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chapter021
几天后，三木医生和太田医生因为故意中伤患者被全院通报批评，记大过一次，无缘优秀见习生评选。
他们科室一共四人，松原遥不参与评选，两人失去资格，最后名额直接落到了吉川头上。
不知原山主任做了什么，不久后，医院下了通知，要将三木和太田调到别的科室。离开前，她们分别向幸村精市和松原遥当面致歉，然后，松原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反倒是道山真一，那天松原遥回家取松原慎的国三笔记，路上遇见道山真一，对方问他是要去医院吗？松原遥说是，道山真一便自告奋勇提议送他一程。
谁知到了医院下了车，道山真一却不走了，打滚耍赖，说什么都要见“传闻中”的幸村精市一面。
松原遥一向拗不过他，约法三章说只能远远地看，看完就走，不准打扰到他。
道山真一答应得信誓旦旦：“就在门口看一眼，真的！”
道山真一：“还不是你和赤也把人家说的这么神奇，我好奇也是正常的吧！”
“好奇是正常的。”松原遥按着眉心，“但完全可以等他病好以后去看比赛，为什么一定要跑医院来。”
“等不了啊。”道山真一理不直气还壮的说，“好奇心如果能等的话，那还叫好奇心吗？”
说来说去，倒成了他的错。
松原遥单手抱着笔记，不放心好友跳脱的性格：“记得，远远地看，看完就走，不准打扰到幸村君。”
“知道啦，你好烦啊阿遥。”道山真一推他，“你是男妈妈吗？快去快去！”
松原遥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回头觑了他一眼，才转身敲响了幸村精市病房房门。
住院几个月，幸村精市每日的作息也基本固定下来，上午吊水看书，吃完午饭后小睡一会，起来散散步，然后继续看书。
松原遥敲门时正是幸村精市散步的时间，少年披着外套，看见门口的他愣了下，接着眼里浮上笑意：“下午好，松原医生。”
“下午好。”松原遥点了点抱着的东西，“我来给你送笔记。”
幸村精市点头，侧开身子让他进病房：“谢谢松原医生。”
两人亲昵的交谈姿态落进不远处道山真一的眼里。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
阿遥怎么没有提过，这个男孩子的长相，完全是按着他的审美长的啊！
作为松原遥多年的好友，道山真一觉得自己将他的喜好摸得透透的，甚至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上，说不定了解得比本人还清楚。颜控属于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年轻医生的每一位前任几乎都是肤白貌美，昳丽夺目的类型。
这个叫幸村精市的男孩子，简直就是在阿遥的审美上蹦迪啊！
道山真一忽然瞪圆了眼，等等等等，这么个绚丽明珠摆在身边，他松原遥竟然只把人家当病人？
他是不是不行？
虽然松原遥嘴上一直说不对小孩子下手，但道山真一不信，这么大个天菜放在身边天天看着，松原遥能完全不心动。要他说，什么不对小孩子下手的原则都是扯淡，日本16岁就可以结婚，国中生小是小了点，但再过一年他升上高中，就不能算小孩子了吧？
现在国小的学生还早恋呢。
而且，因为颜控打破原则，这样的先例松原遥不是没有开过。
他不是一开始就可以接受和男性恋爱的，道山真一记得，那会松原遥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性恋，因为遇到了长相、性向都非常合适的某个前任后，才慢慢开始尝试和男生交往。
上次听他和赤也在车上聊天，话里话外对这位小部长评价很高，不像是没有兴趣的样子。
道山真一摸着下巴，回想起这几个月来好友的反常，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就说，只是一个病人，阿遥至于上心成这样，天天往医院跑，还给人家辅导功课。
他和他还是从小到大的竹马呢，也没见他这么关心过自己。
道山真一越想越觉得这个推理靠谱，连家都不回了，直接坐进车里等松原遥下班。
另一边，松原遥将笔记给了幸村精市后就回了办公室，护士将幸村精市这段时间的身体数据报告摆在他桌上，松原遥仔细翻看，眉眼越来越沉。
他在一些数值上做了记录，沉思片刻，最后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真难得，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遇到什么难事了？”
松原遥凝注眼前的报告，微微叹气：“老师，这件事可能真的只有拜托你帮忙。”
“自己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
“说来听听。”
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松原遥在国外研究所见习时的导师，神经领域的世界级权威专家——菲尔。
松原遥将幸村精市的病情和手上的这份报告进行解读。
报告显示，幸村精市身体中的多处指标成分骤降，单纯的药物治疗已经没有办法治疗他的病情，甚至没有办法做到镇定神经的作用，如果不改变治疗手段，长此以往，他的身体机能只会逐渐衰退。
“你怎么看？”听完他的话，菲尔问。
松原遥：“建议尽快进行手术。”
菲尔说：“手术是一个选择，但是阿遥，这类型的手术风险可不小。”
