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慕容清愁离开周府后,跑到一家客栈,一头扑在桌上,放声痛哭。
正值薛聆潇兄妹在邻桌吃饭,见有人哭的伤心,又不便相问,只吃惊的望着。
慕容清愁抬起头,泪水扑簌的双眼尽是周凝紫的影子。
薛聆潇这才看清她,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娘!"他不明白自己如何会这般冲动,但他感觉他们之间有股特别直接的亲情。
慕容清愁见到他们,难过高兴参半,"你们……"瞬的,她看到宠妾女岐视的表情,心好痛,"我不是你娘!"
宠妾女对她本无好感,此时听她这话,越发生厌,"我们本来就没有个作□□的娘!"
"你……"薜聆潇气的要打她。
慕容清愁扑上前,一把拖住他的手,"聆潇,不要打你妹妹。"
目睹她凄伤欲绝的样子,宠妾女又后悔了。但她心中对她是清愁院的主娘,始终感到屈辱。她冲她叫:"别充当好人了!"向外走去。
"姑娘……"慕容清愁站起身来,又不知如何是好。
"娘,妹妹就是这幅德性,由她去吧!"薛聆潇宽慰着她。
慕容清愁摇摇头,"聆潇,我不是你们兄妹的娘,真的不是!"
薛聆潇取出那半把梅花玉扇,"娘,这是唐音婶给我和妹妹的,一人一半,你还认得么?"
慕容清愁接玉扇在手,细细看着。故乡的小屋,潺潺的溪流,恩爱的丈夫,可爱的儿子,可亲的唐音,还有那桩桩件件事浮现眼前。阵阵欣慰掠过心际,但残酷的现实又令她心口滴血,脸上一阵发白,身体发抖。
薛聆潇抱着她的双臂,"娘,你咋了?"
儿子的关心,催人泪下,她伏在他的肩头,痛哭失声,"聆潇,我是个低贱的女人,不配作你的娘啊!"
"娘,我什么都不管,只管叫你娘,娘!"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使的薛聆潇这位钢铁一般坚强的男人也禁不住热泪汹涌淌下。
宠妾女站在外边的走廊上,她知慕容清愁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她实在难以坦然面对她。心情澎湃,格外矛盾复杂。"宠妾姑娘!"听到有人叫她,看时却是周凝紫,不由眼睛一亮。
"宠妾姑娘在这沐西风浴北风么?"周凝紫见她独自一人发着呆,由不得打趣一下,这是他极难得的一侃。
宠妾女摇摇头,"没咯!"
周凝紫见她一幅心事沉沉的样子,问:"怎么了?"
宠妾女一思索,将她向为难之处全盘托出,并求一解。
"你呀!"周凝紫笑嗔:"娘亲至上,这有什么好踌躇的啊?"
他的话就像一把开启了封闭锁的金匙,给了宠妾女最有力的支持与鼓励。她拢拢鬓发,向他转眸一笑,"凝紫,我听你的。"
慕容清愁见他们双双进来,心中滋味如打翻了五味瓶。
宠妾女拉住母亲的手,怯怯又甜甜的叫了一声:"娘!"
薛聆潇很是惊诧她一时间的改变,"妹妹,你终于肯认娘了。"
"嗯!"宠妾女点点头,"幸亏凝紫点拔我,否则,我就是个不孝女儿了。"
慕容清愁见女儿望周凝紫的目光满含爱意,不由天旋地转,强撑着身体,好久才清醒,目光都有些呆傻。
薛聆潇扶着她,"娘,如今我们一家团聚,你却不开心,为什么?"
慕容清愁心中的苦痛无法向儿女们倾诉,被追问,只能强颜一笑,"娘开心啊!"
