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不知是不是动物撒娇的眼神类似，庄鹤一时竟产生错觉，神出鬼差地揉了揉小熊毛茸茸的头顶。
小熊顿时化成小熊饼，轻轻含住庄鹤的手示意他吃掉碗里食物。
但王刺先一步闻到来自禁地的气息，他不顾小熊怒视抱起碗，看到飘在汤上的花瓣失声：“牧哥，你去禁地不怕引发焦躁期吗！”
末日后人类为适应环境，研发并注射大量兽态素提升身体机能。违背自然规律定会带来反噬，每人身上除出现无法掩盖的兽类特征外还有不定时的焦躁期。
虽不清楚原因，可禁地空气是众人唯一默认的诱因。
直到现在，庄鹤才敢确定王刺口中的牧哥是这只仅有他大腿高的小熊。
四目对视间，王刺嘘声，他放下碗跟在小熊身后出去。等听不见屋外动静，断线已久的系统才重新接入。
【宿主……】
庄鹤无动于衷，系统也不敢直白说出掉线缘由，电流声越来越细微，庄鹤在梳理先前传来的剧情。
这位名为牧哥的小熊则是他的任务目标，身为兽态融合最好的物种，却因无法压制体内暴动只能以动物形态生存。有混种人忌惮他的能力，遭围攻的小熊惨死野外，体内产生的震荡毁灭整个世界。而庄鹤所要做的，就是阻止小熊死亡。
“系统。”庄鹤面无表情。
【哎，在呢】
系统唯唯诺诺。
“直接把我杀了来得更快点。”
被神明敲打好几次的系统不敢吭声，它只得重复一遍完成任务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但庄鹤睫毛垂落看不出眼底情绪。也曾经给他的猫煮过类似的东西，可后来──
视线落在那碗看不出颜色的汤，庄鹤勾唇浅笑，灰扑扑的房间像是照进束光：“只是保护它么。”
一听有戏，系统激动到失语，却在房门被推开时又掉线。
小熊慢吞吞迈进门，身后已经不见王刺身影，它看到庄鹤正端着碗，圆溜溜的眼睛眨眨：“嘤。”
等走到床前，小熊用头顶碰了碰庄鹤的手，示意他喝下这碗汤。
不去管不着调的系统，庄鹤一饮而尽，却被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嘤嘤嘤！”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熊急得直转圈圈，肉乎乎的熊掌轻轻放在庄鹤腿边，湿漉漉的鼻尖轻蹭他的肌肤。
汤的味道实在难以描述，见小熊也没其他动作，庄鹤把碗放在一边：“小撒娇精。”
自从知道小熊体内有部分人的基因也能听懂人话，庄鹤歪在床上，对上它的眼睛。
或许应该庆幸它不会说话？
“牧哥？”庄鹤试探。
肉眼可见的，小熊浑身的棕毛炸起，小脑袋埋进熊掌，尾巴微微晃了晃。
“嘤。”
不知是不是汤的缘故，庄鹤觉得力气恢复几成，他刚想下床却发现脚底被包了纱布。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小熊眼睛一暗，熊掌将庄鹤的脚推回去，又把毛毯盖在他身上掖好，这才爬上床躺在庄鹤手边。
虽不知现在时间，但困意从身体深处腾起，身边还有个小火炉，庄鹤整个人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指尖似乎触碰到动物独有的腹部柔软，庄鹤侧身将小熊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它毛茸茸的头顶。
良久，低不可闻的呓语消散在唇齿间：“牧牧。”
小熊浑身一颤，原本竖起的耳朵软趴趴垂在脑袋两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庄鹤微微起伏的喉结。它鼻子蹭了蹭庄鹤下巴，纯种人类身上的洁净气息抚平了不安和焦炙。
可一直在深处折磨它的东西，却随着青年靠近愈发痛苦。小熊脑袋贴在庄鹤清瘦的肩头，几秒后果断下床离去。
半夜，庄鹤被奇怪的动静吵醒，他眯眼支起身子，怀里却没有那只小熊的身影。
“牧哥？”
房间漆黑没有灯光，没有兽态基因的庄鹤无法看清家具摆设，他凭印象下床摸索到门口按下门把手。
白天见到的黑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具压迫感的庞大深蓝色月亮，与地面距离近到似乎抬手便能触及上面坑坑洼洼的陨石坑。
整个小院笼罩在绮丽的蓝色月夜里，周围景象蒙上淡淡荧光。庄鹤站久了有些发晕，他扶住门框四下寻找小熊的身影。
却不料想没走几步，脚底的伤口便火烧火燎极痛，庄鹤站不稳跌坐在地，有些意外自己体力竟然变得这么差。
熟悉的窸窣声从房顶响起，庄鹤扭过头，只见小熊同他遥遥对视，月光下棕色毛发散发着浅绿，整个人像只绿毛团子。
它一改白日的温顺，小熊伏底身子对庄鹤呲牙呼噜，不断地在原地徘徊，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扑上来的冲动。
见状，庄鹤心底腾起一丝猜测：或许这就是王刺口中所谓的焦躁期。
或许是看出小熊眼里的挣扎，庄鹤体力不支跪坐在地上，冲房顶上的毛茸茸张开手臂：“牧哥，来。”
