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审完这二人已经月上中天了，衙役已经交代到县令大人各房妾室的家世背景了，顾烨见这人再吐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便卸掉了这人的下巴，拉着黎炀去溪边洗漱去了
洗漱完毕，二人光脚坐在铺了干草的地上，黎炀拉过顾烨的脚，果然发现脚踝又红了
“最近如果需要打架就用手吧”，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光看牛二断掉的肋骨，就能想象顾烨那出其不意的一脚用了多大的力
“好，听黎炀哥哥的”，顾烨双手撑地，上半身后仰，看着黎炀找出红花油给自己按摩
黎炀：……
“要不，就叫炀哥吧”，黎炀哥哥这种卖萌的称呼除了第一次听时带来了短暂的满足感，之后再听到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顾烨失笑，“好的，黎炀哥哥”
黎炀无语的瞪了这人一眼，幼稚！
折腾了一天，两人都很累，按摩完后便纷纷躺倒
山中的黑暗和安静很适合入睡，但二人似乎都没有睡意，顾烨在想一定要让脚伤快点好起开，今日出手明显能感觉到身形凝滞，是疏于锻炼的结果
这大半年来，仇恨虽然一直在心中燃烧，但他同时也感到颓丧，甚至绝望，再加上伤一直没好利索，功夫便也落下了
如今，他有了强烈的快点好起来的欲望，他迫切的需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能踏平所有的荆棘，能无惧所有的艰险，能让自己不再品尝失去的痛苦
“那两个人，得把他们送给张刺史”，黎炀在黑暗中若有所思道
“好”，顾烨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二人都觉得这样的渣滓多留一天都是在浪费空气，但比起死了，这两人其实活着作用更大
据这位叫徐大林的衙役交代（是的，这位也抽空终于拥有了名字，不再是脑门受伤的衙役了），泰康城其实早在一年前便已发现煤矿了，地点也是在鹿灵山更北面的另一座荒山下方，此处不过是这处煤矿资源的边缘地带
一经发现，钱县令便压下了消息，私自招募民工开挖
说是招募，但因为不敢声张，只能以各种理由诱骗或直接绑架，泰康城其实之前乞丐不少，有些是真的流离失所，或者精神失常没有自理能力，而有些，纯粹是农闲时节出来要口饭吃，总好过浪费自家粮食
但这一年来，这些人陆陆续续的都消失了，百姓只以为是自发离开，或者县城在钱县令治理下越来越好了，但其实都是被扔到了矿洞里
而周围远离县城的村庄里也有不少人口失踪的现象，百姓报案多是称，家中壮劳力趁农闲时节与人结伴外出务工，但却再无音信，县衙承诺会去寻找，但谁都知道这种承诺就像鸿毛一样没有重量
矿场里的生活可想而知，暴，动反抗几乎每天都有，钱县令既然把他们弄了来就没打算让他们出去，私自开采煤矿是大罪，一旦风声走露了出去，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但相应的，矿场带来的收益也是他十辈子都赚不来的，巨大的利益面前一向小心翼翼，无功无过的钱县令选择了铤而走险
为了封锁消息，钱县令收买并安排了大量的衙役在矿场监工，对内则声称衙役们外出寻找本县失踪人口线索
一切安然无恙的运行了接近一年，但风声还是泄露了出来，朝廷派刺史前来巡查并安排开采事宜，钱县令赶紧装模作样的在鹿灵山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刚被发现的矿洞用来遮掩和应付
这样的安排糊弄住了普通百姓，却糊弄不住嗅觉灵敏的张道渊，和胡县令
突然发现了煤矿这种稀缺资源，突然失踪人口数量上升，衙役纷纷外派，怎么想都觉得有猫腻
张道渊是嗅到了犯罪的味道，胡县令则是嗅到了铜臭的气息
黎炀分析刀疤大哥此番卧底，行动并不能说成功，因为他并没有混到整个阴谋的核心区域，或许是因为时间不够，暂时还只能在这处假的矿洞内打探，因此这两名知道详情的衙役就变得至关重要
说起来这二人并非是钱县令的心腹，他对自己这个小舅子是个什么货色还是心知肚明的，干啥啥不行，好色第一名，能给他在县衙安排个差事已经是格外照顾了，奈何这牛二身边还有个心眼比莲藕多的徐大林
徐大林自打听到城外发现煤矿的消息后，就隐约猜到了县令大人的如意算盘，他甚至自己偷偷摸去了煤矿所在地观察了几天，回来后便撺掇着牛二去找县令讨要差事
一开始钱县令自是不愿意的，但牛二很快便把煤矿所在地，规模大小，运营状况等全都说了出来
钱县令大惊失色，此时恰好传来刺史要来巡查的消息，他暂时没办法收拾这二人，只能先安排他们办好假矿洞的事情，承诺办好后就把他们调到真的矿洞那边
至于整件阴谋都有哪些人参与，徐大林表示他也不清楚，但听牛二吹嘘过，钱县令并不是个光杆县令，元隆二年春，钱县令便想办法搭上了一个京官，私底下也经常向小妾吹嘘，要不了几年自己便会飞黄腾达，至于为他提供庇佑的京官是谁，就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知道的了
如今只要将这二人交到张道渊手中，想必能大大缩短办案时间，只是怎么交到刺史手中黎炀却还没想好
