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苍莽人生

杨可欣去香港培训后不久，这天下午，致胜电子厂保安室门口来了两个风尘仆仆衣衫简陋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说：“保安同志，请帮忙我找下一个叫杨可欣的江西女孩好吗？”

        保安一抬头，见来者蓬头垢面，衣服破旧，立即不耐烦地呵斥：“走——走到一边去，下班后你们自己到门口等！”

        这两人正是展晖和李德安，在龙东劳动自保已经期满，砖厂发放了少量的路费后，被遣返回家，但是展晖又岂会轻易回家？和李德安商议后，又一路折返回了龙城，先找到以前胡建开的租住屋，却被告知早已退房走人，又找到致胜电子厂，听了保安的话后，没有办法，也只有坐在厂门口绿化区耐心地等候了！

        想着即将要和心上人重逢，展晖压抑不住心头喜悦，特意买了两瓶啤酒，几包花生，和李德安坐在绿化区地上对饮起来。

        致胜电子厂下班时间终于到了，因为是大厂人员多，致胜电子厂是分批下班制，以免拥挤，当下班的员工陆陆续续潮涌般从出口打卡出来，展晖激动地擦了擦眼睛赶紧站起来，靠到人群走动的旁边踮起脚来去察看，下班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走了一批又是一批，然而走了大半个小时，待下班的员工都走光了，也未见到他们要找的人。

        展晖惶惑地走到保安室询问，保安说：“有的员工在厂里面住员工宿舍，也有的人租住外面的出租屋，每天都有许多人进厂出厂，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也没有办法帮你找！”

        展晖沮丧地垂下头来，保安见状又说：“全厂差不多一万多人，我也是刚来这个厂里上班不久，真的不认识你说的这几个人，要不你这几天下班都到这里来看看，或许她们住在厂里面也说不定。”

        李德安走过来，拍拍展晖的肩膀说：“保安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先走，明天再来看看吧！”

        无奈，也只有这样了，两人慢慢离开了致胜电子厂。

        两人很清楚，眼前当务之急是要找个住处，身上的那点遣散费已经只够吃几顿早餐了，住旅馆、或是租房是根本不现实的，最要命的却是工业区每天都在查暂住证，就算露宿街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万一又被抓去，那就完了。

        天慢慢黑下来，龙南工业区大街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展晖和李德安胡乱吃了点东西后，往工业区边上的小山坡走去，他们认为走到山上去总不会被查暂住证了吧？

        走到山坡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露出一丝月影和点点星光，和天边远处那城市街景交映成辉，李德安在前面发泄般骂咧咧地走着，展晖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本来以为可以找到杨氏姐妹和胡建开之后，最起码也有个住处，可以暂时寄靠，谁知道竟然是这样。

        李德安边走边看着山坡上那一座座小房子般大的坟墓来，忽然他好象发现了什么似的，朝一座坟墓奔过去，展晖纳闷地站在小路边看着。过了一会，只听李德安在坟墓边大声喊叫展晖过去，展晖不解地顺着那边走去，只见李德安指着坟墓说道：“这里不正好可以做我们的房子吗？”展晖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那南方沿海富户人家的祖坟基本都是建造得象一座小型房子一样，一般占地面积都在五个平方米以上，近两米高，砖混结构，上面有预制板盖顶，墓室正里面安放祭台，再是先者的遗骸坛，两人进得里面，用打火机照了一下，依稀可见祭台上尚有祭祀之用的瓜果，李德安拿起一个苹果闻闻，捏了几下，见还新鲜，就在手里擦了擦，竟大口吃起来！

        展晖也不客气，随手拿了个香蕉，撕开皮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吃完瓜果，两人相视一笑，李德安把骨骸坛挪在一边，嘴里念叨着：“大吉大利，借用一下，无意冒犯，多多原谅了！”绻下身子靠在那墓室内睡将起来。虽然忌讳死人骨骸晦气，或是讨厌蚊虫骚扰，但比起露宿街头还要担心查暂住证又不知道强多少倍了！

        展晖绻在地上，巴掌一边拍着蚊子，一边嘴里又喃喃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迷糊中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夜过去，却也相安无事！

        次日清早两人起身，找了条小水沟洗了把脸，又来到致胜电子厂门口，然而一天很快过去，还是没有看到杨氏姐妹和胡建开的踪影，这下两人按捺不住了，跑到保安室询问，那保安见两人着实可怜，就答应帮忙到厂里查问。

        这一查问不打紧，得到的消息却是几人都已出厂！

        “已经出厂了？那到底哪里去了？”

        保安的叙说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展晖身上，浇了个透心凉，几个月的思念之苦，那即将见面的喜悦感，一齐冲上展晖心头，他懊恼至极！

        李德安走近安慰：“展晖！你也别丧气，或许她们就在附近厂里做工也说不定，现在我们要想办法找个工作，先维持生活才对，以后边做边找，应该可以找到的！”

        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展晖点点头，其实两人都知道，想找份工作决非易事！

        晚上，又回到两人的住处——那山上的墓室，靠在墓墙坐下，李德安和展晖议论开了，一致决定不管是什么重活苦活第二天都得找到去做，否则二人不被查暂住证抓去，也会饿死在这墓室里！

        天亮后，两人开始在龙城各个工业区到处转游找工作，从东部到西部，街头走到街尾，走得腿酸背软，已快近傍晚了，终于看到一家厂房保安室门口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本厂招聘男工数名，有意者请入内面试，艺达玻丽工艺品厂办公室示’。

        两人看得启事，大喜，赶紧靠近保安室问起情况来，只见一个大个子保安坐在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报纸，听到展晖的询问，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回答：“是的，本厂正在招工，你如果不怕累，不怕没有工资发就进去面试吧！”

        听得保安的回答，展晖和李德安面面相觑，哪里有这样招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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