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chapter008
傍晚，吉川医生从外面回来，看到还坐在工位上的松原遥，吃惊：“松原医生，你还不下班吗？”
松原遥握着鼠标在电脑上浏览病历：“嗯，马上了。”
“在看病历吗？”吉川医生走到他身后，一排字还没有看清，就见他滑动鼠标到下一页面，重复几次，一份长长的病情概述就见了底。
“这就看完了？”
松原遥打开下一份文件：“什么？”
“就是你看病历的速度啊。”吉川医生盯着他瞧，“是不是太快了，而且——”目光从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扫过，“也没有做笔记，已经记住了吗？”
“差不多吧。”松原遥转过椅子面对他，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大概都记下来了。”
说是大概，其实病人的资料已经一字不落地记在了脑子里。
松原遥从小背书就比常人快许多，家里人意识到他这个天赋后，有意识培养他的速记能力，直到今天，基本能够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程度。
吉川医生张大嘴巴，明显不太相信：“一点笔记都没做吗？！”
他刚到神内的时候，光是把病历背下来都做了好多笔记！他光用看就能记下来吗？！
“唔。”松原遥想了下，“不能这么说，还是做了的。说起来，吉川医生怎么也还没有下班？”
“我今天值夜班。”吉川医生快速说，“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你的笔记呢？让我看看！”
松原遥递过去一个灰色的笔记本：“这里。”
吉川医生翻开崭新的笔记本，看清上面记了什么后，表情倏地僵住：“这就是松原医生的，笔记？”
“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吉川医生木着脸，“但是请问，为什么上面只写了一位病人的记录？”
只见才开封的笔记本上只有第一页写了字，全是他今天接手的那个病人——幸村精市的病情描述。
“他是我的病人。”松原遥语气寻常，“多了解了解。”
吉川医生：“”
好的。
“哎，不是，松原医生——”他越想越觉得很不可思议，盯着松原遥，再一次问，“你真的都记下来了？”
松原遥好笑：“是啊，怎么？吉川医生要抽查吗？”
吉川医生停顿片刻：“可以吗？”
松原遥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当然。”
吉川医生拖了把椅子过来：“那我开始咯。”
“好的。”
十来分钟后，吉川医生瘫倒在椅子上，目光放空：“全对，松原医生你就是天才啊！！”
“人比人，真的会嫉妒死人。”他连忙站起来，远离松原遥，“不能跟你站在一起，我会自卑的。”
“哪里是什么天才。背的书多了，速度也就上去了。”
吉川医生没吭声，生怕自己再问点什么，然后被他的回答伤到可怜的自尊心。
但嘴巴颤动两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起来，松原医生不是从下午就在看病历吗？”
以他的速度，早就应该看完了才对。
松原遥微微一笑，没说下午的时间完全在研究幸村精市的病情，直到快下班时才开始调看病历。
他简单收了收工位，关了电脑：“值班辛苦了，明天上班帮你带杯咖啡。”
吉川医生立刻点头：“太感谢了！松原医生你真是个好人！”
-
周二下午，网球部又来探望幸村精市。
柳莲二、丸井文太和桑原杰克在病房门口撞见正要出来的松原遥。四人对视几秒，松原遥让开身子请他们进来，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深了深，重新回到病房：“幸村君，你的朋友来了。”
“莲二、文太、杰克，你们来了。”幸村精市坐在床上和他们打招呼，见松原遥没走，有点意外。但又不好意思当面问他还有什么事，于是说，“松原医生，给您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的队友，柳莲二、丸井文太和桑原杰克。”
三人依次和松原遥问好，到桑原杰克时，深色皮肤男孩有点局促：“上次的事，谢谢松原医生。”
幸村精市眨了下眼：“桑原和松原医生认识吗？”
松原遥微笑：“之前在走廊上和桑原君说了会话，不仅是他，和网球部的诸位也有一面之缘。”他顿了顿，状似无心地开口，“其他人今天没有来吗？”
说到这个丸井文太就生气：“还不是切原那家伙！柳生给他补习压不住他，闹得副部长也得在边上守着！”
松原遥笑了笑，问：“补习？”
“是啊，那小子要是再挂科就不能参与社团训练了！”丸井文太不客气地吐槽。
“原来是这样。”松原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幸村精市，“看来你们的压力也很大呢。”
丸井文太打开了话茬子：“就是就是。”
再说整个网球部的糗就要全给他捅出去了，幸村精市忍不住开口，岔开话题：“文太，你手上拿的是？”
“哦，这个啊。”丸井文太才想起来，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幸村精市，“给部长买的蛋糕，限量版哦，你不吃的话我就吃了。”
柳莲二干咳了一声：“丸井。”
丸井文太干笑：“开玩笑啦，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抢部长的蛋糕！”
