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坐井说天阔
与此同时。
从掌理太子东宫事务的詹事府的副长官--少詹事,刚刚荣升为礼部侍郎的周延儒正在宴请同僚。
来着有温体仁,钱谦益,等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个个面红耳赤,仗着酒力述说着自己的心中苦闷,和对当今皇上的不满。
按理说新皇年少,正是需要他们这些有学识的大臣们,出面治理国家的时候。
却偏偏一个来月,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召见太监问话,反而把他们这些学富五车的国家栋梁,放在了一边。
即便是每日上朝,所有的大臣们都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希望多空出一点时间,能够让新皇然是到他们这些大臣们。
从而得到一点私下的暗示。
可到目前为止,没有谁得到了这份荣耀。
“玉绳(周延儒的字)兄可是飞上了高枝,礼部侍郎的位置做的可是舒服?”
温体仁阴阳怪气的眯着眼说道。
官位连升好几级,就因为之前是太子府做事,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知多少同僚眼红他的差事。
“长卿(温体仁,字长卿)兄就不要挖苦我了,咱们现在的首要要务就是搬到魏忠贤,然后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
温体仁眼神一清,也知道刚刚是他酒后失态,他们东林党人,被魏忠贤快要赶尽杀绝了,现在正式崛起的机会,可不能先自乱阵脚。
“玉绳兄提点的是,我自罚三杯。”
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自罚三杯之后接着问道:“不知玉绳兄可有眉目了?”
“这个你可就问错人了,有虞山先生在此,可没有晚辈什么事情。”
虽是在他的府上设宴,可主体要分明,周延儒冲坐在首位上的虞山先生敬了一杯酒缓缓说道。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学着称虞山先生,若是朱由检见到此人绝对会恨不得生嚼其肉,只因此人就是那位投水殉国喊着“水太凉,不能下”的大忠臣。
而这只是他的著名事迹中的一件,再后来剃发降清是更是奇葩。
当时是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而此人再次说道:“头皮痒得厉害。”
时人作诗“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重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
钱谦益对于周延儒的恭谦很受用,东林党就需要这种忠诚的大臣。
“今日我来此刚好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钱谦益环视一周,见到所有的目光都拘禁在了他的身上,轻抚胡须笑道:“西直门内路北,两位书生吵闹不休的事情,想来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周延儒点头道:“知道,据说是施凤来不满自己等在一位太监的后面觐见皇上,弄出来的事端。”
“众所周知,施凤来和黄立极都是阉党魏忠贤的人,施凤来赶出的事情,虽然在给魏忠贤涨脸,可还是恶了新皇。”
“咱们只需找个机会上书魏忠贤作恶多端,就算一时没用两次三次,新皇总会记得咱们的好。”
“这也是咱们需要团结一致来办成的大事,如若不然在魏忠贤的胀库之下,咱们东林党可坚持不了多久。”
温体仁眼睛一亮,心下一琢磨,还真是一个好机会。
“虞山先生说的没错,这大明的内忧外患,我看外患只是癣疥之疾,而内忧才是大问题,又道是攘外不先安内,内不安有怎么可能在外面大胜仗。”
李三才颔首点头道:“内忧只在京城,只在宦官干政,蔽塞言路,还让魏忠贤一群人家中了矿税,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一番话说得高大上,说得而痛心疾首,仿佛这就是世间的真理,不认同的一定就是奸臣,妄臣。
一旁的史可法早就坐不住了,他的老师左光斗可就是被魏忠贤陷害,下狱之后,死在大牢里的。
“诸位先生忧国忧民宪之惭愧,想我老师还在,也一定很高兴看到此情此景在下不才也有一言进献,新皇登基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年号。”
史可法只说到此处,剩下的话不用说尽,在座的文人那一个不是人精。
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上讨起了,到底定个什么年号妥当,这可是在新皇面前露脸的大事。
“如今大明需要中兴之主,我看不如叫兴福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那为何不用更大一些的年号呢?比如说乾圣如何?乾在易经中所代表的就是天,而圣更是拥有完美仁德的人,两个字合起来便是‘天生的圣人’。”
一群人为了讨论一个年号,可是打算通宵达旦的,虽然现在还是大白天。
另有一人弱弱的的道:“据说新皇已经一个月都没有去见周皇后了,不知其中是不是另有内情?”
