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众人将梁霜月带去了黎府，暗室内，黎炀略有些尴尬，毕竟，他们关着的不是两个，甚至都不是二的整倍数
“那个……”，黎老板挠了挠头，不知如何解释
“无妨”，梁霜月并不在乎，人多了更好，总有扛不住的，说着，活动了一下手腕，黎炀清晰的听到了指骨发出的咔咔声
“需要什么工具吗？”，黎老板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总觉得梁霜月有大姐大的气场，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被刺激的黑化至此
“不需要”，大姐大俨然一副迫不及待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黎炀默默在心中为那群扶桑人点了支蜡后退出了暗室，端起一盘瓜子边嗑边等
顾烨则留了下来
之前他们只以为这是一群混入大曻打探军情的特务，故而也没费太多心思审问
但如今，情况变了，这些人显然在大曻搅弄风云已久，还牵扯进顾家之事，顾烨时刻都想手刃仇人的心，又怎能忍住不亲自动手
暗室内先是一片安静，黎炀猜测顾烨和梁霜月是在先礼后兵，果然不一会，身后的门里便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黎炀在这堪比恐怖片的背景音中感到无比的安心
其实单就他们很可能是特务，以及重伤了顾烨和萧沐云这两件事，这些人就已经没有全手全脚活在这世上的理由了，但之前顾烨伤没好，黎炀也不想将自家暗室中搞的血肉模糊，不如交给萧逍遥，以拱卫司的手段，能留个全尸都算幸运了
暗室内的惨叫声逐渐变为了哭喊，有人似乎扛不住了，黎炀弯起嘴角：男朋友快出来了，中午吃点什么好呢？
边琢磨着吃什么，边努力回忆着原著中的剧情，梁霜月说顾焰之死有扶桑人的参与，那么他们参与了哪部分呢？是暗中推波助澜给顾家抹黑？还是底也迦之事与扶桑有关？亦或是，那个军中的奸细本身就是扶桑人安插的？
思索无果，黎炀索性起身吩咐人准备热水，这两人审完了这群人必定浑身血污，虽然以二人的颜值，想必会有种地狱归来，摄人心魄的美感，但到底不卫生
立志成为史上最好男朋友的黎炀，在扶桑人哭爹喊娘的时间里，屁颠屁颠的准备好了浴桶，浴巾，换洗衣物，还贴心的让人按照梁霜月的身材，临时采购了一套全新的玄色衣衫--毕竟，顾焰喜欢穿黑色
一切准备妥当后，顾烨和梁霜月从暗室中走了出来，不出所料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衣衫上都沾满了血迹，隔着好几步远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都还活着吗？”，黎炀问道，心下琢磨着哪里适合抛尸
“有几个快死了，找大夫看一下吧，活着交给拱卫司，也省了咱们自己处理”
黎炀点了点头，交代了富强几句后，便引着梁霜月去提前安排好的偏院沐浴更衣
顾烨看着黎炀平静的背影略有些惊讶，从不练武，也不热衷暴力的炀哥，竟然没有被自己这幅修罗煞神的模样吓到，反而接受良好
但顾烨也就是稍微想了想便释然了，他的炀哥，虽然没有他和萧沐云这样强健的体魄，却从来都不是真正软弱无助的小绵羊
黎炀回到屋里时，顾烨已经泡到了浴桶中，腹部的伤口刚结了迦，虽然还会隐隐作痛，但顾烨已细心的在伤口处裹了一圈油纸，泡一小会应该问题不大
就某些事情而言，顾烨其实比黎炀更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
黎炀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木桶边，拿过皂荚为顾烨洗头发
顾烨的头发上也沾了血迹，拆开发束用水打湿后，原本淡红色的水瞬间变得成深红
顾烨面无表情的坐在浴桶中，皱眉思索
这幅模样让黎炀莫名联想到武侠小说中正在练魔功的魔教教主
心下一边觉得好笑，一边感慨：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他的少年便是这样一步一步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啊
越想越心疼，于是凑过去亲了亲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那薄唇瞬间便恢复了往日的弧度，美好的让人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
一个时辰后，周叔已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黎炀和顾烨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了主屋里
梁霜月有些无语，顾烨一个男人，为何沐浴时间比女人还长？而且，顾烨换衣服就罢了，黎炀为何也换了件？
几人先坐下吃饭，顾烨刚经历了两场体力运动，吃的格外多，梁霜月也在第一场体力运动中贡献了力量，因此饭量也不输黎炀
吃过饭后便到了交流信息的时间了，顾烨先说了审讯的结果：
据这些扶桑人交代，他们确是扶桑派入大曻的特务，其中那个首领，还是扶桑皇室的一名皇子
扶桑的皇室同其他王朝的皇室一样，充斥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几名皇子之间明里暗里的较量，都希望能立个大功得到皇帝的欣赏，而扶桑正在位的这位皇帝，尤其热衷于开疆拓土
为了投其所好，几位皇子不惜下血本亲自去别国卧底打探，寻找适合被颠覆的政权
其中有位二皇子表现尤为出色，十五岁时便偷渡来大曻卧底，看中的便是大曻地大物博，以及王朝建立初期的不稳定
十几年后，不仅在大曻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情报网，拉拢了几位手握重权的高官，还利用各种手段在大曻掀起了两场腥风血雨
