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舒亦心头咯噔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按下电梯内的警铃,和管理人员联系,接着又把下行层的电梯钮按了个遍,以防待会儿发生高速下坠的情况。
余光扫见毫无反应的姬蕊,舒亦皱了皱眉。
“握紧扶手,靠在电梯墙壁上。”
姬蕊这才猛然回神,照着她说得做。
“嘭”地一声,头顶灯光骤灭,周遭陷入黑暗。
“舒亦?”
姬蕊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舒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安慰她的同时也安慰自己:“没事的,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舒亦。”黑暗滋生恐惧,姬蕊心头掠过无数条曾经看过甚至播报过的电梯惊魂事件,忍不住弱声哭起来,“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帮我告诉我爸妈,床头柜的抽屉夹层里藏着一本存折,里面是我给他们存的养老金,女儿不孝,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还有,记得告诉我男朋友,我不是嫌弃钻戒小才不答应他的求婚的,我就是有一点点恐婚,你告诉他,让他以后找女朋友别再找像我这么作的了。”
“姬蕊。”舒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停地安慰她:“我们会没事的。”
姬蕊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舒亦,没想到我们两个最后竟然要死在一起了,我讨厌死你了,明明那么菜,凭什么能跟康南制药的大新闻,还有董组,他干嘛每天找我的茬?工资那么低,老板那么凶。”
她情绪彻底失控,边哭边控诉:“还有你那个小跟班许年泽,每天摆脸给谁看呢,不给我发工资还给我摆脸色,你都不敢给我摆脸色,他凭什么啊呜呜呜呜呜。”
舒亦抿抿唇,十分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被困半个小时,舒亦靠着电梯壁听姬蕊吐槽了半个小时。
最后还是电梯门被工作人员从外面强制打开,两人得救,姬蕊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
“小蕊!”
“老公!”
男朋友匆匆赶来,姬蕊刚止住的眼泪瞬间跟开了闸似的奔涌而出。
两人当着舒亦和一众工作人员的面演起了蓝色生死恋。
有工作人员过来问舒亦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舒亦摆摆手,说没有,谢过他们的关心。
经此一遭,舒亦没再敢坐电梯,转而去走消防通道。
这个时间点,电台大楼静悄悄的,声控灯亮着,只有脚步踏在阶面上的声音。
这声音又快又杂,自下传来,越来越近。
“舒亦!”
舒亦应声抬头,只见纪念琛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台阶下,白炽灯亮到刺眼,他的西装纽扣没扣,额前碎发凌乱,些许濡湿,瞳眸又黑又亮,眼眶却微微泛红。
“纪……”
舒亦一句话还没说完,周身一暖,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独属于他的男性荷尔蒙密不透风地裹着她。
纪念琛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心有余悸,连讲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们说有人被困在了电梯里,你不接我的电话。”
他紧紧抱着她,紧张害怕的一颗心落不到实处,迫切从她身上汲取温暖,以期获得一点安全感。
声控灯灭掉,黑暗里的触觉尤为敏感。
纪念琛的手指游移到她脸侧,珍宝似的捧起,控制不住地低头靠近,再靠近……
两人的唇轻轻碰上的那一刹那,舒亦呼吸顿滞,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指尖也情不自禁地蜷紧。
一触即离,似试探,又似引诱。
她的不抵触像是一道赦免令,纪念琛又忍不住多碰了几下,手掌渐渐扶上她的后脑。
唇角传来细密的酥痒,是他在用牙齿一点点地厮磨。
舒亦沉溺于他带来的隐秘而欢愉的体验中,渐渐松了齿关。
“嘭”地一声,声控灯重新亮起。
舒亦猛然回神,后退一步挣开他的怀抱。
“舒亦,你怎么还没走?”
心脏在胸腔里乱撞,舒亦懵了懵,才转头看向声源。
是姬蕊和她男朋友。
“这位是……?”
舒亦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回纪念琛。
四目相对,微妙的情愫在空中流转。
“纪念琛。”纪念琛错开眼,自我介绍道:“舒亦的……”
“朋友!”
舒亦偏过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兀自解释道:“他是我朋友,恰好来这边找我有事。”
姬蕊看看男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舒亦脸上,隐隐有些受伤的样子。
这种眼神倒不像普通朋友能流露出的,姬蕊没有过分探究,同他们道过别后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径直离开。
重新恢复安静的环境让舒亦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愧疚感。
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弱声说:“我们也走吧。”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十分默契地保持缄默。
陈嫂的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家里忙不过来,告假回了家,今天的公寓只有他们两个。
纪念琛一进门就直奔二楼,舒亦在他身后,本来还想问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毕竟两个人都还没用晚饭,可他走太急,嘴边的话还没脱口又被迫咽下。
厨房静到只有沸水翻滚的咕嘟声,舒亦失神靠着流理台,眼神空洞。
她好像高估了自己对纪念琛的抵抗力,楼梯间的那个吻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初说好只做普通朋友的时候,她是真的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可以把握好相处分寸的,现在,舒亦却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是真的可以吗?
