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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次日辰时一行人洗漱用过早饭后便出发了,临行前,黎炀还不忘冲正在秋风中凌乱的驿站伙计翻了个白眼

        伙计:……大哥我错了

        伙计:不是,大哥我错哪了啊,你上次来住我也没干啥啊

        巳时,一行人便已抵达了邺城门外,让黎炀惊讶的是,胡县令竟然率众等在城门外

        黎炀不由与顾烨对视一眼:刺史大人果然好用啊

        正在返回刺史府衙的张道渊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明察秋毫的刺史大人心下立即明了:定是那便宜“贤侄”又打着自己的名号干了什么

        刺史大人勉强按下心头窃喜,不知道谁又要像那定安城县令一样被卖而不自知了

        距离城门还有三十多米的时候,为表尊敬黎炀便下了马车,脚步飞快的向胡县令走去,边走边想,太虚伪了,太尴尬了,这一定是我此生走过的最长的三十米

        胡县令也激动的快步从人群中走出,一把握住黎炀的双手:“黎老板,欢迎欢迎啊,当日一见,本官便觉得黎老板天资聪颖,非比凡人,只可惜缘悭一面,内心不免叹息,不能与黎老板成为忘年之交,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黎炀竭力维持嘴角笑容:“县令大人哪里的话,小人当日既允诺要来邺城开分店,自当遵守诺言,何况,刺史大人得知刘府有枉法之疑后也是深表忧心,叮嘱小人来了邺城后务必要助县令大人一臂之力”

        胡县令心下一咯噔,果然,刺史大人还是知道了啊,当日就不该找他们套话,什么都没套出来不说,还套到了刺史熟人的头上,说什么一臂之力,谁敢要啊,你要不认识刺史也就罢了,可你跟刺史相熟的消息都要传遍定州了,那刘府老贼与我牵连颇深,要真查到点什么,老夫势必要被牵连啊,你可快别掺和了吧!

        胡县令心下急的直跺脚,面上却露出惊喜之色:“承蒙刺史大人关照,相信合你我二人之力,定能将那刘员外之子绳之以法!”

        二人在城门口寒暄客气了接近一刻钟,才各自上了马车一同往城内走去

        上了马车后,黎炀长舒了一口气,对顾烨道:“真的,再多一分钟,我就要吐了,老贼不止有口臭,讲话还喷了我一脸口水!你快看看,我的脸上有没有起疙瘩?”

        顾烨来不及细想一分钟是什么,忙用清水打湿了毛巾给黎炀擦脸,黎炀嫌顾烨太温柔,抢过毛巾狠狠的抹了几把,连脖子也没放过,一张白皙的小脸瞬间就变得通红

        周叔老神在在的袖手坐在旁边:“这就叫,钱难赚,屎难吃”

        黎炀:“不是,叔,我这是为了赚钱吗?”

        周叔:“道理是一样的”

        黎炀:……

        进城之后马车停在了黎炀早已找人看定的宅院门口,价钱早在几日前便已议定,只等黎炀这个户主本人到场签字画押

        按说房产地契交易后还应去县衙登记,胡县令嘴上说着请黎炀去自己府邸小坐一番,挥手便招来了县衙负责户籍的官吏,可见内心焦急厌恶不亚于黎炀

        黎炀内心稍稍舒坦了点,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煎熬就好

        又是一番虚与委蛇,黎炀承诺安顿好后定将去胡县令府上拜访,还请胡县令帮忙给嫂夫人带好

        胡县令心下一惊,知道黎炀所指乃那日与他同乘马车的女子,那三座农庄他已处理干净,但竟然忘了还有这个小贱人

        胡县令面上笑呵呵的说届时一定让你嫂夫人亲自下厨,心内却暗下决定,看来那个小贱人留不得了,正好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也腻歪了,留着也是个隐患,索性就处理了吧