周凝紫见她不但是自己要找的人,而且还是薛聆潇兄妹的母亲,很是高兴,先是祝贺一番,然后说明来意。
慕容清愁对他有一股超常的母爱,很想母子相守,但她又是那般的恨周百仁,绝不可能与他同一屋檐下处着。于是,她婉言谢绝了周凝紫。
"婶!"周凝紫知她与薛聆潇的关系后,改了口,"你既然不愿意,凝紫也不敢强求。只不知你们三位今后往何处,免得想念又见不着。"
慕容清愁摇了摇头,因恐母子再无见面之日,就向他求取一随身物件,留个念想。
周凝紫虽不知她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意识里感觉与她有股不同寻常亲切。因他不喜佩玉戴金,就将头上白色束发缎带的双穗取下,交给她。
慕容清愁抚摸着穗子,"凝紧,你爹待你怎样?"
周凝紫回答:"我自幼就被爹送往万寿山,随师伯习武研文,所以我与爹相处的日子不多。但爹待我很好,疼我,爱我!"
慕容清愁忍不住又问:"那你娘呢?"
"娘待我好就更不用说了!"周凝紫笑了一笑,"记得我小时候,娘为了看我,顶风沙冒烈日,不远万里的上万寿山。后来我长大了,就可以独自下山看望娘,可娘仍将我当小孩子看待,总是千叮咛万嘱咐。"言语间,他表现了对云落的极其感激与尊敬。
慕容清愁想他养母为他所花费的心血,自愧不如。更想到自己当年抛下他的那份无情,顿有悲哀的巨浪扑向不堪一击的心扉,鼻间的酸楚随着眼泪直泻。在那屈辱的岁月里,她不但将他撇下,还差点让他胎死腹中。这一切,令她感到无颜面对她的这个儿子,不由双手捂脸痛哭。
薛聆潇见母亲举止异常,很是蹊跷,"凝紫,难得你父亲怜恤我娘这个弱女,不如我随你去,当面向他致谢。"
宠妾女见母亲这么伤心,不知所措,"哥,娘她……"
薛聆潇说:"你照顾好娘,我去去就回。"
宠妾女点点头,"好!"
一到待郎府,薛聆潇见周凝紫的父亲竟是周百仁,不由想起那夜被山匪追赶,躲到清愁院所见到的情景,再想母亲对周凝紫非比寻常的问话,他觉得母亲与他们父子之间有不解的纠葛。
他直接了断的问周百仁:"周大人认识我娘么?"
"你娘是谁?"
"慕容清愁!"
慕容清愁这个周百仁爱了大半生的女人,他能不认识吗?他听到她竟然是薛聆潇的母亲,内心极度震撼,表面却一笑,"不认识!"
薛聆潇把他的表情瞧在眼里,不再多问,告辞出府。回到客栈,征得母亲同意,便在郊外租一小屋,一家三口暂住下来。
夜很静很静,静的仿佛可以听见皎月穿云的声音。
周百仁反背着双手,靠着回廊柱子,伫立在夜空之下。他望着月亮,莲花似的云朵,不由想起那些无情流逝的岁月。岁月无情,但他对慕容清愁的情却是深深的。那种情非但不减当年,而且与日俱增,可她却是恨透了他,"清愁,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周凝紫因见父亲一直处于夜风之中,恐他着凉,就取一件长披送来,恰听父亲这声叹息,微微一愣,似乎琢磨到一点这句话的内涵,但又根本无法弄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爹,我觉的你与聆潇兄的娘突然之间变的有些稀奇古怪,而且是相互的,为了什么?"
周百仁嗔责:"无中生有!"
周凝紫有些不甘心,"可是我总觉的自己与她有深缘!她高兴,我随她高兴,她悲哀,我随她悲哀。"
"扯淡!去睡吧!"周百仁见儿子不走,不由问:"凝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爹,为啥一直不见我娘?"
半晌之后,周百仁才回答:"几天前,你娘回乡下探望你外祖母去了。"
"我想去接她回来!"
"她才去,就让她多呆些日子,先别去接她,给她点自由。"
周凝紫想想也对,点点头,"嗯!"
天空几缕轻云似淡淡的白纱萦绕着月亮,给她的光辉蒙上一层不明不暗的阴影。随着白纱缓慢的流动,整个月亮被云片封锁,变的一片黯然。
白天黑夜,慕容清愁总是对着周凝紫留下的发穗出神。
薛聆潇走到她身边,"娘,我总觉的你对周凝紫很特别!"
慕容清愁搪塞:"没有的事!"