是的，正是考虑到急性神经根炎手术风险过大，即便手术成功，幸村精市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恢复成以前的状态，所以幸村家人才选择了药物保//守//治疗。
但眼下，单纯的药物已经快不能抑制少年的病情，想要他脱离这个状态，只有安排手术。
听着松原遥的话，菲尔突然笑了下：“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算是听明白了，松原遥对这个病人的病情了如指掌，根本不用他再帮忙分析什么，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你想要我来给他做手术。”菲尔用肯定的口吻说。
“瞒不过老师。”
菲尔是什么人？想请他亲手操刀做手术的人抱着钱排队都排到了几年后，各个医院在准备高精尖手术之前都会给他发来邀请，请他亲至现场观摩。现在松原遥却请他来帮幸村精市做手术。
这是个什么概念？
菲尔笑了：“遥，你知道我做一台手术的价格吗？”
“知道。”松原遥垂着眼回答。
“就算我答应你，给你插//队，你那个病人的家庭能负担得起？”
“不用他们负担。”松原遥说，“是我请老师来的，手术费自然是我给。”
“你钱多的没地方花了？”菲尔笑骂了一声，“要是每个病人你都这么对待，松原家也供不起你吧。”
他接着好奇：“那个病人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上心？”
松原遥轻轻摇头：“他没做什么。”
菲尔：“？”
“只是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天赋。”松原遥盯着报告上，“幸村精市”四个字，轻轻地说，“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如果度过这次病情，我相信，未来世界的舞台上，会留下他的名字。”
“世界舞台？”菲尔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
“嗯。”松原遥说，“老师，你见过那种人吗？他们身上有光，有人璀璨、有人微弱，他身上也有，只是现在熄灭了。”
“我想重新点燃。”
说什么别人身上有光
你倒是看看自己啊。
做医生做到菲尔这个份上，每天想的除了该怎么攻克医学难题外，就是什么时候能多个新传弟子，好将自己的一身衣钵传承下去。菲尔找了这么多年，早年的宫野志保失踪，了无音讯，就在他快要放弃时，松原遥闯进了世界。
他和那位少女不同，他出身医疗名门，即便天赋没有宫野志保出色，却十分努力，拥有一般人达不到的专注，在一群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中，他显得那么突出，又那么璀璨。
从那时，菲尔就认定，他一定要做这个孩子的老师，将他带成一个出色的医生。
而现在，松原遥做到了。
他拥有了医生最宝贵的品格。
菲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既然学生都开口了，行。”
“你去通知家属吧，晚点我把半年的手术排期发给你。”
松原遥心中微动，克制着欣喜，轻声：“谢谢老师！”
“别口头说谢。”菲尔别扭道，“发给你个课题，做好回传给我。”
“是，老师。”
从药物治疗更换到手术治疗不是小事，松原遥约了原山主任明天详谈，然后去看了眼幸村精市的情况，见他和家人聊得开心，没进去打扰，打卡下了班。
道山真一早早就等在医院门口，见他出来，反手拨出一个电话：“这边这边。”
松原遥没想到他还在，惊讶了一下，走过去。
“怎么没回去。”他坐进车里。
“等你啊。”道山真一趴在方向盘上，侧着脸看着松原遥。
“等我做什么？”松原遥拉好安全带，“心情好？邀请我吃饭？”
道山真一想了下：“也不是不行，走，想吃什么？”
四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一家高级寿司店里。
鉴于接下来的谈话有点“生人勿近”，道山真一要了间包房，点好了菜，一切工作准备完成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幸村君长得很好看啊，你以前都没提过。”
“嗯？”松原遥看了他一眼，“我没说过吗？”
“没有。”
松原遥：“那可能忘记了。”
“”
道山真一：“说起来，你单身多久了？我记得上一任还是去国外见习前吧。”
“好像是。”松原遥喝了杯茶，奇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想给我介绍女朋友吗？”
道山真一：“”
“不。”他绷着脸回答，决定直接一点，“阿遥，你和我说实话，你对幸村精市什么感觉？”
松原遥一愣：“对幸村精市什么，感觉？”
道山真一继续说：“你一直都喜欢那种类型的长相，看到幸村精市，什么感觉？”他本来想问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后来觉得这个说法多少对幸村精市有点不尊重，改了措辞。
松原遥难得怔神，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好友刚才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表情一黑，反问：“你在想什么？”
“幸村君比小慎和佑理还小一岁。”松原遥黑着脸，“道山真一，你觉得我会对一个13岁的孩子下手吗？”
下午道山真一脑补得信誓旦旦，甚至在大脑里上演了一出斯文医生和羸弱病人的浪漫爱情故事，此时看见松原遥的反应，也有点不确定了。
“你不喜欢他？”