压制本能,违背天性,告诉自己:舒亦,你不爱他。
——
舒亦下了两碗馄饨,自己解决了一碗,剩下一碗……
她望着通往二层的旋转梯。
纪念琛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书房,指间香烟火光不断,他靠坐在椅子里,卸下一身傲骨,神态颓靡。
“叩——叩——”
书房门传来两声轻敲。
陈嫂请假回家,偌大的公寓只有他们两个,不用想也知道门外是谁。
那句“朋友”像是挥不掉的魔咒,纪念琛阖目捏了捏眉心,捻灭烟头,起身开了窗。
室外冷风灌入,满屋的烟味消散些许,纪念琛这才打开书房门。
“什么事?”
舒亦耸耸鼻,敏锐地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
“你……”舒亦想问问他是不是抽烟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低着头说:“我做了小馄饨,你晚饭还没吃,要不要下去用点儿?”
纪念琛低眸看着她。
大概是因为紧张,她双手绞得紧紧的,润红的唇也不自觉抿起。
舒亦是标准的鹅蛋脸,带点婴儿肥,抿唇鼓腮的样子就像在撒娇。
他喜欢看她撒娇,乐此不疲,可惜的是,舒亦从来都不是会撒娇的性格,他也只能借她吃东西鼓腮,或是生气抿起嘴巴鼓腮的时候想象着她撒娇鼓起腮帮子的样子。
那一定很可爱,他想,他对她的可爱是没有抵抗力的。
就像舒亦不是喜欢撒娇的性格,也从来没对他撒过娇一样,她也从来没喜欢过他。
或许……她是会撒娇的,只是对象不能是他而已。
纪念琛又想起了她那句斩钉截铁的“朋友”,长指捏捏眉心,说:“我不饿,你吃吧。”
话音刚落,他就要去关门。
舒亦眼疾手快抵住门板,下意识半咬住唇,抬头。
“纪念琛,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晚上那些话?”
她仰脸望着他,眼瞳很干净,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其间,像窗外星辰遍布的夜空,美好却无法触碰。
“没有,你别多想,晚上的事……是我莽撞了,对不起。”
她的目光过于直白,纪念琛深吸一口气,抬手盖住她的眼睛,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舒亦,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让我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最后,那碗小馄饨凉到坨掉,也没有等到它的主人。
这一晚,纪念琛没有回主卧,舒亦也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惴惴难安了一夜,舒亦起了个大早准备早餐,下了楼才发现纪念琛比她更早。
看到她,他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正好,过来吃早饭了。”
舒亦走到餐桌边,却见纪念琛转身朝玄关处走。
“你不吃早饭了吗?”舒亦忍不住追出去两步。
喉咙发哽,纪念琛背对着她说:“我吃过了。”
关上公寓门的那一刹那,他疲累地靠在门板上。
——
一大早,李勋人都还没睡醒就被拉起来陪合作商,接到纪念琛电话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困恹恹的。
“在哪?”纪念琛直截了当问。
李勋打了个哈欠,嗓音泛着疲:“射击馆,陪合作商呢,这女的不好好睡觉,一大早犯神经非得来什么射击馆,妈的,困死我了。”
“地址发我。”
李勋猛地一激灵,也不困了,“你要来?”
纪念琛按按眉心,拉开车门,反问:“不行?”
“当然行!”李勋笑笑,他巴不得纪念琛能来,有他出马,还怕这一单生意谈不下来吗?
“我给你发地址。”
纪念琛由服务人员带着进馆的时候,李勋刚开了一把游戏,瞧见人,想也没想退了游戏,起身迎上前,“琛哥,你可算来了。”
纪念琛表情淡淡,下颌线锋利而刚毅,平日里没什么温度的黑眸如今冷意更甚。
李勋边摸着下巴咂摸他这表情边说:“不对啊,今天是周六,休息日,平常哪怕有工作,你也会推了在家陪嫂子的,今天怎么……?”
纪念琛朝他闪了一记冷锋:“哪那么多废话,想出来就出来了。”
李勋拿舌尖顶顶腮,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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