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表演
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阿罗德斯并未立刻回答。在短暂的沉默后，这面由它附身的穿衣镜上，突然爆发出了浓郁的灰雾气息。
在这样的保护下，阿罗德斯才模模糊糊地显露文字：
“我想请教你们，是否知晓这个城市中有关灵教团和玫瑰学派的某些异常？”
“依据我们的了解，他们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之所以借助克莱恩的力量戒备，是因为斯提弗有相应的能力，能够扭曲他人的发言变为现实。虽然阿罗德斯位格较高，又是隔空投射力量，但面对一位天使依旧不敢大意。
而正是由于斯提弗的在场，克莱恩暂时不希望阿兹克失踪的消息让对方、让对方背后的亚当知晓，因此避开不谈，只询问灵教团和玫瑰学派的消息。
看到阿罗德斯的话语，斯提弗的表情也有了变化，流露出了对玫瑰学派再次作乱的些许惊讶和强烈痛恨。
但祂的回答却与此无关：
“我在来到这里的路上，恰巧见到了心理炼金会的成员。他们似乎刚刚和灵教团的人分开。”
心理炼金会又和灵教团有联系？阿罗德斯未作太多思索，只是波光轮换，说道：
“感谢你的回答。尤利娅女士，根据对等原则，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尤利娅本已沉静下来的目光因为惊诧再次飘忽。她似乎想到了某个可能，露出了一点振奋，但在飞快瞄了一眼斯提弗后，又迅速冷静了下来，转变了嘴里的话：
“如果我希望和贵教有所联络，我应该寻找谁？”
阿罗德斯的回答中规中矩：“你可以去罗思德群岛的海神教会，寻找神使达尼兹。”
“好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再见，两位。”
看着镜子上的波光迅速消失，尤利娅不知道为什么放松了许多。可是紧接着，斯提弗的声音突然极具压迫力地在房间中响起：
“你是不是看到那名阿罗德斯并未逼迫你，就心怀侥幸？”
“不要以为我的话是在恐吓。如果你不作出配合的话，下一次，你或许就会看到‘愚者’教会的天使和我一起出现。”
“你如果不相信，尽管去联络海神教会的那个神使。”
尤利娅的神情，再次惊慌忐忑了起来。
……
“我可能知道那名和心理炼金会接触的灵教团成员。”
“他是听从了那位居住在餐厅的半神，胡安·桑梅斯特的指示，将一封信传递给了接应的心理炼金会成员。”
“至于更加深层次的秘密，他就不知晓了。而我并不能找到那位名叫胡安·桑梅斯特的半神——他甚至可能已经离开这座城市。”
“我知道那名心理炼金会的成员在哪里，但我不太敢于肆意洞察他们。‘观众’更会防备‘观众’。”
“不过在我看来，他们的行为其实有些反常。”
“那名传递信件的‘观众’只有序列7，和一封涉及了半神的信件并不匹配。心理炼金会难道不担心信件遗失吗？为什么不派遣更高层次的成员来获取呢？”
“如果是平时，这或许还可以解释；可是如今非凡者聚集在贝伦斯，‘观众’不可能发现不了这样的异常。他们却并未更加谨慎？”
“所以，我怀疑这是个陷阱。”
克莱恩微微颔首，认同了她的观点：
“心理炼金会或许不必作为主要的目标。他们和阿兹克先生产生冲突的可能不算大，而失去了亚当支持的心理炼金会，也未必还有能力制造足以瞒过我们的反占卜了。”
“而那个陷阱，它未必是针对我们，也许是针对极光会。不然圣言天使斯提弗为什么就恰好看到了心理炼金会的成员？”
奥黛丽颔首道：
“另一件事是，那位拉米雷斯先生，在注意到了阿兹克先生的注视后，曾将这件事作为可能的异常，汇报给了灵教团。”
“依据我所洞察到的，他们过往的类似经历，这件事会有后续的调查；但实际是我洞察过的所有灵教团成员，都没有再涉及过这件事。”
“这说明要么灵教团本就认识阿兹克先生，要么负责调查阿兹克先生的人，已经通过灵界离开了这座城市。”
克莱恩坐直了身体：
“灵教团中还有死神的远代后裔，也有死神遗留的物品，肯定有办法判断阿兹克先生的身份。”
“综合来看，他们嫌疑很大。”
“我们这么做：”
“你来操纵现有的灵教团成员，我帮你用‘苍白的死亡’将他们的高层引诱过来。”
“与此同时，我将密修会的成员拉上灰雾，看看有没有办法绕过外神的封印，了解到他们的秘密；”
“我们同时出手，同时惊动两方，避免他们互通有无，对我们做出干扰。”
奥黛丽深吸了口气，郑重严肃地点头。
……
费德里戈·戈麦斯正在灵教团掌控的一家店面的后屋，整理这段时间来下层民众中收集的各类消息，却突然察觉到一股足以引动灵魂的威严气息。