松原遥看着小孩子们打打闹闹，唇边不自觉带了点笑。
幸村精市目光追着松原遥：“松原医生也一起吃点吗？”
“对，我们有小盘子。”
“谢谢，我也很想吃，但是大概没时间了。”松原遥笑着说，想起他这几天表现出来的失眠情况，用医生的口吻补充道，“幸村君，蛋糕不能多吃，可能会导致你失眠哦。”
幸村精市还没说话，丸井文太就先苦了脸：“那怎么办？我们买的可是大号的诶。”
“只有辛苦丸井君多分担一点了。”松原遥走到门边，又回头叮嘱了幸村精市两句才出了病房。
有护士路过，看见他的表情，问：“松原医生，今天心情很好哦？”
“还不错。”松原遥点头，见她拿着一堆药品，主动接过，“我来帮你。”
-
当天晚上，幸村精市又一次打开播客app。
阿遥没有更新，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回音，评论区的粉丝都炸了，猜什么的都有，还有人怀疑他现实生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幸村精市握着手机，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事，遇到了什么困难。
后台，两人的私信还停留在那天，阿遥对他的最后一次询问。
那时，幸村精市查出身体异样，被安排住院，还被通知或许要进行休学。整个人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来自家人、朋友、医护人员的关怀更让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想回应，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外人只当他适应能力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有幸村精市知道内心的压力有多大。
他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想和阿遥说话，却又怕一开口就是控制不住的软弱。
幸村精市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打字：【好久不见】
字没打完又删掉。
【不好意思】
删掉。
【我】
又删掉。
幸村精市收回手，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动作而熄了下去，印出他犹豫的表情。
【抱歉，遥君。请原谅我一直没有回复你，我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
【】
【希望还能收到你的回复。】
编辑完毕，发送。
松原遥是好几天后才看见这条私信的，道山真一来他的新公寓玩，目光扫到他书桌上的录音设备，心血来潮说想看他玩一把。
两人喝了不少酒，松原遥不上脸，但头也有点晕，靠在门边问：“有什么好看的。”
道山真一脸红扑扑的：“那你打开，我来玩！”
松原遥生怕他得不到满足然后在自己家乱撒酒疯，走过去开机，打开设备。鼠标晃到播客软件的图标上，犹豫了会，点开。
好多天没上线，后台通知爆满。
道山真一醉醺醺地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等我一下。”
松原遥熟练地打开私信，在满满当当的小红点中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头像。
“怎么了？”道山真一趴在他肩头。
“没什么。”松原遥把醉鬼从肩膀上推下去，关闭播客软件，帮他打开录制工具，“玩吧。”
他正准备让开，却被道山真一拽住：“教我。”
松原遥：“你是笨蛋吗？”
他们两个人开了两瓶红酒，五罐啤酒，道山真一现在整个人都晕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理直气壮道：“是，是啊！”
松原遥：“”
真该给你录下来。
和醉鬼是没办法讲道理的，松原遥只能哄着他：“行行行，教你。”
陪这个智商只剩下个位数的醉鬼玩了大半个小时，道山真一终于有点困了，松原遥见状，连忙推他去洗澡上床一条龙，把人打发进次卧，不由分说关了灯：“晚安。”
完成这一切后，他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麻的眼眶，回到卧室，重新打开那封私信。
是游艇上的午餐迟来的回复。
少年先是表达了他对于失联这件事的抱歉，然后在后文附上了原因。
松原遥看病历的速度很快，看这封私信却极慢。
字里行间可以品出发信人在写它时候的纠结，每一个字都用得极为书面，不像日常交流，倒类似于什么阐述公文。
他没有写清楚失联原因，只用一句【生了比较严重的病，现在在住院治疗】代替。
这算是对陌生人的防备心吗？
松原遥心想，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关掉页面。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或许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毕竟，游艇上的午餐——
是他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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