"可我真的觉的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慕容清愁慌乱了,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避开儿子追问的目光,"聆潇,娘会有什么事瞒你呢?没有,真没有!"
"没有就最好了!"
为了不让儿子更加着意的猜疑,慕容清愁将发穗珍藏起来,以免睹物思人。可是,她能不思念吗?非但不能,而且愈来愈想,迫切想见他一面。
终有一天,她压制不住那份思念,趁薛聆潇不在家,打算去看望周凝紫。她正准备出门时,只见女儿掀帘从房中出来,打扮一新,容光焕发。她将女儿拉到门外,借着午时阳光照耀女儿脸上的光彩,细细的端详着她。
宠妾女被母亲的神情弄的莫名其妙,"娘,你这是咋的了?"
慕容清愁笑着,"这个美好年龄,该有个婆家了。"
宠妾女有些羞色,又有些不耐烦,"娘,我要走了。"
"去哪?"
宠妾女凑近母亲耳边,"周府!"
"你去找凝紫?"
"是啊!"
慕容清愁一急,"你不能去找他!"
宠妾女愕然,"为啥啊?"
慕容清愁不知说什么才好,无可奈何的叹一声,"你去吧,别忘了代娘问候他。"
"娘,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凝紫?"
慕容清愁很忧虑,"宠妾,你真的喜欢周凝紫吗?"
"哪能有假?"
慕容清愁不愿女儿沉浸在那份绝不可能的爱河中,很想将一切真相告诉她。但是,如果说出来,必将会给女儿巨大的打击,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她虽痛心,但无勇气道破,只好苦苦一笑,任女儿去了。
宠妾女一径来到侍郎府。
周凝紫院中练剑,见她到来,忙住身招呼,首先问及的便是慕容清愁。
宠妾女一笑,"我娘很好,还特意嘱咐我代她问候你。"
"哪能她问候我?理应我去看望她!宠妾姑娘,你等等。"
"哦!"
周凝紫进房,换了一套衣服出来。
宠妾女见他出奇的飘逸,望着他,心情格外舒畅。
周凝紫见她一直望着他,不由轻推她一下,"走吧!"
宠妾女有些娇态,"人家才来,你就急着赶人家走,干嘛呀?"
周凝紫完全没有赶她走的意思,被她说的有些窘了,只好陪她坐下来,吩咐丫环沏上茶来。
宠妾女喝一口茶,"你爹呢?"
"被你哥邀请出去了。"
"我哥找你爹干什么?"
"好像有特别重要的事,我没敢问。"
宠妾女心下思忖,"哥知道我喜欢凝紫,找他爹,莫非商议我们的亲事?"这样想着,忍不住"卟嗤"一笑。
"宠妾姑娘,啥事这么开心啊?"
"看到你就开心呗!"
她的双眼溢出流波,周凝紫猛的意识到什么,避开她的目光。
这时,有仆妇来问:"公子,要准备点什么午餐,招待客人。"
周凝紫顺势找个台阶,"不用了,我与这位姑娘要出去一下。"他起身,"宠妾姑娘,我好想你娘。走吧,去看看她!"
宠妾女对于他的态度感到十分失望,佯作笑笑,"谢谢你……"她没敢再多说一个字,唯恐自己会哭出声。
周凝紫目送她飞跑而出,欲送又止,摇摇头。
慕容清愁一直呆呆坐着,闷闷出神。
薛聆潇回来了,推了推她,"娘,你又想凝紫了?"
慕容清愁答非所问,"聆潇,你到哪去了?"
"我去找周百仁!"
"啊?你找他干啥?"
"娘,你与周百仁曾经有过来往,或者更深的一层,是吗?还有,你与周凝紫有最密切的关系,对不对?"
慕容清愁对于这一类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招架不住,慌忙往外走。
薛聆潇拉住她,"娘,你去哪?"
"聆潇,你要限制娘的行动吗?"
"娘,我怎么敢啊?娘,这些疑问不解,我便没有一天开朗!"