        送走了胡县令,黎炀冲萧沐云使了个眼色,萧沐云微一颔首,向身旁之人交代了几句便指挥众人卸货安顿

        黎炀则拉着宅院原主人一同往主屋走去

        要说这宅院选的真是处处都合黎炀的心意,和刘府斜对门不说,还紧邻着邺城的商业街,分店的店面便选在了商业街,和定安城一样,出门几步路便到,通勤时间约等于上学时的课间十分钟

        宅院本身也是颇具规模,别说目前只有黎炀,顾烨,周叔,萧沐云及一众护卫,外加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四人住着,即使六个孩子都来了也是住得下的,还能给张刺史留出一个小院

        至于招聘来的新店工作人员,黎炀都安排住在新店后院了,毕竟大家还不熟,人多眼杂,口也杂,那里地方也不小,既有地方当库房,也有地方设置员工宿舍和食堂

        这宅院自带后花园和一个池塘,池塘是原主人花了大心思大价钱打造的,引的是城外观澜江的活水,再用渔网将池塘引水口围住,这样既不用担心死水池塘太脏,也可以养鱼

        原主人养的多是象征吉祥好运的锦鲤,看着喜庆,但没啥实用价值,黎炀决定扩大一下池塘的面积,再养些普通鲤鱼鲫鱼,既能给大家提供一项娱乐活动,又能为餐桌增添一道菜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养着一大家子呢,药店虽赚钱,但人口也在增长,需要做的很多事也需要财富的支持,能省还是要省的

        按说这样一个院子必定价格不菲,但黎炀却以比定安城黎府便宜很多的价格拿了下来,究其原因是原主人着急脱手,而着急脱手的原因则是--院子太邪乎

        黎炀对此是不屑的,原著标签里可没有玄幻这一条,更何况,经历了两世,黎炀深刻的意识到,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邪乎过人心

        但好歹自己也要在此常住了,提前了解下情况还是必要的,是愚昧最好,若是人为,那自己还得做好斗小鬼的准备,这也是他没有将孩子们带过来的原因

        而且他心里隐隐觉得,这院子,甚至这邺城,发生的所有邪乎事,都会和刘员外及胡县令有关

        于是他便在钱货两讫后将原主人请了进来,原主人眼见钱已到手也不再隐瞒,边喝茶边向黎炀娓娓道来

        据原主人所说,自己是近几年才暴富的本地商人,因着莫名的虚荣心,暴富过后便买下了刘府斜对门这座宅院,又合并了周围几个荒废的小院,改造成如今这面积比刘府还大的宅子

        原本想着刘府和县令分别代表着这邺城最有钱和最有权,既然自己也发达了,那当然是要和当地土皇帝处好关系,邻里乡亲的,沾光也更方便点

        只是没想到,这些年下来,沾光没有,生意却是日渐衰落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打住进来后,家人和下人均陆续见鬼,见的还不是同一个鬼

        有人见到魑魅魍魉,也有人见到漫天神佛,有人见到精灵妖怪,也有人见到梦中所爱,包括他自己,也见到了幻想中的狐狸精,他虽然爱看话本,还曾幻想着与那话本中的美貌精怪来一段露水情缘,但幻想和真见到是两码事啊,他吓得腿都软了

        而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灵异事件均发生在每月的十五月圆之夜

        这可是个配上狼嚎就能把人吓死的日子啊,尤其是七月十五那日,合府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撞了鬼,次日均醒来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床底下,衣橱里,坟头边,大街上,还有一人不知怎么爬到了房顶上,醒来把自己吓了一跳,直接摔了下来,腿断了好几个月

        所以你说这是有人装鬼吓人,那不可能,这么多只鬼以不同的形象同时出任务,对这府内之人无差别攻击,这得是多么庞大又业务精良的一支队伍啊

        有人下毒是最可能的,但府里也是请过大夫的,请的还是刘府御用的大夫,除了诊金贵点,那医术在邺城可是响当当的

        但据大夫说,众人除了心率过快,呼吸急促外并无太大异常,而这也可能是被吓得,倒是体表有一些外伤,想是见鬼之时,在鬼怪的指引下做了一些自己并不知晓之事造成的,比如磕了碰了之类的,但奇怪的是,不管伤处多严重,众人皆没有太大痛感

