咳了两声。
韩老悠悠道:“我也是进了爵府才发现,老爵爷竟有些畏惧小爵爷,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府内事事竟都要他做主。”
“后来呢?”我满头十字路口,感觉自己前两天真心实感的为兰璋的童年遭遇感到难过,真是蠢钝如猪了。
韩老道:“后来我也算有些名气了,却愈发感到京府的浮华虚名,不值得留恋,经翰林院推荐,辗转来了如月城做城主,管理这一方城隅。”
“原来您就是如月城城主,您没继续做兰璋的老师了吗?”
韩老颔首道:“我说过,我这人不爱京府中那些浮华与虚名,可偏偏我认为的好苗子,心思过于深沉,笔触也过于锋利,实在不是我所能教导的了,于是待到他十四岁那年我就辞行了。”
他所谓的那个好苗子就是站在一边的兰璋吧,我瞥了兰璋一眼,他一怔道:“学生以为是自己画得还不够好。”
“画工可以穷尽,画意的境界却是无穷无尽的,老朽只是好奇,您是如何想通的呢?”
韩老凝眸望着兰璋,兰璋淡淡笑了笑,转头看了我一眼道:“过往如烟云散去,学生只是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我很高兴有生之年能听到你这一番话。”韩老将手中的盒椟递到了我的手中,“这是属于你们的飞鸢节奖品,改日老朽再去承宁看望你们夫妻二人。”
我望着手中的盒椟正欲道谢,韩老却已经转身离去。
走在回驿站的路上,打开那盒椟,看到里面那一串精致的绯红玛瑙手链,软帛细巾包裹着,“好漂亮的玛瑙手链。”
“喜欢我可以给你多买几条。”兰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这是心意,不一样的,虽然你有钱,但心意是无价的。”我合上盒椟。
兰璋凝眸道:“霜霜,只要你说句喜欢,纵然是无价之宝我也会为你双手奉上。”
我一愣,突然想起方才韩老说的话,“差点忘了,你和夜锦联合起来骗我,故意博我同情是吧?”
夜锦听此连忙快步打算先行离开,我扯住他的衣袖,却听他黑着脸道:“都是爵爷让我这么说的!”
“那先王妃和青灯庵呢?”
“先王妃爵爷一出生就过世了。”
“尼姑什么的都是假的??每天练武被打呢?”
“从来都是爵爷打那些陪练师傅”
我问得气绝,兰璋却搂住我的腰委屈地表示:“还不都是为了留住霜霜,是你先跟我说那些话吓我的!我以为你想离开我了。”
“道歉,你骗我!”
“我错了。”
“你怎么这么没有原则说道歉就道歉?”
“那我不道歉,只要你开心。”
“”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以后不许骗我了。”
“嗯。”他蹭了蹭我的脸颊。
“也不许杀我了。”
“嗯,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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