“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松原遥纠正他，揉了揉额角，“真是的，你怎么能想到那方面去啊。”
道山真一：“可是，他长得确实很好啊，完全就是你的菜。”
“是这样。”松原遥承认，“所以我才点名当他的主管医生，但这不代表，我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道山真一：“但你还帮他辅导功课，医生会帮病人辅导功课吗？”
松原遥心想，他还帮幸村精市出钱请菲尔做手术呢。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在他心里，他和幸村精市真的只是单纯的医患关系，最多不过，他偶尔会忍不住把他当弟弟对待。
补习功课就是这样。
松原遥不知道这些举手之劳为什么会被道山真一曲解成这样，叹了口气：“清清脑子吧，别总想些黄//色//废//料。”
道山真一：“？？？”
没有就没有，干嘛骂人啊！
“这次就算了。”松原遥淡淡的说，语气带了点警告，“幸村君比小慎他们还小，以后不要乱说话。”
翌日，松原遥找到原山主任，将幸村精市的病情现状托盘而出，原山主任在这领域深耕了几十年，一眼就看出报告上的问题所在。
松原遥说：“我建议可以安排手术排期了。”
“可是”幸村精市入院时松原遥还没有来医院报道，原山主任接待的他们，更知道他家里人的情况，“手术风险问题”
“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松原遥说，“菲尔·伍德洛医生已经答应我，亲自为幸村君手术。”
原山主任吓了一跳：“谁？”
松原遥重复：“菲尔·伍德洛。”
原山主任倒吸一口冷气，追问：“是我知道的那个菲尔·伍德洛吗？”
松原遥点头：“是的，只要幸村君家里人同意，那边可以进行手术排期。”
这话一出，原山主任对松原遥的能力又忍不住高看了一个台阶。
那是谁？那可是菲尔大师啊！他竟然能请到对方来给幸村精市做手术！！
等等——
原山主任突然想到：“手术费用这方面——”
“不用担心。”松原遥抬起眼，温声说，“会由我个人支付。”
“不过这件事，希望原山主任不要告诉幸村家人。”松原遥淡淡一笑，“当做是一次平常的手术来对待就好了。”
平常的手术，他倒是想的开。
那是菲尔·伍德洛，非高难度手术不操//刀的菲尔·伍德洛，怎么可能当做一台正常手术啊！！
也不知道松原遥是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这位医学界里出了名的怪脾气接下的。要知道，急性神经根炎虽然有风险，但和很多手术比起来不算难，放在正常情况下，菲尔看都不会看，更逞论亲自操//刀了。
原山主任答应下来，看向松原遥，年轻医生的表情波澜不惊：“辛苦原山主任，那这几天就和幸村君的家人沟通这件事吧。”
毕竟少年的身体，等不了多久了。
或许是因为菲尔·伍德洛名字加成，原山主任办事很有效率，没过几天就将幸村爸爸和妈妈一起叫到医院，商讨治疗方案更换事宜。
松原遥也在场。
“手术成功率，高吗”幸村妈妈担忧的问。
松原遥将菲尔团队分析出的手术报告摆在他们面前：“您可以看看。”
他说：“任何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但如果不做，就这样看着幸村君的身体逐渐衰退下去吗？”
幸村父母的神色微微动容。
“松原医生”幸村妈妈突然开口，“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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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原遥找到幸村精市时，少年正在看书，膝间搭了一条毛毯，看起来既纤弱又无害。
像玻璃做的艺术品，易碎、易坏。
但松原遥却知道，在少年柔弱的外表下，住着一个非常坚强的灵魂。
看见他进来，幸村精市合上书，温柔地和他问了声好。
松原遥走过去，把开着的窗户合拢了些：“今天身体怎么样？”
幸村精市诚实道：“有点乏力，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
松原遥看着他：“不是正常的，因为你的身体对药//物产生了抗体，所以，保守的药物治疗会对你越来越无效。”
幸村精市怔然，眼神颤动了下：“这，这样啊”
“今天我和你的父母聊过了。”松原遥仍然看着他，问，“建议你进行手术。”
“手术？”幸村精市捏着书的手紧了紧，“术后我还能打网球吗？”
松原遥注意到这个细节，走过去，将自己的手罩在少年的手背上。
指节分明的大手覆盖上少年纤细白皙的手，仿佛要把他牢牢护住一样。
“能。”松原遥简洁有力地说。
幸村精市怔忡，愣愣地看着交叠在一起的手，目光不由自主地上移，定在了松原遥关切看着他的脸上。
“手术一定会成功，但想要恢复到你以前的状态，会经历非常痛苦的复健。”松原遥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过程中，你会不断的失败、受挫，那可能是你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尝试过的低迷期。”
“但是幸村君，你可以挺过去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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