胡思乱想了一会后，黎炀决定先睡觉，今天脑子太乱，胡乱安排可能还会坏事，不如等明天脑子清醒后再做决定
临睡前，黎炀忽然想到了什么，翻身侧对着顾烨：“你说，那牛二的姐姐是县令的小妾，所以，县令有个叫牛大的小妾？”
黎炀认真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亮光，顾烨盯着看了一会，发现黎炀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实在没忍住，搂住黎炀的腰，头抵在黎炀肩头闷闷的笑，这样的黎炀实在太可爱了
黎炀无语，推开肩头毛茸茸的脑袋：“问你话呢”
顾烨的肩膀抖的更厉害了
所以有时候，越是聪明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越不容易出来
与此同时，正在向刺史大人回禀假矿洞详情的亲卫首领萧沐云，俗称刀疤大哥，眼见着自家大人的表情丝丝裂开了，错愕的表情很像在怀疑人生
萧首领内心叹了口气，自家大人是个好官，就是太好面子，男人有痔其实很正常，但放在一身正气的刺史大人身上就不正常了，他跟随大人多年都不知道这事，也不知道那俩小兔崽子是怎么知道的
萧首领很为俩人的屁股担忧
次日清晨，黎炀发现自己又是在顾烨的胳膊弯里醒来，短短两天，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只是在面对顾烨忍笑的脸时没忍住给了他一拳
吃过早餐后，黎炀还在思考该怎么处理后院那俩货，小朵一脸悲壮的蹭到了他的身边
“大哥哥，小朵想去找刺史大人告发这两人，小朵不想让他们再去害其他的小姑娘”，说完眼泪便掉了下来，仿佛不是去见官差，而是要去就义
黎炀沉默的看着面前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姑娘，放在现代社会，这就是个集全家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而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却过早的品尝了人生的残忍和艰辛
“小朵不用担心，哥哥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去害别的孩子的”，黎炀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
一行人收拾完了所有物品后时间已近中午，黎炀仍然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后院那两人，毕竟他们谁都不方便出面联系张道渊，之前他曾想过让孩子们出面，小朵也自告奋勇，但他觉得那样对小姑娘来说太过残忍
矿场的情况张道渊还没摸清楚，具体地点，多少守卫，有无陷阱等都不明了，那张道渊应该暂时不会打草惊蛇，很可能会按照原计划去邺城巡查
所以时间不等人，再不决定，难道还要追着张大人再去趟邺城？
顾烨见黎炀愁的揪着头发发呆，不由失笑，走上前去掰开黎炀揪着头发的手：“有些事，其实不用特意想办法，就用最简单直接的好了”
黎炀眼前一亮，是啊，我在这俩杂碎身上浪费那么多脑细胞干嘛，直接扔路上等着张大人来捡不就得了
后院被绑二人经过了一天一夜已经憔悴的快看不出人样了，牛二还好，只是因被踹断了肋骨，又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脸色惨白，徐大林就没眼看了，鼻青脸肿，嘴歪眼斜，倒是都没尿裤子，黎炀心想：还挺能憋！
黎炀嫌弃的走到牛二身边：“到你了”，说完便掏出钱袋对着牛二的脸抡了过去
牛二发出了徐大林同款的哀嚎
将牛二的脸也抡成徐大林同款后，黎炀又扒掉了二人外袍，蘸着牛二的血在二人白色中衣上写字：奸，淫并杀害幼女，钱大人亲信，不谢
顾烨：……
黎炀挑眉：“没有笔墨，我能怎么办”
一行人等在官道一旁，孩子们和周叔都坐在马车里，黎炀和顾烨坐在车厢外面，来往人群不多，且时近中午，停下来歇息片刻，吃个午饭也是很正常的事，故而也没人在意
两名衙役被绑在不远处的两颗树后，二人等了一会便听到了马蹄声，远远看去又是一片尘土飞扬
黎炀与顾烨对视一眼，两人跳下马车便往树后走去，周叔出来驾着马车先行离去
顾烨将牛二与徐大林押到道路中央，一人一脚踹翻在地，二人皆手脚被捆，所以并不担心他们逃跑，除非他们觉得用蹦的能快过刺史大人的马车
二人迅速躲到山林中，选了一个能观察到道路中央的地方藏好，不一会便见到马车队伍停在地上二人前面，有人询问又禀报，一刻钟后马车队伍调转方向回泰康城
待马车队伍走远后二人从树后走出，往定安城方向走去
不是他们不想坐马车，实在是三个大人，六个孩子，一辆单匹马的马车坐不下啊……
想到刚才的马车队伍，黎炀脑海中莫名出现一个声音：刺史大人，请查收您的快递……再联想到刚才吹过的一阵小风，不由得乐了--还是个顺风快递
顾烨发现此人又把自己逗乐了，内心不由感慨：真是个神奇的少年
正午骄阳蛮横的照射着万物，不由分说的驱散所有黑暗，如少年胸怀般温暖，也如少年意气般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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