这位序列6的“死灵导师”，竟然险些膝盖一软，直接匍匐在地面。
风开始呼号，天色仿佛都变得暗沉，店铺中的客人惊慌离去。费德里戈于疑惑之中突然明白了什么，奔至房屋的另一侧望向了窗外。
这位隐秘组织成员，这位听从上层命令杀害过无数人的非凡者，此刻却忍不住战栗起来。
从某个未知的区域四散向外，无数街上的行人一个接一个地骤然倒地。他们的呼吸迅速沉寂，他们的温度转瞬消失，他们的皮肤彻底变得苍白。
他们倒在地上死去，却又一个个重新站了起来，成为了活尸，成为了被驭使的亡者。
这些亡者如同一道苍白的浪潮，带着仿佛可以席卷天地的威势，向着费德里戈所在的小店铺席卷了过来。
是0级封印物！得迅速告知胡安阁下！
费德里戈急忙拿出了蜡烛。
……
五色花旅馆中的密修会半神，同样感受到了那股苍白的浪潮和其中恐怖的死寂气息。
虽然无从判断这是灵教团的天使，还是某个隐秘组织持有的0级封印物，但这不妨碍他寻找逃跑的方式。
那位诡法师迅速打起响指。下一刻，他的身影直接消失于原地，出现在了远处房屋的壁炉之内。
然而这样的方法只能用来拖延时间。天使位格的伤害只有相对应的位格才能对抗，而在失去了组织内的序列1天使之后，密修会所能寻找到的最强大的帮助，无疑是原始月亮！
在这样危险即将降临的关头，这位半神不再思考原始月亮对自身的侵蚀多么不可防备、少有制衡。他凭借着极高的灵性，迅速引动了自己灵体中的某处烙印。
无形的联系延伸向高空，一轮绯红的虚影打破了整座城市的阴暗天空。然而在那轮虚影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时刻，“诡法师”身边似乎有灰雾浮现。
下一刻，他的身影直接消失。
……
永恒烈阳教会的半神雅克·马迪诺看着城市中的灾难景象，忍不住狠狠咒骂。
是活跃在南大陆的灵教团？还是“愚者”教会那个失踪的死亡天使？
然而这并非抱怨的时机，每一刻的拖延都有更多的生命走向死亡。雅克·马迪诺飞快地向永恒烈阳作出祈祷之后，自己拔腿冲出据点之外，迎向了那苍白的浪潮。
他要张开双臂拥抱太阳，阻止那死亡的力量向幸存者蔓延！
……
与此同时，‘女神之眼’伊丽娅也注意到了危险的蔓延：
“阿罗德斯才刚到来，异常就在贝伦斯发生。这或许就是‘愚者’教会的行动引发的反扑。我们不要盲目行动，在疏散幸存者的同时，对‘愚者’教会作出配合。”
她这样信任的态度，落在知晓更多情报的索斯特眼中并不意外；但还有很多红手套们并不了解两个组织的关系，不知道塔罗会和黑夜教会在贝克兰德的种种配合。
才刚被阿罗德斯惊吓过的辛迪主动问道：
“可是如果制造灾难的就是‘愚者’教会呢？”
她可还记得自己参与的小队，对“愚者”，对塔罗会的种种调查。这可是个邪恶的隐秘组织！
如果制造灾难的是“愚者”……索斯特刚想出言解释这并不可能，却听到伊丽娅声音幽幽地说道：
“那么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是被愚弄的对象。”
什么意思？
……
雅克高举着双臂，冲进了那苍白的浪潮之中。
他的心中已经准备好为光明献身，周身的非凡能力也被他运用到最强。
他以为自己将在跨过那条生死的界限时被抛飞，或者被强大的力量拉扯进入冥界，可是等待着他的，却是眼前如同梦境般的场景。
周围的建筑重新被阳光覆盖，那些已经变成了苍白尸体的人们出现在了其他的位置，充满活力地行走交谈。一切都像危险尚未发生时那样，带着这个下午该有的忙碌与美好。
怎么回事？
雅克本能地后退一步，重新看到了被阴暗笼罩的城市，看到那些刚刚还在活跃的人们满面苍白，身体僵硬地从地上爬起，用阴冷的目光望向自己。
这是，这是什么……
……
这是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
克莱恩位居高处地俯视着密修会的那名诡法师，趁着他体内的烙印被引动，因而显露存在的刹那，将之锁定嫁接，与密修会的成员脱离了联系。
然后，祂将联系与成员分别拉到了灰雾之上。
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外神认出嫁接的痕迹，只以为被标记的密修会成员进入了来源未知的隐秘。
而烙印带来的诅咒会让外神产生错误的信心，相信这位密修会成员即使被擒获，也能在吐露所有秘密之前，由诅咒将灵体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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