脚掌踏地更频繁了，脑海里人与兽的意识争斗不断，为了不伤到庄鹤，小熊咬破舌头才克制住自己去咬面前的纯种人类。
纯种人身上的气息对所有接受基因融合的人类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这也是小熊为什么会闻到被掩埋在碎石底下庄鹤的原因，而庄鹤毫无防备地张开手的模样，彻底断掉了它脑海里紧绷的神经。
撞击力度令庄鹤倒在地上，沉重呼气尽数扑撒在他脖间胸口，毛茸茸的熊头拱在庄鹤手心，那里因与地面摩擦有了细小的口子。
点点血液从破口处流出，下一秒尽数被小熊布满倒刺的舌头舔去，疼得庄鹤一个哆嗦。
可他没有推开小熊，反而用空余的手臂环住它毛茸茸的脖子，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乖孩子。”
硕大诡异的蓝月依旧悬在漆黑夜空，庄鹤半眯眼睛与其对视，莹光映照在他浅色眼底，身体温度从手心逐渐流逝。
小熊的呼噜声越来越大，但庄鹤感应到它的不安渐渐散去，搂住它脖子的手臂慢慢松开。
身下的土地硬而冷，陷入昏迷前庄鹤有些遗憾：那碗灰乎乎的汤其实意外地好喝。
“血液纯种”
“兽神禁地”
意识逐渐恢复，庄鹤听到有人在耳畔争执，其中比较沙哑的应该是王刺，但另一道却是庄鹤从未听过到的低沉醇厚。
在庄鹤睁眼的瞬间，面对他的王刺收声：“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听他这么一说，庄鹤才觉得浑身酸疼难忍，且不提来到这里突然变弱的身体素质，只是少了些许血液便让他感觉头晕脑胀。
生怕惊扰刚苏醒庄鹤，王刺小心翼翼地靠过来：“牧哥昨晚爆发了焦躁期，据说你没有完全适应末日空气便冒然出去了，没事吧？”
生怕庄鹤听不懂，王刺又提高了音量和加上肢体动作。
被吵得耳朵疼，庄鹤不得不开口回应：“没事，它呢？”
“谁？牧哥？”王刺茫然，指了指庄鹤身后，“怕你半夜踢被子，一直在你背后躺着呢。”
没等庄鹤扭头，王刺惊讶，他咋咋呼呼：“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啊！”
小熊脑袋歪在怀里，抚摸它毛茸茸的后脑勺庄鹤询问：“刚才还有谁在？”
由于庄鹤的角度看不到小熊骤然变冷的神色，王刺慌忙指了指手腕上的通讯设备胡扯：“队里的传呼。”
庄鹤沉默不语，他低头看向怀中重量不可忽视的熊脑袋，似乎察觉庄鹤目光，小熊抬头低低叫了声：“嘤嘤。”
一回生二回熟，王刺对曾经最接近兽神战斗力的男人撒娇已经见怪不怪，还能抽空打量这位被牧哥捡走的纯人类。
对于末日前纯人类的史料，无论是中心城内部还是搜寻小队都没确切记载，也便无从得知他们的外貌、生活习惯，一切都是众人们口头相传。
直到见到庄鹤这一刻，王刺才意识到什么叫做胡编乱造。
不同于他们被兽类基因改造过的眼睛，纯种人类瞳孔的颜色和形状干净，身体也更为瘦弱不堪一击。短发柔顺地贴在耳后，脖颈也没有类似爬行动物鳞片，放在小熊头顶的手干净修长，只是手掌用厚厚的纱布包起。
是受伤了么？王刺不敢确定。
如果一个纯种人受伤，那么他血液里的气息会顺着风飘到几公里外，并吸引无数混种人抢夺，但没人能证实这段资料的真伪，最后一位由实验室合成的纯种人类早已死在几十年前。
可就算死，中心城高层那些人也没有放过他，用他的基因序列试图再次合成纯人类或是完美兽人。
但几十个实验体里，最终活下来的也只剩牧哥一人。
即便那位合成人类被誉为最接近末日前纯人类的存在，但王刺在看到庄鹤时才明白，“接近”与“真正”的区别在哪。
只是单单站在庄鹤身边，王刺遗留的伤痛便有轻微好转的迹象，脱离作战状态的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吼——”
察觉王刺眼中的痴迷小熊直立身子朝他低吼警告，庄鹤轻拍它背部安慰，反手却从枕头下掏出先前的玻璃碎片，抵在王刺越来越近的眉心。
冰凉正中弱点，王刺后知后觉打了个寒战，他对上庄鹤冷若冰霜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住。”王刺双手合十连连道歉，他甩了甩昏沉沉脑袋：“隔离服没送来前别出门，这里虽然距离中心城有些路程，但扛不住那群老东西挂在天上的监控。”
话音未落王刺退到门外，重型摩托驶过轰鸣远去，小院恢复往日寂静。
“嘤。”蹭了下庄鹤的手，小熊摇摇尾巴撒娇，示意他扔掉生态罐的碎片。
庄鹤轻轻捏住小熊耳朵，熊耳的手感跟普通猫咪的感觉不太一样，棕毛微微偏软，像只长了毛的银耳。
说到银耳
“咕——”
肚子里传来咕咕噜噜的声音，庄鹤耳尖一红，不自在地松开了小熊的耳朵咳嗽。
没了抚摸，小熊茫然地追随庄鹤的手掌：“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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