这位刚刚成年的九皇子与二皇子乃同母所生，眼见兄长在大曻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自是不甘心，便自请前来协助，试图分一杯羹
只是，他们刚到金州没几天，还处于寻找二皇子踪迹的阶段，便被顾烨和萧沐云撞见了
当时他们身后便是一条二皇子花费数年挖掘的密道，密道从荒山内部穿过，经由信州通往金州北部，极大的缩短了大曻境内扶桑人与身在金州守备军中的二皇子联络的时间，如此重要之物，自然不能泄露一点风声
所以，顾烨和萧沐云必须死，哪怕他们只是起了一丝一毫的疑心，对扶桑人来说，也是巨大的风险
“所以说，顾家军中的那名奸细很可能便是扶桑的二皇子？”，黎炀问道
“不错”，顾烨答道，“可惜这帮扶桑人也不知道这位二皇子在大曻使用的化名”
我知道啊，黎炀在心内回到
“那霜月姐姐说顾家之事与扶桑人有关，便是指的奸细来自扶桑吗？”，黎炀眨巴着大眼看着梁霜月
“不是”
梁霜月的回答有些出乎众人所料
“我是追着底也迦的线索寻来的”，梁霜月叹了口气，“此事说来有些话长”
黎炀乖乖掏出小手帕，递给梁霜月
梁霜月：……
“当年顾焰离开京城后我心灰意冷，但又无法忘怀，整日闷闷不乐，过了没多久，程府前来提亲，程公子也不知于何处见到过我，四处散播非我不娶的谣言，甚至还希望皇帝能直接赐亲”
“我不想嫁，便告诉了父亲自己的心意，父亲说程家之事，他可以想办法解决，但嫁给顾焰，只怕是没有希望，当时哥哥已出发前往金州，基本算一只脚踏入了顾家的阵营，若我再与镇北王府联姻，只怕从此梁府和顾府都不会好过”
“我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何况当时我以为顾焰对我无意，所以也没有勉强”
“几日后，京中发生了一桩命案，程公子及一名随从被牵连其中，父亲得知后派人查探，然后以此为理由拒绝了程家”
说到此，梁霜月低下了头，掩去眼中苦涩
“那桩命案最终因证据不足成为悬案，我猜，父亲定是为了我压下了事情的真相，为了我违背了自己多年为人做官的原则”
“之后父亲提醒我，这次挡住了程公子，但以后还会有李公子，王公子出现，哪怕我对外声称专心侍奉父亲，终生不嫁也无济于事，太师府地位超然，就连皇帝都会希望能利用联姻稳固自己的势力，说不定还会想牵制哥哥，让哥哥成为埋在金州的一颗棋子，父亲不想我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叮嘱我对于自己的人生，要仔细思考，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之后，我便决定习武，我想习到能保护自己的那天时便寻个理由在京城消失，然后去金州，哪怕只是做哥哥旗下的一名小兵，只要能时不时看一眼顾焰，我便知足了”
梁霜月的泪水潸然落下，众人也只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谁都明白，很多时候，无论你再怎么渴求，看一眼这种简单的事都是奢望
“其实我也可以直接去找哥哥，住上个一年半载还是可以的，但我当时希望自己能有所改变，说不定会引起顾焰的注意，而且，我在心中幻想，若有一天我能与那人走到一起，那我希望我们是并肩而立，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后靠他保护，他是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我又怎能做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阁少女”
“父亲虽然一开始觉得我的想法是异想天开，但不久便想明白了，那样的生活终归比困在京城自由，那样的女子也比终日生活在后宅的女子们更能自保，于是偷摸为我请了教习师傅”
“但当时，我已经十七岁了，想要习武，谈何容易，光是锻炼身体便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师傅才开始让我练习一些基本功，两年后才开始练习招式和兵器，这一练，便是五年”
梁霜月的语气听起来有种怅然若失的忧伤，八年的习武生涯让她彻底褪去了少女的羞涩与娇弱，如今的她，随便站在人群中，便会吸引无数目光，只是，她也彻底错过了此生唯一的幸福
造化弄人这四个字究竟蕴含了多少无奈和心痛，只有亲身经历之人才能体会
“前年秋天，师傅终于肯放我独自出门了，我却有些舍不得父亲，这些年，父亲一直用各种理由推拒前来求亲之人，开始时皇帝还试探过，想为我和一名外戚之子赐婚，但后来，见我打定主意不嫁便也放弃了，想来是觉得即使我不嫁给他选的人，但只要我不嫁给别人，便不会引起势力变化吧”
“而我，一心扑在练武上，为了心中执念不分昼夜，不分春秋的努力着，却没有注意到父亲已在不知不觉间两鬓斑白”
梁霜月苦笑了一下
“于是我在家多等了几个月，想要多陪陪父亲，毕竟我这一走，再回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哪想到，等着等着，便等来了哥哥战死的消息”
“朝局一时动荡不安，父亲悲痛的一夜间头发全白了，却还要强撑着身体处理各方事宜”
“再后来，流言四起，顾家也摇摇欲坠，金州局势风云变幻，顾家倒了之后，朝廷派去的将领迅速接管了金州的军队，我想要前往金州显然已不可能”
“我问父亲，那些流言，他信吗？”
“父亲苦笑着说，若哥哥知道自己的死被有心之人拿来对付顾家，只怕是会死不瞑目”
梁霜月强压下心中悲痛，用黎炀给的小手帕擦了擦泪水：“所以说，顾家害死哥哥这种无稽之谈，我和父亲，一个字都没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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