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夏桉至今无法相信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俞姝源是刘昊的内应。
她怎么会？
被堵那天，俞姝源也在，原来她压根没醉。
后来，她们玩到一块，夏桉毫无保留地对待她。
夏桉太渴望真挚的情谊了。
即使是个坑，也心甘情愿往里跳。
赵诺不在的日子里，俞姝源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现在看来，这一切恐怕都是她自欺欺人。
“那你呢？不会也是刘昊的人吧？”夏桉仿佛失了智一般，红着眼问道。
如果连他也是，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夏桉，你什么意思？”谢祈横清澈的眸子迸射出寒意，语调单调如冰，带着丝怒意，“怀疑我？”
夏桉摇头：“没有，我刚刚太激动了。”
转念又想起，她好像透露给过俞姝源不少事情。
夏桉不假思索地迅速爬上二楼，此时他们刚刚下课。她用力推开五班的门，“砰”的响声吓到了靠门的同学。
俞姝源正埋头抄没记完的笔记。
夏桉淡淡道：“我来找俞姝源。”
这架势像是来逮人的，而且对方还是个乖乖女，不禁让五班的同学擦了把汗。
还有人不可置信地问俞姝源：“你们怎么会认识？”
在众人印象里，这两人压根就不在同一个圈子。
俞姝源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起身，跟着她到女厕所。
“你是刘昊的人，对么？”夏桉直奔主题，没有为接下来的谈话做一点儿铺垫。
她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无聊的废话上。
有话直说，倒也符合她的风格。
俞姝源先是一愣，随后恢复镇定，大方承认：“嗯。”
她神色平静，有着超然外物的冷静。
夏桉本以为风暴会来得更猛烈些，没想到只是未雨绸缪。
这样看来，反而像她在无理取闹。
刚想追问，俞姝源开口：“我刚开始接近你确实是他要求的。你也知道刘昊人多，我不敢得罪他，于是在上次去夜色时，告诉了他你的行踪。”
“但除此之外，我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你的消息。”她补充。
俞姝源眼神诚挚，不像在撒谎。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别的可疑之处。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
既然俞姝源手里已经有信息了，为什么不全告诉刘昊？
只见俞姝源的唇一张一合：
“因为后来我喜欢上你了。”
？
？？！
这是……表白？！
盘问没问出个结果，反而收获了表白。
“……你喜欢我？”夏桉再三确认。
“对。”
“喜欢我哪里？”她懵了。
被女生排挤这么多年，夏桉都习惯了，可居然会有女生喜欢她。
“哪里都喜欢啊。”俞姝源眨眨眼，娓娓道来，“其实我一直很向往你。”
向往她不被条条规矩束缚，不活在别人口中。
俞姝源继续解释：“开始时，我确实是刘昊派来的。我从小就是别人眼中的好学生，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直到遇见你，我发现你才是我理想中的样子，所以我在你和刘昊之间选择了你。”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夏桉的头脑风暴，让她无法思考和言语。
等她花费数分钟消化掉这些，俞姝源仍站在原地等她。
夏桉迟疑道：“你先告诉我，刘昊有什么把柄吗？或者他接下来的行踪？”
“我最近没和他联系，但他好像在查你。对了，你小心点，他手里有你的把柄。”
“什么把柄？”夏桉的心提到嗓子眼。
“视频，里面有你，具体内容我不知道。”
岁月像潮汐中溺死的鱼，沉浸在抑郁的潮水里。
夏桉回忆起几年前跟刘昊横行霸道的日子。虽然她名号大，但充其量不过是跟着其他人打两下而已。
打谢祈横的那次，夏桉亲眼看着刘昊录了视频。打人录视频是这行的规矩，她也没多问。
可它居然成了要挟她的把柄。
她讨厌别人威胁自己。
还有被林斌辰堵的那次，夏桉拖谢祈横下水。第二天学校贴吧就有人发图，应该也是他们的人。
俞姝源小心翼翼地试探：“所以……我们还能继续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吗？”
连视频这事都能告诉她，说明俞姝源现在跟刘昊彻底断绝关系了。
夏桉决定再相信俞姝源一次。
沉默良久，她答道：
“……好。”
俞姝源回去的时候已经上课很久了。
然而老师都认识这位年级第二，立马乐呵着招呼她进班。
学霸迟到能有什么事呢？肯定是学习太刻苦了。
全班低声偷笑，捂着嘴尽量不笑出声。
距离赵诺离开已经有两个月了，吴钧豪还是无法接受她去集训的事实。
将近一年都见不到她。
吴钧豪正在和赵诺聊天，对面迟迟没有回信。
他无聊地逛着学校贴吧，被置顶热议夺走注意力——
【高三（十）班夏桉害高三（五）班谢祈横被打视频。】
他的心“咚咚”地重跳了两下，点进去，里面有录的完整视频。
与此同时，谢祈横也发现了这条帖子。
这次发帖人不再是匿名，而是张辉。
时间是两分钟前。
重点班上课玩手机的人少，消息传得较慢。其他班就不同了，一传十十传百。此时，全校已经都知晓了这事。
谢祈横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眸色狠戾，牙几乎要咬出血。