慕容清愁的脸色越来越黯,没再与儿子说什么,只往外走。
"娘!"薜聆潇大喊一声,"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把你妹妹找回来!"慕容清愁很急,"她到侍郎府找凝紫去了……"
"是不是,是不是……"薛聆潇忍不住埋怨,"妹妹对凝紫用情已深,我怕他们万一都是你生的,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一个劲的追查。周百仁不肯告诉我,你也不肯告诉我,以致让我支持妹妹不是,阻止也不是。而今妹妹一个女孩子竟找到人家府上去了,好糟糕!"
事态的严重性使的慕容清愁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了,她一把抓住儿子,求助似的哭了起来,"是的,宠妾与凝紫是姐弟,她不能爱凝紫……"突地,她见到了女儿。
宠妾女正紧紧靠着墙壁,手指抠进门框,泪珠如雨。
慕容清愁扑向她,"女儿,娘知这事对你很残忍,但娘不能骗你,你与凝紫都是娘生的!"
宠妾女万万想不到她一心钟情的意中人竟是她的亲弟弟,刹的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哀,一把推开母亲,冲出了屋子。
慕容清愁心如刀割,痛叫一声,晕倒地上。
薜聆潇本已追出的身子只得又急转回,抱住母亲叫唤。
宠妾女一口气跑到城中,眼前一黑,栽倒在街道中心……
薛琼雅洞房夜从相府跑出后,自怜自叹一回,百无聊赖之中,投店住宿。
因是身无分文,只得将随身佩带之物抵押,权当饭钱。及到后来,无物可抵,只得赊吃赊住。
林掌柜夫妻虽是慈悲心怀,但一日三,三日九,倒也不免有些想法。尤其是林掌柜比他娘子小气,但怜薛琼雅一个年少女孩子,不便发作,只是剔眉嗤鼻,"薜姑娘,你在本店赊吃赊住,本没关系,但你有时外出,万一不再回来,本店不就白垫了你?"他望住薛琼雅手腕上那对闪光的名贵玉镯,"不如这样,你把手镯权当抵上,等你有钱了,付了赊账,我就把手镯还你。”
薜琼雅想事已至此,也只有这样,及至把玉镯褪下时,不免闪现三公子轻轻给她戴上时的情景,想想两人的分离,伤心又不舍,而今的窘境令她忍不住扑簌泪下。
掌柜娘子于心不忍,叹说:"算了,我相信姑娘不会一走了之。"
"老板、老板娘,不是我存心与你们过不去,而是这对玉镯是我相公送我的终身信物,我不能当!"薛琼雅抚摸着手镯,低声饮泣,"你们如能体会我内心的感受,就别赶我走,好吗?我愿意留下来替你们作任何事,一定要还清你们的账。"
掌柜娘子拍拍她的肩,充满着怜惜,"姑娘有这份心意就行!店中有小二,就不必麻烦你了,你只管住下来。"
薛琼雅鞠了一躬,"谢谢!"
店中的事物,她实是插不上手,很是过意不去,只推说胃口不好,不吃东西,自在房中呆坐,一连数天如此。
这曰,她坐镜前,顾影自怜。
忽地,掌柜娘子推门而入,风风火火,一幅喜不自胜的样子,"姑娘老呆在我个小店,也不是个事。如今好了,终于轮到姑娘出头了。"
"出头?"薛琼雅惊愕的站起来,"老板娘这话怎讲?"
掌柜娘子拉她走到窗前,指窗户对面街道,一个劲的叫:"你看,你看!"
薛琼雅见许多人围在一堆,正引劲朝壁上看着什么,忙问:"咋回事?"
掌柜娘子说当今皇上下旨出榜,浣衣局招选女工。
薛琼雅不解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掌柜娘子告诉她,据说凡被浣衣局招选的女工,包吃包住不说,工价还特别高。再浣衣局全部是女的,不存在任何男人,是个安全在所。倘若她去了,更就解了当下困难。
薛琼雅说既是皇上亲自下旨所招,条件必定苛刻。
掌柜娘子笑,"条件高是高,但只要能洗衣浆衫就行,肯定没有选秀那般复杂。去吧去吧,免得在这听我家老头子的风凉话。"
薛琼雅领受她的关心,答应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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