“不要据说,宫里有消息称新皇晕倒撞了额头,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周皇后都未曾被允许前去探望。”
虞山先生钱谦益说了一个实在的准确消息。
“阉狗实在可恶,咱们又是能够接近周皇后,可以走一下皇后的路子,到时候搬到魏忠贤指日可待。”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现在的朱由检真的惧怕见到这位周皇后。
只因只有枕边人,才能最熟悉他的一切,万一其中那个细节露馅了,肯定会嫌弃一场巨大的暴乱。
到时候大明还在不在朱由检不知道,他自己肯定是无法幸免于难的。
站在舆论的浪头,还是假扮皇帝,传出去以后若是改革,伤了一些人的利益,可真的会是狼烟四起。
别说李自成了,赵梓成,王子成更多的自成都会站起来。
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更何况关外也不是很消停。
“这也是个路子,咱们双管齐下,只要成功一个,就绝对不亏。”
这些人才,治国的时候,没见一个人能想出好主意,可要是玩阴谋诡计,一个人能说出七八个,一群人加起来就很多了。
一群人继续商讨着,仿佛只要抓住这次机会,一切大事可期。
事实上他们在另一个时空中,这么做还真的成事了,而从此东林党就成了整个玩命最大的党派。
当然不是为了振兴的命,而是像一群蛀虫,把本就千疮百孔的大明,立刻玩断了最后的气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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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给徐光启画了一个大饼。
这张饼,看得见也摸得着,与其是被只有件忽悠了,还不如说是徐光启自己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带着朱由检的嘱咐,徐光启走了,同时还带着一份册封他暂代安民厂一应事物的总理官职。
还需对他朱由检负责,其他旁人都管不着。
这是很大的信任,也是朱由检现在无可奈何的选择。
送走了徐启光,却又来了后宫的小太监。
“启禀皇上,张皇后身体不适,想要请皇上下旨,宫中礼佛。”
朱由检一愣,心中一转就明白,这哪是为了礼佛,而是向他诉说不满,说不得现在只要他去了张皇后处,就一定能够见到周皇后。
心中想要拒绝,却又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他还知道,在历史上这位张皇后,自己哥哥的媳妇是见不得魏忠贤和客氏的,如今自己重用两人,想来消息也传进了张皇后的耳中。
对于这位皇后他所知不多,只知道在最后大明灭亡的时候,是以身殉国的。
当时多少大臣,口中说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人?
敬重于其气节,也敬重于其胆识,回叙也可以尝试着让她做一些事情会好一点,要不然一个年轻女人最多十八九岁,又怎么能够熬过后半辈子?
“前面带路,朕有段时间没有去见张皇后了。”
坤宁宫为内廷后三宫之一,位于交泰殿后面。始建于永乐十八年。
坐北面南,面阔连廊九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正面中间开门,有东西暖阁。
朱由检到时,果然就看到了他的周皇后,一脸憔悴至斯,任何人看了都会新生爱怜。
朱由检没有让田守新通传,自然里面的两位黄侃看到他到来后,显得有些慌张。
“去备一些酒菜过来,今天我和两位皇后有话要谈。”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不如坦然面对。
“皇后辛苦了。”
朱由检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比较搞笑的是,他的前世在他死之前都没有去过媳妇,而这一世,却已经有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皇后。
心中感叹道:果然还是这个时代适合自己。
心中感叹,面上却是爱怜,一声辛苦,说的周皇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不由得上前,深处手指替着檫干眼泪。
另一边的张嫣内心无语,若是她懂得后世的一些名言的话,一定会说:撒狗粮,最好离她远一些。
“我,我还以为皇上不要我了。”
周皇后此时就不像是一位历史上,通情达理,贤良淑德的那个女人。
仿佛久别重逢的小妻子。
“怎么可能不要你了。”
朱由检说完,看向周围的太监和宫女道:“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伺候了,先出去。”
等到此地没了外人,朱由检才随意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瞧着两位皇后掩饰奇怪的看着他,仿佛在说:孤男寡女,你就不怕说出闲话?