视频里，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拼死也要从对方身上拽块肉下来。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打的惨状却无能为力，还被放在贴吧置顶任人观看，这无疑比死更痛苦。
尤其是对谢祈横这种傲骨之人。
那比杀了他还残忍。
除此之外，夏桉给他泼脏水的过程，也拍得一清二楚。
从始至终，他就像一个笑话——
被一个女生害得丢掉了所有的尊严。
拳头攥得几乎要流血，世界仿佛变成了黑白色，脑袋里只剩下嗡鸣声，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身为多年的兄弟，吴钧豪很快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
上课不好下位子，他发短信安慰谢祈横：【别激动，我马上找贴吧管理删帖，然后找张辉对峙，我就不信那孙子不说。】
马上？
他可忍不了。
谢祈横起身，直直地朝门的方向走去。
全班看热闹似的望着他，都猜的到他要干什么。
不知情的老师怒不可遏地吼：“哎，谢祈横你干什么？！”
他没理会，自顾自地重重关上门。
底下的人叽叽喳喳，兴奋地吃瓜。有大胆者甚至把手机拿到桌面上，完全忽略了老师的存在。
重点班的学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放肆了？
一个莫名其妙一言不发就跑出去，其他人上课还明目张胆地玩手机。
老师感觉自己身为教师的尊严被侮辱，气冲冲地夺过一人的手机，喊着：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能让你们这么激动！”
然而，等真的看清内容，他却傻了眼——
屏幕上，是一群人围殴一个人。而被打的那个，正是刚刚走出去的男生。
谢祈横找到张辉的班级，却被告知他已经退学。
难怪这么大胆，敢直接发在贴吧。
人都退学了，找也找不到。
活着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
他的一生，不似别人那般美好，从小就生活在阴沟中。山高路远，爱意无解。
他活得太苦了。
谢祈横迅速联系贴吧管理员，删除了帖子。可为时已晚，学校闹得人尽皆知，删帖也改变不了什么。
楼梯口，他碰见了同样忧心忡忡的夏桉。
只见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没有了刚刚生龙活虎的活力。
一路走过来，她接收着所有人奇怪和打量的眼神，好像在说“这就是夏桉”，更有甚者谩骂她毫无道德，转头却又加以嘲笑谢祈横。
好一个一箭双雕。
她冷笑，咬着牙抬头：
“张辉呢？”
谢祈横冷淡地说：“退学了。”
退学了。
她找不到张辉了。
“是刘昊让他把视频发出来的？”
“不知道。”
既然找不到张辉了，找刘昊应该也差不多。
毕竟他才是大哥。
没有他的指令，张辉怎么敢擅自下手？
可夏桉实在想不通刘昊为何要这样做。
他们本无冤无仇，当初一声声“哥”叫得多亲密啊。
至于么？
真的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么？
那些是是非非的琐事——她早想就退出了。干什么都好，别扯上她就行，可又总被牵扯其中。
难道一直都要这样下去？
仅仅因年少时的一时冲动，就一生都无法脱离？
她不甘心！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那些花了好久才想通的事，总能被突如其来的情绪轻易推翻。
夏桉终于决定去见刘昊。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年前。
想要找刘昊很容易，把他常去的酒吧翻个遍，总能找到。
闪瞎眼的五彩灯下，刘昊身边有大把的人围着，正嬉皮笑脸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看样子应该混得不错。
再看看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这混得算什么玩意啊？
人不人鬼不鬼。
“刘昊。”夏桉开口，“我们谈谈吧。”
她说话永远是这样，不卑不亢，绝不低头。
周围的小弟看见大美女，眼睛都发直，视线游走在夏桉前凸后翘的优美曲线上，让她一阵恶心。
还有跟着刘昊比较久的，认识她。
刘昊挥了挥手，示意小弟离开。众人识相地退到门外。
“今天的视频，是你的主意吧？”夏桉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是。”刘昊大方承认。
“停手吧。”她闭眼，“这样对谁都不好。”
“我只是给你个教训。”刘昊笑得狰狞，“这是看在你当年跟着我这么久，给你留的情面。当初打谢祈横的视频我可还留着呢。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你自己心里长点数，不然教训还在后面。”
这里的“人”指的是林斌辰。
蛮不讲理。
这群人就是如此。
只不过看你不爽，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名正言顺”地教训你。
可她又算什么东西，还敢奢望停战。
毫无还手之力，无力又蠢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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