        大夫还说,自己行医多年,从未听说有什么毒或药物可以同时使人产生幻觉并失去痛感

        在又一次集体见鬼后,主人忍无可忍,开始彻查院子的每一处角落,竟还真叫他在墙角挖出了几个扎着针的木头小人,只是上头刻着的生辰八字与府中任何一人都不符,被诅咒之人看年龄应是得有五十多岁了,但他全家都没有超过五十的,显然针对的不是自己,遂将小人扔掉不了了之

        一头雾水的又等了一月,情况照旧,于是府中又开始排查吃食,换掉了所有的采买渠道,吃水的井都不用自家院里的了,改成每日去城中百姓公用的井里挑水,府里好几十口子啊,一天得用多少水,凡是有力气的下人几乎都去挑水了,苦哈哈的挑了一个月,还是没用

        说到此,原主人眼泪都要下来了,黎炀适时递过去一条手帕

        “太难了,太难了……”,原主人抽噎着说

        后来他们又折腾过佛堂,能供的神仙,不分佛家道家,全都供上,扩大后院,斥巨资建了花园,为原本干涸的池塘引来观澜江水,池塘里养锦鲤,多宝,鮟鱇,花园里种满百合,万年青,万寿菊,什么象征平安养什么,他们还每月都从三圣庙请高僧前来做法,香火钱捐的他肉都痛

        但即使这样,也还是没有阻止情况的继续,原主人苦笑道:简直跟女人的月信一样准时

        黎炀:……

        而府里鸡飞狗跳,府外也不得安生,这院子闹鬼的事早就传遍了邺城,百姓都说是这家人之前造的孽太深,路过这条街都挨着街对面走,生怕沾染上不洁之物,有生意往来的虽碍于情面不好直接断了来往,但也大都对他们冷淡至极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生意出错,但还是莫名其妙的弄错了几个订单,对方索性以此为借口跟他们断了来往

        府里的下人开始还觉得反正不伤性命,对身体貌似也无甚影响,频率也不算高,一月就那一次,倒也没什么

        但时间久了,随着谣言越传越离谱,很多下人出门办事也会被城中百姓指指点点,许多人终于顶不住了,纷纷辞职,最后,偌大的府里就只剩一些卖身契在主人手中的,以及少数几个胆大的还没走,勉强能维持府里的运转

        原主人眼见生意日薄西山,全家在城中举步维艰,不觉心灰意冷,遂变卖家产,收拾东西准备去江南投奔亲戚了

        说罢,原主人老泪纵横的感慨: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家之主,没有败给曾经的腥风血雨,却败给了闲言碎语

        同为一家之主的黎炀心有戚戚焉,抬手拍了拍原主人的肩膀:“放心,这便是我的前车之鉴,晚辈定不会重蹈前辈的覆辙的”

        原主人:……你确定是在安慰我?

        二人又聊了一会,黎炀详细询问了府中人员构成,与原主人有生意往来的都是哪些商家,甚至府中下人的采买渠道,生活习惯,辞职后的去向等他也想知道,最后还详细询问了那木头小人上所刻的被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

        原主人虽觉得奇怪,但憋屈了那么多年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何,当时听说黎炀在知晓宅子闹鬼的情况下还敢买,便心内敬他是条汉子,如今一见,这汉子虽年轻了点,但脑子应该不坏,说不定还真能让他查出来背后真相,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将黎炀所问之事一一道来

        二人聊完已到了晚饭的点,中午二人只简单用了点凉菜卤味垫垫肚子,一个有强烈的倾诉欲,一个有强烈的求知欲,碰到一起简直相见恨晚,谁还在乎吃什么,能填饱肚子有力气说话就行

        只是说话靠的不只是力气,傍晚时,原主人终于喉咙沙哑到说不出话了,黎炀贴心的送了一盒松鹤堂自制的润喉糖后将其送出了门

        分别时,原主人艰难的比划道:如果查出了原因,一定要写信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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