可惜朱由检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两个皇后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几天你们也知道,朕刚刚登基,皇宫里可是危机四伏,只有我安全了,你们才不会受到伤害,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朱由检说的是心里话,实际上在整个皇宫里,他目前能够信任的只有周皇后,和张嫣张皇后。
毕竟是经过了历史考验的。
“想哥哥在时,说:吾弟当为尧舜。命我次日继位。”
“那一刻,整个大明的江山就压在了我的身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说皇帝当着舒服,可谁又能知道其中的大恐怖。”
朱由检知道自己能够熬过一个月的危险期,可是每天晚上都被从梦中惊醒的。
到现在他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都藏着一把宝剑。
两位皇后是他的重视听众,在朱由检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风雨飘摇的日子。
整个紫禁城一片素白,哀声不断。
“这一个月,我每每思虑朝局为何如此糜烂,是边兵打仗不卖力,还是老天爷在让整个大明受苦受难?”
“后来我才想明白了,大明的隐患,不在建奴,也不再老天爷,而是在这紫禁城了,在这朝堂之上。”
“哥哥宵衣旰食,恭简辛勤,年尚胜壮,却也以劳累致病而死,我这个做弟弟接过了这个江山,每每都是心忧如焚。”
“然,天下积弊久已,非一日所能肃清,好比人之重病,病去如抽丝,须得慢慢调理才行。”
“民事,兵事皆是如此,可朝堂之上却各有主张,都建议要用猛药,可猛药是真的为了治病而出的吗?我看不见得。”
朱由检说着心思,也说越是气愤,可如之奈何?
“整个朝堂之上,我能用谁?我知道张皇后都可能对我重用魏忠贤和客氏不满,可我能怎么办?不用他们用外面的那些大臣,相信用不了一年的时间,建奴就要打进紫禁城了。”
这也是朱由检日思夜想最恐惧的地方。
论朝堂权谋,他不如那些大臣,论带兵打仗,还好有他的老师孙承宗在外支撑。
他只能另辟蹊径,寻求自己所熟悉的方法来治理这个国家。
以前看书总觉得,治国简直太容易了,皇帝也是谁都能当的,可就算是知道了后面的历史发展方向,也是生怕行差踏错。
朝堂上的那些文人,只是见识少了一些,可不是不够聪明。
只要他敢动改革的心思,绝对会是第二个王安石,第二个宋神宗,到时候大宋的下场,也就是大明的下场。
有时候想一想,两个朝代只相隔了几百年,结局似乎都一模一样。
好在宋朝最后还有大批的文臣在崖山跳海。
而大明只有“水太凉,头皮痒”这些混蛋。
“让两位皇后看笑话了。”
朱由检一阵苦笑,能够有人倾听他的心里话,也让他舒服了许多。
“皇上辛苦了。”
此时两位皇后才知道,朱由检身上的压力有多大,她们其实也是有外面的一些渠道,知道一些朝堂上的消息的。
而且已经有不少文臣通过她们两人,传递的最多的话就是搬到魏忠贤和客氏,然而听了朱由检的想法,才知道外面的那些文臣,给她们说的似乎不是很靠谱。
“辛苦什么?比之外面那些在田地里忙碌一年,还吃不饱饭的农民来说,我就是在享福。”
朱由检摇头失笑。
接着又道:“我想要让你们出来做事,不知道愿不愿意。”
皇后张嫣小嘴张了张,叹息一声道:“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太祖皇帝规定的。”
朱由检道:“太祖皇帝还说太监不得干政了,他还说了不许贪污腐败呢,你们看看不用太监,我还能用那些人,而那些大臣们,你不会真的额以为他们是在为国为民吧?做一年官不贪污个几百万两银子,你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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